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金鼓从她嘴里确定了林青松高升,以及苏君扬即将去边关的事,心中不由暗自窃喜。
“四丫,我娘过几日就要来京城了。”
“嗯?”林安心心不在焉的点头,手中拿了一根雀羽正在琢磨着,要如何做一条好看的雀羽裙。
“啊,婶子要过来了?”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又问她几时到。
邓金鼓告诉她,是同陈大娘做伴,一起入京来的。
苏君扬却不曾告诉过她这点,林安心暗自发笑,总觉得苏君扬吃醋时,挺孩子气的。
最终,林安心问过他后,将他所带来的几箱笼孔雀羽全都买下了。
她不肯占邓金鼓太多便宜,略比市价低的价格收下的。
邓金鼓是什么想法,她不想多问,两人又吃了一会儿茶,林青松接了消息,从衙门回来后,说是与邓金鼓有生意上的事要谈,又请了他去外头喝酒。
后日,是苏君扬离京的日子。
林安心整个人都恹恹的,做什么都不得劲儿。
只让丫头们又给准备了不少糍粑,以及干牛、羊肉充做干粮。
她自个儿在房里正叠着新做的厚皮子裘衣,听到听泉在门外喊,说是郡王爷来了。
不时,便能清晰地听到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林安心一边整理着手晨的水貂裘一边问:“我还以为你会到晚饭时才来呢。”
苏君扬挑起帘子走进来,道:“衙门的事早已交结清楚了,今儿只需去点个卯,本想来这里蹭午饭的,谁晓得同僚们非拉着我去酒楼搓一顿,说是为我饯行,我便应了。”
林安心将整理好的毛裘衣捆好,又拿细棉布包了,答道:“难怪远远的就闻到一股子酒臭味。”
她抬眼望向门口,苏君扬一身暗金紫袍,正抱臂靠在门框处,笑嘻嘻地望着她。
“就晓得你会抱怨,我便站在里同你说一会儿话好了,省得熏着你了。”
林安心嗔道:“你到越发会体贴人了,不过,这是好事。”
“那你奖一下呗,夸赞不过是上下嘴皮子碰碰的事。”苏君扬正经不过三秒,在林安心面前,总爱嬉皮笑脸的。
林安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哪会不知他暗指何事,她假装没听懂,伸手指着搁床边整理好的毛皮衣,道:“原想着只给你弄两件厚实点的羊皮裘,但又寻思着,没准儿也有用得上好物时,便又给你多添了一件水貂皮子的,好歹,不能落了你郡王爷的名头。”
苏君扬靠在门边望着她,眼里的温柔都快甜死人了。
虽还没成亲,他却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然而,这种感觉,似乎并不坏。
思及此,脸上的笑容越发和煦、宠溺,当真恨不得将她打包捆好,塞进行囊里。
林安心见他只顾着笑,又被他瞧得有点不好意思,本想避开他目光,转念一想,自己岂能示弱,遂,麻着胆子又给瞧回去。
两人相视久许,一时岁月静好。
苏君扬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又在自个儿身上嗅了嗅,这才迈开大步朝林安心行来。
伸手轻抚她光滑有润泽的青丝,笑道:“还以为你会恼羞成怒,将我赶出闺房呢。”
这是他第一次进林安心的闺房,平日里,顶了天,也就让他在美人靠那里坐一下。
“你明日要走了。”林安心的情绪很低落,随即,又觉得自己这么说有些不妥,又怕苏君扬发现取笑自己。
“对了,我最近锦绣坊的生意越发好了,前几日,从金鼓哥手上买了几箱笼孔雀羽,你说,我是做成雀金裘好,还是做成金丝雀裙好,是想献给皇后的,她赠之我桃,我当报之以李。”
苏君扬说雀金裘更适合,她便决定做雀金裘。
两人都有些一反常态,两人难得独处,林安心心中有千言万语,当见到他时,又不知从何说起。
过了一会儿,苏君扬到底没摁住心中不舍与眷念,伸手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
“明日天未亮,我便要随吴家新军去塞外了。”
林安心的心里很堵,可又不想他发现,只低沉沉的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才道:“这是你头一回去塞北,我跟人打听过了,那里极苦,偏又是在寒冬腊月里去那边打仗,我这心里总不塌实,你自去需一路小心,我不求你封侯拜相,只愿你平安归来就好。”
苏君扬抱着她紧了紧,若非不得已,他又怎舍得此时离开?
