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快了,这里出去,就是大堂了,大家伙都坐好了呢。”奶娘解释道,抬手放在湘铭头顶,怕把她碰着。
从出门那一刻,红缎花球就被礼仪交给了苏钰和湘铭,二人越走越近,最后并肩而立。湘铭身量较小,属于小巧玲珑那一类,是故站在身姿挺拔的苏钰跟前,不过将将到他肩膀,看着十分不和谐。但这并不影响南疆与西凉两个的联姻,更不影响这一对新人即将成为夫妻这个事实。
“新人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不能拜!”
阔气的礼堂,魏无忌与魏天妙坐在高堂的位置上,旁边是太子。留下来想闹洞房的人并不多,但也不少,院中还有些喜酒喝的未尽性的人。
大家欢喜的看着新人祭拜天地,叩拜亲人,正要夫妻对拜礼成那一刻,从照壁之后突然走出来一个人影,一身黑衣,犹如暗夜中得鬼魅。
众人俱惊,他走近大堂,又道了句:“此二人,不可拜。”
苏钰转头看来:“你是何人?为何前来闹事?若是前来贺喜的,那就请坐,我们自当好好招待。”
湘铭身子微动,只侧了侧头。
来人一笑,若九天玄月,惑人心弦:“我是何人不重要,你只需晓得你二人本为同宗血脉,结为夫妻乃乱伦之举,万不可为。”
“什么?”
“胡说八道。”
“当真?”
“……”
众人皆是一脸吃了苍蝇的表亲,唯独苏钰满脸阴沉,太子见其不妙,站起身呵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来人,将此人给本宫请出去。”
十多人从四面八方而来,齐齐冲向来人。
来人不慌不忙的抬手制止:“太子殿下何必着急,我把话说完,自然会走。”
左澜睿怒道:“笑话,此地岂有你说话的份?”
苏钰突然道:“殿下,让他说。”
左澜睿怒视苏钰,最后妥协,坐回了位置。
来人一笑,继而问道:“敢问苏公子父亲可是苏裴卿?”
苏钰一愣,点了点头:“没错。”
来人又问:“瑶池天月可是苏裴卿之妻?”
苏钰皱眉,末了点头:“正是。”
湘铭浑身一颤。
来人又道:“敢问南疆郡主奶娘,郡主生母之名为何?”
奶娘不料会有自己的事,愣怔之际遂开口道:“郡主母亲乃南疆王后是也。”
湘铭握住彩缎的手指骨泛白。
来人再问:“南疆王后以何为姓?”
奶娘愣怔,不敢再答,然大堂中坐着的都是些朝堂显贵,更有博学多识之人,有人便道:“南疆历代以瑶池之女为后,百年不变。是故郡主之母,必姓瑶池。而这代南疆之主为蔚煌程,其后为瑶池天星。”
来人大笑:“果然江山辈有才人出,那敢问这位道友,你可知瑶池天星与瑶池天月何关系?”
那被问之人不假思索道:“这有何难,瑶池乃一家之姓,按辈分派字,又因其为命定后位之主,唯有嫡出之女方有资格以天字为名,即同为天字,自当是一母所生的血亲姊妹。”
“这怎么可能……”
“那这婚果然成不了……”
“这不会是骗人的吧?”
“骗你妹,南疆百年来的规矩能是你说骗就骗的?”说话的非玖琮。
那被呵斥的人道:“你少来,我可没妹……”
非玖琮:“……”
众人:“……”
苏钰眉头紧皱,神态诡异,说不出是喜是忧,反倒是站在大堂一侧的沈少清,满脸悲愤:这倒地还让不让成亲,这可是一门好姻缘的……
来人见状,遂笑道:“苏公子,郡主生母为瑶池天星,其双生姊妹瑶池天月乃你生母,敢问,这亲你能成还是不能?”
苏钰:“……”
“放屁,好你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疯子,满嘴胡言乱语,凭什么你说我们是表兄妹我们就一定是表兄妹?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湘铭忍无可忍,猛地掀开盖头,玉手于腰间一抹,一把长鞭横空而出,直直打向来人。
来人轻巧躲开,继续笑个不停:“怎么,坏了你的好事,恼羞成怒,想杀人灭口吗?”
众人又是一惊,齐齐看向那小巧玲珑的女子,心思乱飞。
湘铭却不以为意:“别以为你三言两语就能破坏了我们的婚礼,你休想……瑶池天月她早就背叛了南疆,她不是南疆的人……”
那人冷道:“便是背叛,她血液里流淌的照旧是你南疆瑶池家的血,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非玖琮道:“有理,实在有理。”
“哼,我不认,她就不算……苏钰?你?”
湘铭狠狠的剜了非玖琮一眼,挥动鞭子想去追那突然而来的人,却被苏钰抓住胳膊。
湘铭一震,怒视而去:“你信他所言?”
苏钰不置可否:“我母亲,确实名唤天月,复姓瑶池。”
“啪……”
长鞭落地,湘铭僵在原地,像是听到了最不可置信的话语,更像是被天雷轰顶,六神尽去。
怔了半天,两行眼泪从她眼中涌出,她突然凝着苏钰,水灵灵的眼睛里挤满了难以形容的期盼,嘴里终于不合时宜的艰难的吐出一句:“那、那、那你可认得非玖辰?”
苏钰一怔,缓缓摇头:“不识。”
湘铭满目失望,后又像是侥幸:“当真不认识麽?还是你想不起你认识他?”
苏钰这一次没有犹豫,回答的斩钉截铁:“从不认识。”
湘铭颓败的垂着双肩,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更像是烈焰燃尽的烟灰,有些死气环绕不去。
苏钰道:“湘铭,对不起,这婚,我们不能结,这亲我们更不能成。”
湘铭浑身颤抖,凝着他热泪纵横:“……”
宾客皆怔,交头接耳,都道这酒是吃还是不吃了?
有人道这时散了怕殿下面子上过不去,何况这本就是两国联姻,而且对方的太子好像也到了场,这要是不散,可这样尴尬的场面,他们明儿上了朝,岂不是要大眼瞪小眼?况且这苏钰也不知道是不是个小气的主,万一记恨上他们这些人,日后同一个屋檐下办公,那不更尴尬吗?可有人又道,无论如何,这礼都给了,不吃浪费,众人觉得有理,遂都开始埋头吃饭,全当看了场曲折离奇的好戏罢。
太子左澜睿见状实在尴尬,便唤了苏钰到内堂:“你不是博闻强识吗?怎么连自己和湘铭是不是兄妹都不知道?”
苏钰很是无辜道:“先前也没想过我娘会与南疆有关系呀。”
左澜睿气的牙痒痒,又不好发作,只道:“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走了。”
苏钰一脸无辜的望住左澜睿甩手离开的背影,阴郁的黑眸里猛然间闪过一片若隐若现的火光,那光炫目,耀眼的美丽。
再回到大堂,人已经走了多一半。想来是风卷残云后,都悻悻而归了吧。
那个破坏了整个婚礼的人,也消失的没了踪影。
魏无忌看了他一眼就离开了,反倒是魏天妙站在他面前,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跟着魏无忌走了。
大堂上只剩下他,还有湘铭。奶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了下去,也许是被沈少清给拿走了。
“你本就不想娶我,现下好了,你心满意足了是吗?”湘铭凝着他质问。
苏钰垂头看她,目光里平静无波:“一切都是定数,我们抗拒不得。我从未想到结果会是这样,更没想到,你是她的孩子。”
湘铭吃惊不已:“不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