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苏钰将一碗热气腾腾的姜茶端到若水的跟前时,她才惊奇地发现,苏钰竟然是个心细如尘的人。
她怀中抱着苏钰不知从何处搜刮而来的汤婆子,面前则是放着一盆红红火火的碳火,因着十分暖和的缘故,脸庞就像是火烧云一般红润。
望着苏钰手中的姜茶,她迟疑了片刻,终是有些不情不愿地伸出手去,缓缓将姜茶接下来。她知道苏钰这是为了她好,所以没有想要反驳,仰着头将其一口饮尽。
看着若水把姜茶喝得滴水不漏,明明就蹙眉不悦得很,却偏偏还要装作是满不在乎的模样,就忍不住打趣起她:“我熬了那么久才做出来一碗,你怎么全都喝了,一点儿也不给我留啊?”
一边说一边就抢过了若水手中的瓷碗,脸上配合着还露出了一副惋惜的神情。他向来是半真半假的开玩笑,许多人就是栽在了他那亦真亦假的态度下,若水也不例外。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又联想到苏钰也淋了雨,可自从找到这间屋子后,他一直都在忙前忙后地照顾着她,完全就没有关心过他自己的身体,若水不禁红了脸颊。
“对……对不起。”她支支吾吾地,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歉疚才好,哪里曾想过这只不过是苏钰的玩笑话而已。
本就气氛氤氲的小房间,此刻更满是暧昧。苏钰眉眼弯弯,笑得煞是好看。可是在若水看来,却觉得无比诡异。她左思右想了一会儿,最后忍不住嘟唇撒娇:“反正我喝光了,难不成再吐出来还给你不成?”
她闷闷不乐地哼了声,小脸微扬,满脸都是你能拿我如何的嘚瑟表情。苏钰看着面色酡红,神情傲然的若水心动不已,他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戛然而止,整个人就是丢了魂魄一般,没了自我。
事情就发生在一刹那间,苏钰情之所至,鬼使神差地凑近了若水的脸颊,然后温柔地吻上了她的双唇。时间短的让若水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能愣在原地,任由他胡作非为。
将她所有的柔软和甜蜜都小心翼翼地含在嘴里,仿佛他呵护着的是件无价之宝,可遇而不可求。他舍不得离开,竟是着了迷,久久不愿离开她的唇瓣。
若水看着眼前放大了无数倍的脸庞,仍旧是俊美无涛,足以让天下都感到惊艳的容颜。想过苏钰会没正经,可没想过他会是如此的不正经。
她反应过来之后,就一把将身前的人猛得推开。望着他意犹未尽地舔着双唇,若水蹙眉低喝:“流氓!”
听闻若水的一声娇喝,苏钰总算是回过神来。他张了张嘴,不知所措地望着面前冷若冰霜的人。柔肠百转,最终却是沮丧地垂下头去,盯着碳火一言不发。
房间里的温度瞬间冷到了极点,他不想作何解释,若水也懒得去追问,于是两个人就各怀心思,彼此之间安静地发着呆。外边的雨没有要停的意思,哗啦啦地一直在下着。
偶有风从窗缝中吹进来,夹带的寒意犹如一把把利刃,刺进若水的骨髓里。她耷拉着小脑袋,再难受也只是微微缩了缩身子,不肯跟苏钰讲一声。
但苏钰心思细腻,一眼就看出来了若水的不对劲。他知道若水还在生他的气,却依然板着脸,来到了她跟前,二话不说将她紧紧搂入怀中。
“你……苏钰,放开我!”若水的情绪有着明显的不稳定,她就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在苏钰的怀里不安分地挣扎,企图借此从他的禁锢中逃脱出来。
可苏钰的力气非常大,加上他知道若水身子弱,轻易是不能受寒着凉的,于是便由着她在自己的怀里打骂,就是不肯松开她。后来许是挣扎累了,她总算是肯消停下来,乖乖地依偎在苏钰温暖的怀抱了。
看得出来她还是不甘心,苏钰不禁感到好笑,同时开口温柔地劝慰她:“不管你以后怎么说我都行,可身体一定要养好。要不然的话,你拖着个病恹恹的身体找我算账,可别还没跟我说上两句话就要晕倒了。”
无论何时何地,苏钰的身上都仿佛有一种魔力,可以让人忘却烦恼和忧愁,整个人都被他所吸引,变得开心快乐起来。若水明明就对他恼火得要死,可是一听到他略带讨好的语气后,竟是没来由得消了气。
他的怀抱非常温暖,就像冬日里的阳光,渐渐将她所有的防备和伪装都融化掉,直至一无所有。若水恍惚中觉得头晕乎乎的,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夜半,屋外电闪雷鸣,吓得她险些惊叫出声。苏钰揉着惺忪的睡晚,朦胧地望着若水,模样很是可爱:“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若水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躺在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脑袋歪在他的胸前,身子缩成一个球,圆润地放在他的腿上。