“你莫要担心,好歹我是郡王爷,到是你,自个儿在京里要多多注意些,我离开京城,长公主那边怕是会有所动作,你自己个警醒些,你做好了裘袄,交给玉琳,让她帮你带进宫献给皇后。”
林安心抬头看向他,苏君扬伸出右手食指,轻轻地描绘着她的眉眼。
“到是比小时候长得好看许多了。”
林安心嫣然一笑,道:“我可是很记仇的,你曾说过我很丑。”
“怎会不记得,我那是恨自己没有照顾好你呢,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在没有将你典回前时,在我心里,总觉得你就是我亲妹子。”
只不过,后来,这想法慢慢的变了。
林安心伸手反搂住他腰,将羞红的俏脸埋入他胸膛,娇羞羞地答:“我知道的。”
只因,他心里记住的是林安心。
“明儿,我会有一日空闲,到时,我带你去云台寺玩,可好?”
林安心觉得心里不像先前那般难受,答道:“好。”
又问他:“你姑外婆几时到?”
“说是城门关门之前,已经打发小厮提前送信来了,说是让留晚饭。”
林安心沉默了好一会儿,叹气道:“你姑外婆必定很难过,才见着你呢,你又匆匆地赶赴边关了,要不,咱们明儿请了你姑外婆、我娘一起去云台寺游玩?”
苏君扬认真地看着她,随后笑了:“原怕你太舍不得爷,想着让你占一日便宜,竟没想到,你还会有舍得的时候。”
林安心伸手抚额,这货又原形毕露了。
两人在一起到底腻歪了一会儿,又听到虎子的声音从廊下传来,提醒道:“主子。”
苏君扬笑道:“想必是你哥哥回来了,若叫他知晓我进了你闺房,他还不得削了我,我先去前头,你过一会儿再出来。”
对于他欲盖弥彰的行为,林安心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林青松进前院时,看到苏君扬站在前院廊下,披着厚斗篷冲他招手。
他回头跟家书说:“这厮今天怎地如此老实?”
家书无语,他很想提醒自家主子来着。
“大抵被四姑娘给赶出来了吧。”
林青松觉得家书说的很有理,又冲苏君扬喊道:“你怎地如此早来了。”
“本想更早点来,也好单独见见我家小媳妇啊。”苏君扬依旧笑嘻嘻地答。
林青松咬牙:“你就死了这条贼心吧。”
他加快脚步行至上房,与苏君扬一并进了屋里,进门后,两人的神色凝重了许多。
林安心收拾妥当后,这才带了丫头们来前院,又安排人上了新鲜水果、温茶。
她进去的时候,两人将生意上的事,说得差不多了。
大抵是商队要随了苏君扬一起去塞北,又说,肯定要与那些红蛮子打一仗才痛快。
林安心闻言直摇头,心中惦记着陈大娘晚点就会到家,便又带了丫头们去了厨房。
“姑娘,你来了?”秋月正在厨房里,安排婆子们准备晚饭。
“嗯,我娘呢,可有说几时回来?”林安心问。
秋月答:“夫人听说陈大娘和杜婶要进京,欢喜得连着几宵没睡好了,今儿早早带着奴婢们出门买了新鲜的鱼,又挑了一篓子白莲藕,夫人又听说有卖牛肉的,这回打发堂少爷去买了,自个儿先去了饭馆帮忙。”
自那回之后,柳三娘便不再亲自出门买牛肉了。
林安心点头,又道:“一会儿庄子有人,会将宰杀好的羊送过来,晚上准备一道孜然烤羊排,肉要细嫩点,陈大娘有点上年纪了,牙口不太好。”
秋月应了,心中牢记林安心的交待。
……
晚饭前,邓金鼓来了,还带来了一坛子好酒,柳三娘并没有开口留两人的饭。
待南边的一行人到了林家小院后,邓金鼓与林青松等人打了招呼之后,带着季春花离开了。
季春花见到林安心很激动,出了林家后,一路都在埋怨邓金鼓。
怪他没有好好与柳三娘相处,以至于柳三娘到现在都不待见她。
邓金鼓很无奈,重重地叹气,道:“娘,当年,是咱们不对在先。”
季春花依旧是个爆脾气,闻言立马炸了毛:“咋是我们不对,是周长根那个不要脸的算计了咱家,不然,我那乖巧的小儿媳,能去苏家吗,也不会到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
邓金鼓知道,同季春花是说不清这些个事的。
索性闭眼靠在车厢上养神。
“哎,儿子啊,你咋又不说话了呢,娘说的有啥不对,当初,要不是林家以救命之恩相要挟,我能对林家一肚子怨气吗?”
邓金鼓心里很烦,今年他虽然入京了,又是置院子又是结交人脉,然而,他越来越感觉力不从心了,他的小小童养媳长得越发好看,言行举止也更似大家闺秀了。
这让他的心里生出一股子自卑,更叫他很不甘心。
“娘,行了,莫要唠叨了,我在城西买了处宅子,虽是两进,但里头有花园,有鱼池,又有小跨院,等过了年,天气转暖后,我写信,让爹带着金锁来京里吧。”
声音里透着不耐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