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府内。
风清云远,蔚蓝纯净的天上没有一丝的杂质,还时不时地飘过了几朵柔软的云朵。想是许久没有这般的好天气了,空气也十分的清新,就连府上庭院中那棵梅花树也开的正旺盛,粉白粉白的梅花一朵朵挂在树枝上,显得清新又冷淡。
冬风微微一拂过,便簌簌地落下了梅花瓣儿,落在了地上,落在了梅花树下的石桌上,甚至落在了若水披着雪白狐裘的肩头。
梅花树下石桌前,石凳上坐着的正是若水,她正摆了清茶放在石桌上细细地品尝。
今日一大早,她一起床,伺候更衣的婢女便向她赞道今日的绝好天气,并且提议呆在房中几日足不出户的她去庭院中品茶小坐一会。她才刚刚睡醒,闻言只是慵懒地打了个呵欠,便随口同意了。
没曾料想到,一出门,却意外地发现今日天气果然难得甚好。之前几天便一直是冬雨绵绵,今日略微温暖的日光甚至连带着将她的心情都带好了起来。
端起茶杯,缓缓地浅啄了一口,她今日穿的乃是一件浅蓝色衣袍,外面还披着萌儿递上来的雪白色狐裘。
挽着简单的发髻,只用一根白玉簪子随意挽住一头墨一般的长发。清丽淡雅的妆容让整个脸庞都显得无比精致了起来。
更何况是沐浴在阳光下的若水,此刻更加显得气质淡然,宛若九天玄女。萌儿迈着细碎的步子上前来向正在浅啄清茶的若水汇报道:“小姐,苏公子来访想要见小姐,说是有要事相商。”
“哦?”淡淡地品了一口清茶,而后缓缓地放下茶杯,仿佛十分漫不经心地缓缓问道:“他何时来的?现在何处?”
“回禀小姐,一刻钟之前便来了,只是你不让我说话,此刻他正在前厅等候你,我怕再这样下去苏公子会生气,这便来向您汇报的。”萌儿看上去颇为有些懊恼,若水只瞧一眼就是知道她是在为苏钰抱不平了。
若水听得她的话话,悠悠抬起了手,撑着脸歪着头好笑道:“哦?他居然能这么有耐心地等我?这可不像是他平日里怼天怼地的作风。”话语里颇有一股不明的调侃意味,笑意抵达眼底,唯有脸颊旁的一抹碎发随风翘起。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便响起了一阵熟悉的声音来:“我大老远就听到有人再说我的坏话,五小姐的谱子倒是越摆越大了。”
来人自然是苏钰,他身着一袭黑袍,带着一把玉骨折扇,正一面摇着扇子一面款款而来,悠闲地姿态倒不是像有事相商,而是来喝茶赏花的。
“咳咳,”若水不禁清咳了两声,扭头支开了萌儿,复又向悠哉悠哉的苏钰颇为头疼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突然过来能有什么事要谈?”
瞅了瞅四下无人,苏钰倒也不扭捏,收起了吊儿郎当的形象转而正色说:“倾心被人找到了,但——”
若水眉头一皱,感觉事情没有表面那么简单:“这不是一件好事吗?发生什么事了?”
“找是找到了,可是当暗卫找到人的时候她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苏钰盯着若水的眼睛,缓缓说道。
怎么会这样?若水突然一怔,继而有些意外地追问道:“那你们知道到底是谁杀了她吗?”