仔细想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若水的脸颊又红透了。苏钰费力地睁大了眼睛,看上去困倦极了,但怕若水出事,便不得不强打起精神陪着她。
“只是打雷而已,不用怕,我一直都在陪着你呢。”他迷糊地哼了一句,然后就倒在若水的身上,沉沉睡过去了。
瞧着疲惫不堪的苏钰,若水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为了守护她,他竟是从昨天开始就没有睡过觉。本来想要推开他的念头,也在那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屋外风雨交加,伴随着频繁出现的雷电,在寂静无人的山间小屋里,有着说不出来的诡异。她叹了口气,将目光转移到苏钰身后的那扇窗户上。
突如其来的不安感逐渐包裹住了她的全身,若水下意识地蹙眉而望,先前惆怅的目光慢慢变得凝重起来。室内的温度不低,加上苏钰暖和的怀抱,都让若水觉得,可能是她想多了。
可当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屋外响起时,若水猛然惊起,她的直觉并没有错。睡梦中的苏钰被她的动作给吓醒了,倏地睁开了眼睛问道:“不要怕不要怕,我在呢。”
他还以为是若水被吓着了,醒来之后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安慰她不要害怕。若水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然后将食指放在他的唇边,做出了个噤声的动作。
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苏钰立刻就猜到了原因。他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屏息凝神,身体紧绷,密切注意着屋外的一举一动。
屋外的风大雨也大,而连绵不绝的风雨声,则像极了临死前凄厉哀嚎的人。若水竖起耳朵,细细听了会儿,便可以笃定他们被人包围了。
苏钰转了转眼睛,目光落在了火堆上。他高兴地对若水指了指那堆火,然后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用唇语说道:“我们悄悄地绕去隔壁,他们想必还以为是此屋有人。”
由于不确定屋外是敌是友,若水也不好轻举妄动。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她还带着个拖油瓶,想要突破包围,在雨夜中有效地行动,实在是难比登天。
见若水半天了都没有反应,既不应下也不反驳,苏钰急了,便又用唇语补充了两句:“再不济我们可以装作是屋子的主人,与他们周旋就是。”
深更半夜,荒郊野岭,不想往坏处想都难,更别说他们两个人本就是冒着危险出来的。随着脚步声地步步逼近,若水终于下定了决心,带着苏钰躲到了偏房去。
而他们刚刚在偏房中安顿好后,先前待的那间屋子便被人从外头一脚踹开了。木门吱呀晃动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异常诡异。
“头儿……”一道喑哑的声音忽然响起,若水心下一凛,握着苏钰的手也不由得紧了紧。她并没有听清楚接下来的话,或许是没有说,或许是被风雨声掩盖住了。
又是一阵沉闷的寂静,若水觉得时间漫长得有些难熬,而自从离开火堆后,她的手脚就开始慢慢凉了起来。等苏钰意识到若水浑身发凉时,她已然面色惨白,看上去虚弱的不成样子。
苏钰心急如焚,将若水重新搂进了怀中,然后伸出手抚摸着她苍白的脸颊,颤抖着嘴唇,用唇语同她讲话:“不要吓我,你给我好好的!”
天知道苏钰现在有多么的自责,当初他简直是脑袋进了水,怎么会突然想着要由她胡闹,自己则义无反顾地陪着她,莫名其妙地来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
更让苏钰自责的是,他怎么就无条件地选择了相信若水,对于她识路的话毫不怀疑。若不是他一时鬼迷心窍,他们又怎么会在此迷路,身陷险境呢?
这个丫头惯会逞强,尤其是别人嘱托的事情,她总是放在心尖尖上,不达到目的势不罢休,哪怕是自己受伤也依然无怨无悔。
她的身子越来越凉,怎么也暖不热,苏钰开始慌了,他六神无主地抱着若水,一个劲儿地慌着她的身体,有些声嘶力竭地责问她道:“你给我振作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