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丫头好生无理取闹!我好心救了你,却反而被你当做了登徒子。早知如此,便是见死不救,也不会良心有愧了。”苏钰从地上站起来,不甚在意地捋了捋额前冒水的碎发。
而听到苏钰的话后,若水混沌的脑子顿时清明了许多。看样子两人都没有什么大碍,她也就松了口气,哑然失笑:“我可以作证的,你落水后,是他救得你。”
湘铭此刻正躺在地上,除了方才发觉被人非礼时还有些张牙舞爪的凶悍气势外,现在早已软成了一滩烂泥。听到若水信誓旦旦地跟她保证后,脸颊不禁染上一片绯红,抬眸偷偷地张望了两眼苏钰。
洁白的月色下,他一袭青衣动人。不知为何,那会子还叫嚣着待会儿非要扒了他的皮不可的心思,此刻居然悉数都化作为一方柔软,婉转旖旎。
她眨巴着灵动的大眼睛,颇为委屈地为自己辩解道:“谁让人家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你……看到你在亲人家嘛!正常情况下,当然都会以为是你在非礼人家。”
如此一来,若水总算是明白了为何湘铭会说苏钰非礼她了。可她虽然清楚苏钰所做不过是救人的必要,心中却像是被猫爪挠过一般,又痒又疼,郁闷无比。
“既然这样说,那就恕在下不便奉陪了。夜深露中,你不妨在此多躺一会儿,等宫女和太监们找来,再抬着你回去吧。”苏钰本来就不是个老好人,反正他现在已经把人救了过来。
就算现在不负责任地离开,至少也可以确定在他离开之前人是没有事的,所以他压根儿就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转过身去欲牵若水的手,却忽然想起他方才在水中泡了许久,手上湿漉漉的,想必是很凉的。
“我们回去吧。”他不自在地笑了笑,伸出的手硬在离若水的手不到一寸的距离处停下了。
而不知为何,若水偏偏感觉到了苏钰要牵着她的动作,于是就很自然地伸出手来。可刚一动弹,就触碰到了他冰凉湿滑的手。他下意识地想要缩回去,却被若水及时制止了。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颇有些义无反顾的味道,紧紧拉住了苏钰的手。然后在他惊慌失措的表情注视下,温柔笑了:“天色不早了,我们确实该回去了。”
语气颇为暧昧,便是故意说给湘铭听得。然而她年纪尚小,就算看出了二人的关系非同一般,却仍旧是不管不顾地冲苏钰的背影大喊道:“救人就到底,你就不能顺便抱我回去吗?”
然而她的那些话,与若水主动牵手相比,简直是微不足道,很快便随着风消散在夜空中。
等回到相国府后,都已经是后半夜的事情了。因为在回来路上实在困倦得不行,还没到家若水就沉沉睡去了,最后便是由苏钰抱着她回到清风院的。
折腾了一夜,谁也没有空管谁,眼睛只要闭上,就睡得昏天黑地了。是以第二日清晨,当若水醒来时伸手一模,发现她的床上竟然还睡着个人时,一时没忍住心底的惶恐,尖叫出声。
苏钰是在若水震耳欲聋的尖叫声中醒来的,他费力地睁开了惺忪的眼睛,缓缓坐起身来,然后很自然地伸手将若水圈进怀里,同时用温柔得都能掐出水来的声音,哄了一句:“乖,别闹。”
原本暴躁不已的若水,就因为苏钰随口的一句话,瞬间没有了脾气,变成一只温顺乖巧的小绵羊,安静地躺在他的怀里。二人保持着这个动作,知道慌张感慨的沐靖祁推门而入。
入眼便是一男一女在床上相拥的场景,虽然二人都穿着严实的衣服,还是令沐靖祁忍不住脑补了一番。他皱眉抿唇,场面一度尴尬到不行。
他在房里呆了差不多近半个时辰,苏钰和若水却丝毫没有要分开的意思。好在他并不是沐宏程,否则的话若水定是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略微羡慕地叹了一口气,旋即用手遮住嘴,轻声咳嗽起来,但见他们仍旧是雷打不动,不觉窝火,厉声呵斥道:“呵,男未婚女未嫁,大清早的抱在一起,成何体统?”
至此二人总算是有了些反应,若水从苏钰的怀里钻出头来,吓着迷糊的眼睛,显然是刚睡醒的样子:“二哥?大早上的你来我清风院发什么疯?”