闻言苏钰只是摇了摇头,他也不明白谁会跟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下如此毒手。
一时之间,两人都沉默了,心中各有所思。还没有等若水消化完倾心突然死亡的这个消息,苏钰又展开扇子扇了扇风,并且嘴里缓缓说道:“你猜,暗卫是在哪里找到她的?你绝对想不到,是在一个荒无人烟的野外,陈尸野外,并且死状可怖。”
他回忆起来仿佛还心有余悸:“真是想不到究竟是何人,竟会用这么歹毒的手段杀死倾心。”
听完苏钰的一席话,若水不禁又陷入了沉默,她不过是稍微思考了片刻,心中有了一番计较。
盯着苏钰缓缓说道:“现在倾心的尸体在哪?我想要亲眼目睹一番。”
听到她的话苏钰明显一怔,手中扇子都有些拿不稳:“你说你要去?她人都已经死了,没有必要再去看了,更何况,她的尸体连我看了都受不了,何况是你。”
“放心吧,我没问题的。如果不亲眼看看她到底是如何死的,我还要怎么分析她究竟是被谁所杀的。”
苏钰叹了口气,他深知对面女子这番倔强纨绔的性子,一旦做了决定便不会轻易悔改,于是只好回答道:“义庄。”
“她的尸体现在就在义庄。”苏钰口中所谓的义庄,乃是存放棺柩的地方。
当然棺材里自然不是空无一物的,一般是存放客死他乡的或者曝尸荒野的尸体,倾心陈尸野外,暗卫也不好收拾,于是只能请示太子之后再将人存放在义庄里。
苏钰没有再说话,只是瞧着若水有一杯没一杯的喝茶的时候,眼神专注无比,心里明白自己定然不会放心她一个人前去义庄的。
当苏钰默默跟随着若水来到义庄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之时了,天色渐渐变得昏昏沉沉,周围四处寂静无比,而那义庄,正是在不远处。
“到了。”
苏钰换了一身深灰色长袍,带着一顶黑色毡帽,将面容覆盖住,让人看不清虚实。
他的身边自然是跟随着的若水,到了这传说中的义庄,说是不害怕那是假的,心中有些颤颤,她深呼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决心,对苏钰道:“走吧,我们进去。”
原本认为此事无比正经的苏钰看到若水的动作忽然笑了,他打趣道,“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没想到也怕鬼。”
被他说中心事的若水面上一窘,继而掩盖地扯扯他的柚子,低声说道:“快别磨叽了,赶紧进去。”
原本义庄是不对外人开放的,因为也没有谁平白无故的前来打探尸体,不过在银两面前,很快看门的守门人就放了他们进去,反正里面都是尸体又偷不走什么。
若水一边捏着鼻子不让自己闻到这令人作呕的尸体腐烂的味道,一边跟着苏钰的身后探头东看西看,四周都是棺材,并且没有开盖,没有瞧见令人害怕地尸体。
突然,苏钰一下停了下来,若水差点一头栽到他背上,她瓮声瓮气地道,“你做甚么停下来啊?”
“嘘,”明明都是死人若水不知道他在嘘什么,不过苏钰不知道她心中腹诽,又低声道,“你不是想看倾心的尸体么,那个就是了。”
若水顺着苏钰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见一口棺材,没有盖棺材板,看起来像是刚放进去不久。
里面陈放着是一具尸体,身材纤细,下身还算完好,被一块毯子给盖住了,上半身完全就是惨不忍睹,倾心的脸上被人用刀给划的稀巴烂,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上半身已经被仵作切开,露出了内脏,一片鲜血淋漓,惨不忍睹,如此尸肉分离的模样谁又能猜到这个女子生前是多么靓丽出彩呢?
因为人已经是存放了三天后了,天气虽然说是不热,尸体却已经在开始腐烂了,一股腥臭味在蔓延,旁边仔细观察的苏钰倒是没有特别的反应,一旁立着的若水再也忍不住捂着嘴立马跑出门外,一手扶着门,弯着腰吐了。
苏钰见状也立马跟了上来,看着若水恶心难受的样子,他缓缓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背,叹气道:“说了你受不了,又何苦亲自跑一趟来受罪。”
若水缓缓压下心中恶心难受的感觉,她接过苏钰手中的水,清了清口,才摇头道:“我没事,我不后悔前来,”又想到倾心可怖的尸体,“她死得如此凄惨,下手之人怕是十分憎恶她了。”
“她到底与谁有着这么深仇大恨,非得杀了她以后还毁容泄愤,手段真是残忍至极。”
苏钰眉头一皱,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出口,又看着若水一副苦苦思索的模样,才缓缓说道,“要知道凶手是谁其实并不难。”
“你有什么想法?”若水同时想到了什么又问道,“这个尸体已经面目全非,如何得知她就是倾心呢?万一不是……”
“不可能,”苏钰果断的打断了若水的话,“根据她的衣物身材,还有花无颜的给我的资料,我能断定此人绝对就是倾心,更何况,你知道倾心患有心绞痛,仵作开膛破肚之后表明她的心脏的确是有损伤的,这是旁人无法假装的,所以这具尸体绝对是倾心无疑。”
苏钰逐步分析,若水听着也认为如此,可是一时之间心绪紊乱,总是感觉有哪里不对,缺又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摁住发疼的脑袋,让自己努力平静下来。
冷静下来之口,若水才缓缓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凶手必然是与倾心十分熟悉的人,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谁,怀恨在心并且蓄谋已久。”
苏钰也皱着眉,这事倒是十分蹊跷,让人丝毫没有头绪,他抬头看了看同样一筹莫展的若水,问道:“你有何看法?”
谁知若水眸子暗沉了一下,淡淡回答道:“我不知道,我累了,我们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