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顺从的点头,任由左清渊娴熟而优雅的给她布菜:“既是胡说,说出来也不妨事呀。何况你很少醉酒,酒后未必不是真心话。毕竟让西凉战神酒后胡言的机会,也不是人人都有,更何况是听话的呢。”
花无颜又展颜开怀,娇媚的神态越发动人:“就是就是,毕竟是你憋了十来年的心里话,说出来指不定还有些回报呢。”
左清渊布菜的手一顿,看向肆无忌惮又万般怂恿的人:“你日日与风玄琅帐中切磋,也是稀奇事,要不与我们也说说?”
“……”
若水目瞪口呆。
花无颜瞬间被怼的没有话说,乖巧的闭了嘴。
若水心里乐呵,虽然有些遗憾没听到左清渊心里话,却好巧不巧的知道了另一个重大消息,免不得要好奇追问:“什么帐中切磋,你快些说来让我听听,嗯?”
花无颜闻言像是受了一惊,粉面迅速窜上来两坨红晕:“他瞎说,你也信。”
若水笑道:“信,自然得信。”
花无颜瞬间黑脸,却也掩饰不住从脖颈下染上来的红,转头看左清渊:“都是你,瞎说什么?”
西凉民风算不上开放,但是民间也多有好男风之人,是故夕韵中也有做男子生意的。花无颜之所以能为夕韵之主,除过本身能耐,倒也因他的喜好甚广,算的上男女通吃。
不过从相识之初她便知晓,花无颜心底里始终藏着一人,先时他未曾说过,她便也一直未曾询问了解。后来见他与风玄琅形影不离,便有些猜测,不过风玄琅虽多情风流,却并不是个断袖。彼时她还与那人抱怨叹惋过好一阵子。
不过如今倒好,有情人终成眷属,着实值得庆祝:“果然是好事多磨,你也无需遮掩躲藏,我本就晓得你的,只不过前些年以为你性子直爽却又作做,必难开口,想着你终究会错过这段姻缘。不料还是成了,倒算是件美事。来,我为你的勇气敬你一杯!”
花无颜脸红脖子粗的想骂人,又被她这番话惊得呆若木鸡,半怒半喜,好不窘迫的愣在当场。
左清渊亦是惊讶的看着她:“原想着你虽不会反感,但也不会如此赞成。”
“为何不赞成。他亦是骨肉造就,莫不因为他爱上一个男人,他就不是花无颜了?”若水郑重其事的道,她素来不讨厌这些的。
“难怪你与京都四公子交好。”左清渊也跟着提杯,对花无颜道:“祝贺你心愿达成,美梦成真。”
若水一敲花无颜脑门:“醒醒,发生呆,弄得好像以为我们都不知道一样。好了好了,别傻了,你要是不介意,我们可以把风玄琅也叫过来一起?不醉不归如何?”
花无颜总算开了窍,忙摇头摆手:“不了不了,他若知道你们也晓得了,还不知又要躲我多久,保不齐东陵阁都不让进了。”
若水嘴角一抽,这感情是个小媳妇?
转头与左清渊对视一眼,二人对杯一敬,一饮而净。
推杯换盏终有时,玄月如钩,也不知挂了多少寄托在上头。花无颜喝的烂醉如泥,满嘴都是风玄琅这好那好,听得她倒生出了几丝悲凉来。
有人用八年换不回一个人,有人能用八年得到一颗心。这世间事,还当真难以预料的很。
“要我送你麽?”左清渊走过来,连声音也没有。微醺的酒气,恰到好处的好闻。
“不用,我也没喝多少。”那夜沉醉,却遇上他,今夜酒醒,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遇上。
“当真不用?”左清渊又追问。
若水摇头:“当真不用。你去照顾花无颜吧,他今日喝的确实多了些。看他那酒后架势,很可能趁你不在拆了醉仙楼都是有可能的,虽然你财大气粗,可风玄琅是个小气的主,万一花无颜拆楼时不小心把自己给伤着了,到时候可有你受的。”
左清渊:“……”
“进去进去,快进去吧。我走了。”推着他往门里去,若水一笑,转身就走。
走出醉仙楼门前光影,若水总觉身后有双眼睛盯着自己。她回身望去,果然见左清渊仍旧立在原地,万花千绿的街市人群,唯独他一人风姿卓绝,遗世独立。
心怦然一跳,慌忙转身。
左清渊究竟是怎么了?他为什么突然会这样?他从不嗜酒又为何酒后胡言?他与花无颜之间又堵了什么?和她究竟有什么关系?
