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外面再次传来脚步声。
小胡子(暂且这么称呼)警惕地站起来,从玻璃窗下抄过一只废弃的长筒望远镜,躲在门后,摆出随时准备攻击的架势。
门开了,进来的是一个更加年轻的男子。初看见他,感觉有几分熟悉,但很快,这点模糊的印象就在她的头脑里消失了。
来者握了根细长的铁棍,与从门后冲出的小胡子紧张对峙。
小胡子上下打量对方:“你什么人,到这儿干吗?”
来者同样疑窦重重:“我还想问你呢,Who are you(你是谁)?!”
对峙仅持续了几秒钟,因为他们从彼此身上嗅到同一股惊惶、落魄和茫然的气息。
“鲁茜?”年轻男子朝这边看过来,随即显得十分惊讶,“你怎么也被弄到这儿了?”
他在叫我?鲁茜是我的名字?她怔在那儿,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是岳山啊,英文名Leo,你不认得我了?”迎着对方困惑的目光,自称岳山的男子显得颇为尴尬。
小胡子看了鲁茜一眼,率先放弃对峙。
岳山丢掉铁棍,跑过去一把抓住鲁茜的双臂,显得非常激动:“回国后我到处在找你,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
小胡子将门关好,嘴里嘀咕道:“原以为只有我们三个倒霉鬼,结果又冒出一个。”岳山只顾关心眼前的姑娘,他明显感觉到了对方的异常:“What happen(发生了什么事)?你身上咋这么多血,哪儿受伤了我看看?”
鲁茜仔细端详眼前这个有点混血特征的小伙子。他一头酒红色的碎发,左耳戴银质耳钉,上披长款骆色风衣,里面是米色圆领T恤,下穿黑色修身牛仔,脸上虽染了不少脏污,却依然看起来英姿勃勃、贵气十足。
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从记忆的存盘搜索到有关岳山的一丁点信息。她头痛欲裂,眼前一阵晕眩。
岳山忙把她揽在怀里:“别怕,有我在,一定把你带离这个鬼地方!”
“你有把握逃出去?”小胡子下巴挑向岳山,神色中三分试探,七分讥讽。
岳山没有回答,很显然,他不过逞一下口舌之强。
鲁茜由此可知,两位男生对这座城市的情况已有所了解,换而言之,他们眼下的处境可能真的非常糟糕。
鲁茜轻轻推开岳山,示意自己没事,然后问一旁的小胡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苍,张飞的张,苍凉的苍。我爸喜欢看曲剧《卷席筒》,就给我取了个跟男主角一模一样的名字。”小胡子介绍完,举起望远镜走到窗边,朝蝙蝠停留的地方用力杵了一下,蝙蝠扑棱着翅膀飞走。
“她又是谁?”鲁茜视线转向地板上的半老女子。
“我也不认识。”张苍瘪了瘪嘴,反过身背靠窗玻璃,“我们三个最初都在一楼,我第一个醒过来的,那时候还是上午。见你们喊也喊不醒,我赶紧出去找人。结果发现是座空城,连个人影都没有,也看不到街道名称和其它任何有关地理位置的标示,城市外缘的布局就像一座迷宫,更要命的是,这地方三面环水,水还很大,唯一连接外部的桥梁也坍塌了。而另一边,是一望无际的深山老林,天知道通往什么地方。”
岳山跟着叹了口气:“Most deadly(最要命的),连部电话、手机都没有,好不容易从一家门面房里找到台没有密码的旧电脑,打开了却上不去网!我还在河里发现不少动物残肢,感觉整个城市的水源都被污染了,貌似水里还有鳄鱼!”
“傍晚,不知从哪儿冒出成群的蝙蝠,逮人就咬。”说着,张苍捋起袖子,展示了手背和小臂上的伤口,“我见过吸血蝙蝠,可这玩意儿比吸血蝙蝠还要厉害得多!”
“我也是。”岳山拉开风衣的领子,让鲁茜看他修长的脖颈,“瞧瞧,这是要吃人的节奏!Fuck!”
鲁茜看到,对方皮肤和发际连接的地方有几道血口子。但她的目光并未在那儿停留太久,也未出言抚慰,这使岳山感到有些落寞。
张苍接着说:“我们所处的位置是座观光塔,也是这座城市最高的建筑。其他楼层的玻璃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只有这上面的最为完整。为防止蝙蝠从外头钻进来咬人,我把你们从一楼挪到了这儿。”
岳山再度插口,试图引回鲁茜的关注:“观景台一般用的都是钢化夹胶玻璃,抗震抗冲击能力强。所以,我才从教堂那边冒险跑过来,还好高速电梯没坏,不然,70多层楼非要把人活活累死。”
鲁茜的目光仍在张苍身上:“你真的见过它?它是个什么人,或者-----东西?”
张苍脸上的平静消失了,又开始变得惶恐不安。
“是的,我真的见过它。”半老女人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她垂着松弛的眼皮,用极其幽怨的声调接过话茬,“它是一个可怕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