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钰垂眸，并没有接话。
碎清越似乎很喜欢他这样，又道：“我们一起去了很多地方，当然也经历了很多事情。他的心很大，大到根本看不见我的位置。后来他成功的将那些灵送到了每一位亲人手中，让他们以另外一种状态生活，陪在爱人身边。当时我很感动，我就想，我也愿意一直陪在他身边。”
碎清越突然停了话头，没再继续说下去。
苏钰想问，才发觉她是哭了。
从怀中取出一方帕子，递了过去：“后来呢？你们是怎么分开的？”
从知道她是碎清越开始，他总觉得，十年的光阴，他们之间有扯不断的牵绊。
碎清越接过他手中的帕子，淡淡道：“他说他给不了我什么，他还有一个未了得愿望，包括一个未履行的承诺。”
苏钰闻言，总觉得这句话和自己有莫大的关系，心里头微微堵了慌，他想问，潜意识里又不敢问。
碎清越似乎发现了这一点，不以为意道：“他说他放不下一个人，那个人背叛了所有人，包括他爱的人。他想找那个人问清楚，他在背叛那一刻，他究竟在想什么？”
苏钰一震。
碎清越继续道：“很奇怪的想法吧，更奇怪的是，他出了四次海，只是为了寻找一刻最完美的珍珠。”
苏钰脑子轰然一响。
碎清越仍旧不缓不慢的说：“他寻到珍珠后，将珍珠做成了一副耳坠。我曾以为那是送给我的礼物，可是……”
苏钰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碎清越，那副耳坠子被左清渊送给了她即将要救得人手中，而且还是左清渊亲自给若水带上的。
苏钰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若是说混乱，谈不上，若说无感，更不可能。
左清渊是他的兄弟，也是他的师兄。从小一块长大，切磋六艺，上场杀敌，形影不离。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距离开始有了一层似有若无的隔阂。
他起初以为是自己喜欢上了若水，少了与他们联系的时间，而今时今日看来，确实因为左清渊也喜欢上了若水。
这个答案，他有些接受不了。
十一年前，幼年若水从九垚山下来回家给她祖母过大寿，无意间劫持了即将成为左清渊王妃的荣府小姐荣素柳，最后成就了她大哥的一段姻缘。为此，他知道了相国府原来还有这么一个姑娘。
免不得对她多了一份心思，日后也就多往沐府跑了几趟。
后来皎栏亭第一次正式见面，他宣布了自己对若水的欲望，那时候他知道，左清渊一定还不喜欢若水。
只是后来如何，他当真不知道了。
再后来左清渊弃官归家，尚未与他告别就已离开，云游四海。去年龙舟节前后才回来，而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送给若水耳坠，当时他看的清清楚楚，只是当时他并不记得，自己是非玖辰。
后来的时间里，左清渊并没有过多的与若水接触过，所以他就更不知道……
“哎，这些事，不说了。”碎清越突然开口道：“我只问你，如今他可如愿以偿？”
苏钰一愣，不知道她这问的是不是若水一事，遂只得再多问了句：“你是说他可有娶妻？”
碎清越失笑：“他若娶妻，我必回来捣乱。”
苏钰跟着笑了：“我也盼着你来捣乱。”
碎清越停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们喜欢同一个人？”
苏钰愣住，这反应，未免也太快了些，还是说是他变傻了？“怎么会，他孑然一身这些年，想来心里是惦记你的。”
碎清越笑道：“我也如此想，不过他未曾与我提起，我总归不能亲自上门追着他跑吧。”
苏钰失笑：“有何不可？”
碎清越扶着他继续走：“那你夫妻到时候，可一定要帮我。”
苏钰心里一颤：“好。”
许是碎清越见他太过开心，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说的有些过了，忙解释道：“你不要误会，我只是说假如她能醒来的话。”
“她一定能醒。”苏钰说的斩钉截铁。
穿过密林，是一处颇为陡峭的崖壁，崖壁上是用木板固定在穿石头而出的柱头上形成的一段路。
“你可慢些走，这都是木头，也有些年头了，要是被你跳散了架，我们都得才从这掉下去，而且我告诉你，这里下临深渊，落下去绝对粉身碎骨。”徐愫走的快，玉阳好心提醒道。
徐愫脚底一抖，连忙收了想蹦过去的冲动：“你怎么不早说？”
玉阳道：“这里又叫长空栈道，寻常人都怕过这里，哪知道你一点都不怕还这么亢奋呢？”
徐愫语结：“……”
碎清越道：“快走吧，我看时间也才不多了，莫要耽搁了最好的时辰。”
苏钰背好若水，拉着崖壁上的铁链一点点往前走。
碎清越跟着苏钰背后，若有所思。
长空栈道不仅因为它的位置险峻而得名，更是因为这一条路是通往妄生柱的唯一途径。双脚踩在万里长空之间，方达之妄生境。
下来长空栈道，徐愫背后一片冰凉。他忙过去搀扶苏钰，接过若水，玉阳又背起若水，继续往前走。
山顶的路，都是由人工开凿出来的，有些地方不过只能容纳一只脚，而有的地方，不过只能行走一个人，更有的地方，仰头看，全是路，根本没有尽头。如此折腾了两个多时辰，四人才终于到了一处庞大的殿宇之前。
殿宇内有微弱的灯火，只是那色彩确实碧蓝色。
“进去吧。”
碎清越一拍苏钰肩头，径直朝着大殿走了去。
苏钰心里热血澎湃，深深吸了口气，跟着进了大殿。
徐愫协同玉阳将若水安置在了殿宇内一次偏殿的床上，床铺整洁，多半是碎清越的住处。
徐愫上下打量了一下殿宇，这里原本应该是道家的一处道观，并不见有什么特别之处，遂道：“看这里，不就是一个普通的道观吗？”
苏钰一震，侧头看过去：“我们并没有去妄生柱？”
碎清越横一眼徐愫：一副就你事多的模样，末了道：“妄生柱并非是活物，也没法救人，能救人的只能是人而已。”
徐愫呵斥：“那你就是利用妄生柱骗我们上山了？”
碎清越咬牙切齿：“我吃撑了没地儿消化了骗你们上山？我图什么？”
徐愫心直口快：“图色谋财，难道不行？”
碎清越气的吐血：“就你，你有色吗？”
徐愫转头指着已然在屋中熟悉环境的苏钰道：“公子有，我一早就看你对我家公子图谋不轨很久了……”
闻言，苏钰一震，掩唇咳嗽一声，呵斥道：“徐愫，莫要胡说八道。”
徐愫闭了嘴。
碎清越勾唇一笑：“恃强凌弱。”
这次换徐愫咬牙切齿：“……”
苏钰站在大殿中一处香案前，取了香，虔诚的敬了一炷香：“此番打扰，还望见谅，请护佑我夫人安好，早日醒来。”
身后又脚步声，而后就听碎清越道：“这是我族先辈，他是楚皇之妻的弟弟。”
苏钰问：“他怎么死的。”
碎清越道：“为了铸成妄生柱，融了自己的灵魄。”
苏钰一震：“妄生柱究竟是什么东西？”
碎清越道：“听过上古神话吗？”
苏钰侧头：“幽渊与辰洛？”
碎清越点头，她盘膝坐在香案前的草铺上：“幽渊散灵后……”
“嘎吱……”
大殿被人从外面推开。
“十九叔，你回来了？！”
碎清越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对着从大殿之外走进来的人道，末了欢快的跑过去，挽起那人胳膊转身回来介绍道：“十九叔，妄生柱十九代守护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