“那是,你们可是我微生承文的亲生崽女,怎不可能十成十的像你们娘,好歹也要分摊一点给我啊。”
微生承文很喜欢同这母子四个待一起。
他觉得这样子很轻松,不像同郭惠敏在一起时,总惹他生气,叫他好生暴躁,偏又无处可发火。
……
到了腊月二十九这一日,微生承文打发自己的四侍从之一舂芽,让他带着一个烫金大红名帖上门了。
说是明儿除夕要祭祖,正好顺道让林安心和林青松、还有微生令书(即小九)一起认祖归宗。
舂芽在前厅先见了柳三娘,他到是个精觉的,一见柳三娘,便唤了声:“奴才舂芽,见过夫人。”
柳三娘问他来意。
舂芽从怀里摸出那张帖子,一脸恭敬的双手呈给她,答道:“老爷说了,明日祭祖,让四少爷、八姑娘、九少爷一起入实祠堂,到时,会将三人的名字,排行,都记在族谱上,另外,这名帖上有四少爷,八姑娘的大名,是老爷昨儿晚上挑灯翻书了一通宵,方才给两位少主子取好名字。”
柳三娘打开帖子,看了一眼,她早就晓得微生一族这一代小辈都是从“令”字。
譬如:微生令宇,微生令书。
林安心改姓微生。
大名:秀宁,字:安心。
林青松,则更名微生令泽,字:青松。
“秀宁?令泽?”柳三娘很喜欢这两个名字。
“我晓得了,你家主子可还有旁的要你转告的?”
舂芽忙答:“主子交待了,说是让夫人和四少爷、八姑娘、九少爷一早便去诚意侯府,还说,早饭也是要一起吃的。”
他想了一下,自己又多说了一句:“祭祖这日,有诰命,或官职在身的,需穿正服,以此告慰先祖,子孙们有出息。”
柳三娘面上很淡定地点头了,又叫人给他看赏。
待舂芽一走,她忙打发秋月将两兄妹寻来,又将舂芽的话转告两人。
“怎么办,我一想到明儿就要见到他那个正妻,我这小腿肚子就抖得不行。”
柳三娘莫名的心生害怕,这是源自于骨子里的卑微,不是后天一下子就可以改变的。
古代的贵族一直都是那般高高在上,那种骨子里流淌着的高贵,绝对不是柳三娘能模仿出来的。
林安心也知道,这会成为柳三娘的短板。
她想了想,劝道:“哎,娘,您怕啥,难不成,那位还能有个三头六臂,您可是皇上亲口赐婚,那位还没有讨到这样的好处呢,估摸着,她的心里正羡慕、嫉妒交织着,也不知她今儿晚上可睡得着?她越是痛恨您,您就该越是抬头挺胸,我们不偷也不抢的,怕啥。”
“娘,妹妹说的对,当年,您意外怀上我俩,只是想着好歹是条命,总归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好死不如赖活着,您当初都能顶着南边那些人的讥讽,毫不犹豫的生下我们,您肯定也没想过有今日这样的情况吧。”
柳三娘点头,曾经的她,做梦都没想过,会同林顺河顺顺利利的和离,更不曾想过,有朝一日,她还能嫁入世家大族。
“哎,我真没想过要同她抢夫君的,只是,谁晓得你这般会念书,也是你运气好,竟叫你考入了国子监,还因为这样又或那样的原因,早早就入了仕,我来京城的路上,就一直提心吊胆,生怕碰到他,然后,把你们给抢走。”
柳三娘半点都不想将自己奶大的孩子,就这么白白拱手让人,她宁肯自己多吃点苦头,也要将孩子们留在自己身边。
“是啊,娘,你看,我跟妹妹都晓的,爹也晓得,那些外人一瞧,哎哟,这两孩子没认祖归宗前,早已一个是承直郎,一个是多福县主,真要说起来,到是微生府白白捡了个大便宜呢,一个要嫁去王府做王妃的,一个前程似锦,又是个脑壳子灵泛的,那府承不承认,其实,关系真不大。”
林安心听到他王婆婆卖瓜——自卖自夸,不由噗哧笑出声来。
“哥哥,哪有自己赞自己聪明的。”
“咱俩哪里不聪明了?我们随娘,脑瓜子很好使。”
林青松的话,哄得柳三娘乐得见牙不见眼。
在她心里,千好万好,哪有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好?!
“娘,哥哥说的对,那府于我们而言,真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经两人这么一劝说,柳三娘觉得吧,自个儿心不慌了,小腿肚子也不抖了。
“那,我真嫁过去了?”
