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相国府的时候,让若水没有想到的是,她老爹竟然在门口守着她回来。猛然看到沐宏程那张铁青的脸,险些没把她的小心脏给吓得跳了出来。
“爹,你下朝了么?”若水拍了拍胸脯,然后便像个小女孩一样,一蹦一跳地来到了沐宏程的身侧,很自然地挽起了他的胳膊。
可是就在拉着他胳膊的那一瞬间,若水能够明显感觉到他身子有些僵硬。直到这一刻,若水才知道她说错了话。但她并没有感到慌张,只是眨着眼睛,尽量像平常一样看着他。
沐宏程的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他侧头看着不知愁滋味的若水,总觉得再多的委屈也值得了。原本他守在这里是想要教训她总是不按时回家的,可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所有的气也就瞬间消失了。
“傻丫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这几天老是往外边跑,可是有了心上人?”他宠溺地捏了捏若水的脸颊,语气与沐靖祁先前问若水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可让若水觉得尴尬了,难不成在她老爹的眼里头,她就是这么容易忘情的人么?再说她为了寻找非玖辰,可是整整苦苦耗了八年的时间,这些他不也都看在眼里吗?
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怪不得沐靖祁会那样问若水,看来她父兄们的好奇心一点儿也不比女人差到哪里去。一想到这儿,若水便忍不住撇撇嘴,略微不高兴地说道:“爹爹,休要胡言乱语。”
听的出来若水是真的生气了。沐宏程自然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生气,当下便连连求饶道:“行行行,爹爹错了,你也不要往心里去了,好不好?”
见沐宏程一副讨好的模样,若水这才肯作罢。但她仍旧是面上带着一丝怒意,教育起沐宏程来:“爹,女儿爱的人是谁,你也是清楚的。我不能保证会一直守着他,可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女儿的心里也就只有他一个人,望爹爹成全。”
语气极尽委婉,便是希望沐宏程能够理解她。不管旁人是怎么看她的,她终究还是不愿意让自己最亲近的人也误会自己。眼看着沐宏程被自己给骂的蔫了下去,她心里头也觉得很不是滋味。
“好啦,爹爹也不要怪女儿说话冲。只不过外人已经不理解女儿了,女儿只希望你和哥哥们,能够理解一些女儿的心思。”她叹了一口气,挽着沐宏程的胳膊竟撒起娇来。
看若水这样子,沐宏程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无奈地伸手勾了一下她的鼻子,然后轻声叹息了一下,便语重心长道:“爹爹不是不理解你,只是这些年来你过得太苦了,爹爹心疼你。”
若水又何尝不知道沐宏程的心思呢?只怕沐靖祁的心里头也是如此想的,这两个人也是真心实意地在为她着想。而他们口径一致的话,怕是也代表了他们的真实想法,那便是希望若水可以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但是一个人的过去又岂是说抛弃就能抛弃的呢,更何况她还爱非玖辰爱到了骨子里头,那种连血液流淌的速度都一致的感觉,就仿佛他们二人天生是一对,本该属于彼此一般。
她在很多个月色朦胧的夜晚都曾想过要放弃,可是只要一想起非玖辰那张带着坏笑的脸,无论她做出了多么巨大的努力,最后也都成为了一场泡沫。
一时间想到了很多的事情,尤其是若水的情绪被沐宏程给带了出来。他侧着眼睛,忧心忡忡地望着若水垂下去的脑袋,一张如花美颜也被朦胧的夜色所笼罩。
“你长得很像你娘。”沐宏程看着若水那张无比熟悉的脸,冷不丁地蹦出了这么一句话来,倒是吓了若水一大跳。
她抬起头来,讶然地看着沐宏程,目光里多多少少还带有一丝丝的不可置信。她娘亲已经去世了十多年了,她可从来没有听沐宏程提起过她一句。
就算偶尔听他无意中说起了若水的娘,也都是一带而过,便避而不谈了。很多时候,若水所知道的关于他们的故事,差不多都是从别人的嘴里头听说的。
这还是若水头一次听到她爹对她正面提起她娘,虽然只是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她长得很像她娘,便再也没有了下文,她也突然觉得她爹,好像并没有她记忆中的那么冷血无情。