这些问题,直到回到清风阁,她亦没有想通一个。
一路上亦没有再遇到那个人。然而还有三天他们就要成亲,他们之间的情意,怕是也只有这三天了。
躺在床上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索性又提了酒上了屋顶,阴云稀松,心底清苦,这一刻越发浓重。
“喵……”
转头,荛仙也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携带着一身酒气。
“哟,你这肥猫,何时也成了酒鬼。”
冲荛仙招招手,荛仙就拖着它那笨重的身子一跳一跳到了她跟前,自行寻了个舒服姿态握在她脚边,仰头迷恋般望着她手中的酒壶。
“呵,竟还认得。”
心中难受,好不容易得了荛仙作伴,遂也不吝啬的分了它一些,继而免不得一阵感叹:“想不到时至今日,倒是你日日碰我度过这煎熬岁月。”
荛仙舔了口酒,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她的话,忧郁哀婉的“喵……”了一声。
霎时,心尖情绪翻滚,记忆涌至,竟然都是苏钰儒雅的单薄背影。那背影越走越远,并不曾回头来瞧。
如今,当真连他的背影已是奢望麽?
“你本就有伤,为何还要碰它。”迷糊之间,有人从她手中夺走了酒坛,荛仙似乎很不高兴的喵了一声。
她头疼的厉害,却还是伸手去夺酒坛,来人巧妙的绕开她的手,将她快速的揽入怀中。
她受控,心里越发难受,用力挣脱。那人不放,她脚下似乎踩了荛仙尾巴,一滑竟摔往楼下。
只听清浅的一声闷哼,四肢却并没有疼痛。若水努力睁眼,却仍旧瞧不清身下之人是谁。不过怀抱温暖,亦有淡淡酒气。
微醺好闻,让人沉醉。
头疼的越发厉害,浑身尤如万只蚂蚁啃噬,难受到要命,囫囵之间,也不知道是谁仍旧不放她,她不得已只得用力撕咬对方肩头。
剧痛袭来,她终究没能逃脱那人禁锢。
再醒来,身在清风阁。
床边有一脸铁青的父亲、紧皱眉头的三哥、挺着大肚子坐在床边的兮瑳、被纱布裹了半边脸的萌儿,还有风尘仆仆一身黑衣劲装的二哥沐靖骐,也就是云泽山庄庄主段煜,还有一位陌生的姑娘,长相秀气,双目水灵。
“爹爹 。”眨了眨眼,心虚的望向满脸疲惫的沐程宏。
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样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
“混账东西。”沐程宏骂了句,也不是是骂自己,还是骂她,骂完头也不回的甩手就离开了屋。
沐程宏宠她,全黑水城的人都知道。沐程宏每次生气,她也都无一遗漏的知道。沐程宏从未说过重话与她,是故她知道,这一声斥骂,里头的分量有多重。
“沐若水,你怎么老这么不让我们省心?”沐靖祁一直站在兮瑳身边,见沐程宏一走,立马变了脸:“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她摇头,转而去望那多年不见的人:“二哥这腿真长,几年不回家,就赶巧了我生病才回来。”
“臭丫头,给我闭嘴。”沐靖骐张口就骂,语气态度一点都与他那与生俱来带笑的脸格格不入。
“姓段的你才闭嘴。”那秀气姑娘转身给了沐靖骐一眼刀,呵斥道:“妹妹大病初醒,你乱发什么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