两兄妹笑嘻嘻地直点头。
“那行,你们都不将那府放眼里,我便豁出去了。”
要不是为了孩子们日后平安,她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干啥非要跟微生承文再凑一起。
及至除夕这日,天还没亮呢,林安心就被自己的丫头,从暖烘烘的被窝里给挖起来。
有起床气的林安心,一早上都没给四个丫头好脸色,直嚷嚷着这四个都是没良心的。
听泉她们见怪不怪,由着她抱怨,手中的活儿一样不落下。
米粒儿珍珠研磨出来的粉,被爱晴拿来当底粉了,描眉画黛,胭脂浅桃妆。
“姑娘,夫人交待下来,让姑娘今儿个穿正服进祠堂。”
林安心闻言,噗哧笑出声来,娇声道:“我娘,这是要挺直了腰杆儿,要给那些不长眼的一个下马威呢,自然是要穿正服的。”
爱晴闻言,眼前一亮,拂掌道:“奴婢就觉得姑娘穿华服,自有一股贵人气度,却是旁人学不来的,只可惜平日姑娘怠懒惯了,不喜戴太过华丽的头饰。”
林安心撇她一眼,笑道:“你这般觉得好,回头,让你每日头顶十斤重的坛子,看你还会不会觉得好了。”
爱晴吐吐小香舌,娇笑道:“好姑娘,奴婢只是想拍姑娘的马屁,好叫姑娘晓得,原来你穿上华服,也是那么那么的贵气逼人。”
林安心笑眯眯地答:“爱晴啊,你还是说人话时,才人模人样。”
听泉几个闻言笑着一团。
爱晴气得直跺小脚。
“哼,姑娘又来打趣奴婢了,以后想让奴婢拍马屁,都不给拍了。”
听泉笑着指手轻戳她脑门,打趣道:“如今晓得,拍马屁拍到马腿上,是什么滋味了吧。”
“哼,我不理你们了。”爱晴说不理,当真不理,专心致志的给林安心梳头发。
林安心示意另三个莫要再笑了。
“好了,好了,你们若再笑,仔细惹恼了她,她到时在牌桌子上可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论打牌,五人中,林安心是大神,那爱晴可就是小神了,平日跟丫头们或婆子们斗斗牌,她总是赢的时候多。
待爱晴给她梳好头,听泉和她合力,将一顶几斤重的金冠戴于她头上。
大周州县主的金冠、服饰是有制式的。
五个镶东珠的金细钿围在中间,尤以最中间的那个细钿最大,上头的东珠也最引人注目,大约有成人拇指那般大小。
另三面紧连着十二枝金树,上头又缀满金海棠,花瓣四周镶有浅粉、浅紫珍珠,又以打磨的十分通透的五彩宝石点缀,博鬓处再插以一对凤尾镶红石榴石的珍珠垂穗金步摇。
一身镶雪狐毛桃粉羽纱长袍,绯红宫绦,墨绿腰带,又悬一雕有海棠五尾玉凤的羊脂玉佩,背后刻有“多福县主”四字。
即是身分铭牌,又是佩饰。
只见她脚上穿有寸许高木底绣花鞋,上头以金丝绣有海棠花,又缀以珍珠。
“哎,桃粉虽好,却不及大红更衬姑娘。”爱晴稍有不满。
听泉笑骂道:“这是县主冠服,你就知足吧。”
林安心给好解释:“大红冠服,只有公主可穿。”
爱晴又答:“奴婢只是觉得这颜色虽好,却未免娇气了些,不像姑娘的性子,火辣辣的,嘻嘻。”
林安心对着镜子照了照,说道:“将我的那对羊脂玉手镯取来。”
听泉问:“姑娘有好几对呢,可是要拿郡王爷给姑娘买的那对?”
林安心点头:“他说,那对玉镯子花了一千两银票,平日我嫌太贵重,不愿戴,一直扔那里积灰,今儿嘛,我偏要戴着它,这叫镇场子。”
叫那些瞧不起她娘的人,统统滚一边去。
她娘自己就是豪门,才不是高攀了微生府。
哼!
听泉忙去开了私库,去将那对镯子取来。
在门口,正好遇到了秋月。
“可是夫人打发你来的,这会子天还没亮呢,快些进屋烤烤火,哎,又下雪了呢。”
秋月哆哆嗦嗦地跟着快步进了里头。
往火盆边一站,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
“今儿白日里,怕是要下雪的,你可得将姑娘要用的手炉准备好,我等下回去,也要给夫人备一个。”
秋月说到这儿,又有些发愁:“夫人平日节俭惯了,手炉花掉了还舍不得丢,一直用着,我这会子上哪儿去给她寻个精致点的?”
林安心在里间听见了,让听泉去她私库里找一找。
“我记得去岁的时候,郡主送了几只给我,其中有一只浅紫掐丝珐琅小手炉,你去寻寻,看可还在?”
听泉应了,她拿着小手首饰盒,挑起帘子进了里间,问:“姑娘,你要的可是这对镯子?”
林安心接过去看了一眼,自己拿了往手腕上一套。
“没错,你快去寻手炉吧,也帮我准备一个,记得要跟这身衣裳要搭。”
听泉领命而去。
不时,又有小丫头来禀,说是林青松打发人来催她去前头,说是早饭已准备好。
秋月留在她院子里,等听泉找出来的小手炉。
她带着另三个丫头先去了前头。
一看桌上摆的,除了羊肉饺外,还有羊肉包子,摊鸡蛋饼,每人还分了小半碗羊奶,另外还有几碟咸菜。
“怎还有清水煮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