她似乎是忘记了,要不是因为她大早上的一道河东狮吼,他也不至于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头也没梳脸也没洗地跑来清风院查探情况了。
幽怨地叹了一口气,便转过身去,沉声提醒道:“我相信苏钰的为人,自然也相信五妹。虽说你们二人不会做那等苟且之事,但毕竟男女有别,外头亦是人言可畏,你们日后还是注意些的好。”
说罢后便出了房间,默默替他们关好了门。而听着沐靖祁一番云里雾里的话,若水愣是迷迷糊糊地没弄懂,等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时,脸蛋儿更是红了个底朝天。
苏钰向来是放荡不羁惯了,他方才一直不肯说话,也是怕沐靖祁揪起来问个没完没了。好在他并不爱管闲事,所以他现在可以长长地吁了口气。
而苏钰之所以会睡在若水的床上,完全是因为昨晚他照顾了若水一整夜,等到安顿好若水睡觉后,他也实在是太困了,眼皮子一时没忍住合上了,一觉直接睡到了天亮。
虽说确实没有发生什么,可只要一想起来,心里还是会觉得有些尴尬的。二人不禁相对无言,沉默良久。后来还是苏钰忍不住先开口,打破了这无比诡异的氛围:“对了,怎么都没看见萌儿跟着你回来呢?”
不说还好,一说若水便想起来了,她昨夜让萌儿去盯着那些说她坏话的小姐们,还嘱咐她不要轻举妄动,等她暗号。谁知后来她竟将此事忘了个一干二净,想必那个傻丫头现在正不知躲在哪里偷偷地哭吧。
她狠狠拍了拍脑门,无比懊恼地说:“兴许还在宫里头,我们现在快回去找找看,趁着太监和宫女们欺负她之前。”一边说着一边就下了床,开始迅速收拾起来。
与她相比,苏钰的动作便显得有些迟缓。不是他不愿意进宫去找人,而是他贪恋被若水身上独有的气息所包裹的感觉。从来没有哪一刻能让他像现在这么满足,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幸福味道。
若水急急地收拾完毕,听到身后发出不紧不慢的动作声后,难免有些焦躁起来:“你倒是快点儿啊,萌儿一个人在宫里头,会害怕的。”
谁知话还没有说话,便听到门外边传来了萌儿的声音,一道接着一道,异常激动:“小姐,小姐……”
她自然是觉得喜出望外,可苏钰却是先她一步,赶过去将房门给打开了。片刻后萌儿便从外头蹦了进来,一把扑进若水的怀里头嚎啕大哭起来。
“怎么了?是不是她们欺负你了?”若水有些不知所措地安慰着萌儿,她怎么就一时糊涂,将她给忘在宫中了呢。好在她现在回来了,不然的话她是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萌儿就只管趴在若水的怀里哭,等把所有的委屈和害怕都发泄够了以后,才揉着红通通的眼睛,望着她细声细语道:“昨夜我按照小姐的吩咐,一直跟着她们。可后来人都走光了,就是等不来小姐,萌儿害怕极了。”
听着她用委屈巴巴的声音讲述了昨夜的经历,若水心里就觉得愧疚极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同时在脑海里想着,该如何才能弥补萌儿所受的委屈才是当务之急。
“后来我遇到了一个小郡主,她非常虚弱地躺在地上,看到我之后便让我送她回家,说是事成之后重重有谢。我见她一个人浑身湿漉漉的,也怪可怜的,就帮了她。”萌儿忽然转了语气,又是悲伤又是欣喜,就像是在讲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
等萌儿把遭遇说得差不多了,若水便也猜到了她口中的小郡主是谁了。都说是善有善报,若他们昨日没有救起湘铭,萌儿今日还不一定会回来呢。
若水不禁开心地笑了,正准备问萌儿饿不饿,却听得她忽然话锋一转,整个人都变得神秘兮兮起来:“小姐,你猜猜看,除了我之外,还有谁来了。”
她心中隐隐有股不好的感觉,苏钰倒是一如往常,不甚在意地接过了萌儿的话:“便是送你回来的那个小郡主?”
“公子,你怎么知道?”萌儿惊诧地转过头去,像看神一样地看着苏钰。而苏钰则是抿了抿唇,只留下一句冤家路窄后,便走出了房间。
而若水简直就是哭笑不得,她与湘铭感情并不深厚,唯一知道关于她的一点,就是左澜岩和她之间的关系匪浅。她至今也不知道所谓的表亲关系,是否如实。
很多时候一旦牵涉到政治,事情便没有了原因。南疆突然送来了个公主,却在西凉自降身份成为一个郡主,想想就让人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