默默地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父女二人之间的气氛重新回归到了最初的沉默。若水无意中看到沐宏程身后侍卫的凝重脸色,心下顿时便又紧张起来。
她猛然间想到了早晨萌儿告诉她的一些话,如今外头的谣言想必已经是传得沸沸扬扬了,而她身边至今没有听到任何消息,沐宏程和沐靖祁等人应该出了不少力。
一想到他们为了自己竟然能够如此费尽周折,若水不禁觉得心头一酸。但是她又害怕沐宏程看见了,便立刻抬起头来,假装很困倦的样子,对着他娇气地郁闷道:“爹,我困了,先回去睡觉了啊,你也记得早点儿休息,明日还要上早朝呢。”
既然他不想让自己知道,那么她就如他所愿,全然就当做不知情好了。丢下这句话之后,她便撒开丫子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萌儿原本在她身后待命,一看到她忽然就跑了,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紧追了两步,来到沐宏程面前的时候,又忍不住放慢了脚步缓缓走起来。她还记得夕瑳教她的礼仪,不能够随意在大人物面前跑动。
所以在面对沐宏程的时候,她觉得有些尴尬。挪着步子,眼看着就要与沐宏程拉开有一段距离了,他却忽然一抬手,叫住了准备狂奔的萌儿。
听到沐宏程的声音,萌儿条件反射地回过头来,脸上表情咋咋呼呼的,很是可爱。沐宏程瞧着她比若水还像是个孩子,心里头难免有些不放心了:“好生照顾若水,别光顾着跟她一起胡闹,知道不?”
声音很严肃,同时带着一丝威严的气息,愣是唬得萌儿忙不迭地点头。她总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老鼠,有一点儿动静都有可能怕的不得了。
不过好在沐宏程并没有太多的话要跟她说,也就是嘱咐她照顾好若水之后,便挥手示意她可以随意离开了。
得到了他的命令之后,萌儿就像是放回大自然的小鸟一样,浑身都感觉到轻松。她一刻也不愿意停留,便直接是头也不回地追着若水的身影跑开了。
等到萌儿来到若水的房间之后,这才发现她早已经跳到床上去睡着了。萌儿睁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已经进入梦乡的若水,哭笑不得。
她紧赶慢赶地过来,可不就是害怕若水睡着了,没有按时喝苏钰开的药吗?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若水又怎么不会想办法避开那难喝的中药呢?
所以萌儿就知道若水是故意为之的,可她是主子,自己也不能够明目张胆地去说她什么,最后也就只好任由若水睡去了。她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便习惯性地为容颖点上了一根檀香。
第二天一大早,萌儿还没醒来的时候,若水就已经醒了。她精神亢奋,愣是把发懵的萌儿从床上给拖了下来。面对若水的一番举动,萌儿表示很无语。
但就算如此,她的热情也丝毫不减,反倒是拉着萌儿一起出去散步喝茶,简直是把养老的人生给提前过了一遍。不过看到若水很有精神,萌儿也不好意思继续睡下去了,便强打着精神,跟在她的后边到处跑。
她今日先是上街四处闲逛,后来看着差不多到了申时,就来到了暗香疏影。萌儿对于若水念旧的情绪感到惊讶不已,因为在她的脑海里,多数官小姐们都有点儿喜新念旧。
不过若水还是一如既往,申时去,酉时归,如此一来,坚持了很长一段时。萌儿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初时也会问上一两句,后来久了也就习惯听不到答案了。
与萌儿好奇心境不同的是,若水来这里自然是有她的目的。一是她对楼怀的了解太少了,他们之间唯一的交集还仅限于暗香疏影这栋酒楼里。二则是惦记着她与苏钰的那个赌,顺便再问一问他关自己父亲的事情。
毕竟将军府的灭门惨案可不是一桩小事,至少在若水看来,相国府最近几日怕是难免有无妄之灾。想是这么想的,可实际做起来却还是有一些难度的。
尤其是她这几日,几乎是天天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典范。楼怀那小子没来倒也正常,毕竟伎俩已经被人看穿了,为了不被抓住自然就暂时藏了起来。
可是为何苏钰也跟着说话不算数了呢?若水不由得想起了那一天下午,他信誓旦旦地对她说的两个字:等我。
这才过去了几天而已,怎么苏钰就一直没有消息呢?难不成其中还有内幕?若水想到这儿,不由得秀眉微蹙,目光望着远方,却未曾将焦点落在任何一个物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