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木慈的声音落下后,太师沐清风,太保李仲基二人走出群臣间,对着丹樨之上的国主刘恳深深鞠了一躬,随后有些痛心疾首的为张木慈打抱不平。
“国主,司徒大人绝不会做有损我大邑社稷之事,此事恐是有小人嫁祸!”
“是啊国主,司徒大人这些年为了大邑,鞠躬尽瘁,其所做贡献,都是有目共睹的,切莫因为这逆贼所言,而伤了忠臣之心。”
太师沐清风,太保李仲基作为张党,此时眼见张木慈被针对,自然再也无法保持镇定,站了出来。
在这两人站出来后,又有数名站出。
“国主,老臣楚路可依性命为司徒大人担保,司徒大人绝不会与那暗探有半点儿关系。”
相比张党一派,本属赵安一党,如今赵安不在,当下他们中又无人敢于直面张木慈,故而一个个三缄其口。
虽然赵安之子在这朝堂上与张木慈针锋相对,可在他们看来今日赵念完全是在自寻死路。
虽说赵念这数个月以来,统领着噬命司,可在他们看来这完全是在小打小闹,这朝堂水深,赵念根本没有他们了解。
此时朝堂局面,已然很清晰的说明了这一点。
从群臣中走出为张木慈做担保的大臣,在这朝堂上已然占局了大半之数。
他们中这些人,自太傅赵安出事后,不是没想过要为赵安洗脱罪名,可只要他们敢有所动作,张党一派便会在第一时间察觉。
虽说张党一派,不至于说伤及他们的性命,但却是能够以手中政权,影响到他们的未来。
礼部尚书董荥协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因替司马弦其父司马渊一案站出来说了几句话,便被张党一派针对,如今他礼部尚书处处行事大受掣肘。
眼见这些人一副力挺张木慈的姿态,赵念却是似并未察觉朝堂当下的局面对其不利。
静等这些人说完后,他这才悠悠然开口道:“我这故事还没说完,我也未曾说过那暗探一定就与司徒大人有关,你们这么着急┅。”
赵念摇了摇头,看向国主刘恳:“国主┅。”
刘恳坐在王座上,看着朝堂上的局面,面无表情,眼见赵念只是三言两语,便令得张党当下大动,他心中别提多舒心,赵念此时看向他,他自然明白赵念的意思。
这是想要给他一个机会,申饬张木慈一派。
“你们都给安静些,且看赵命司怎么说?当下这故事还未听完,你们就如此大动,莫非真的心中有鬼不成?”
赵念沉声喝斥,在这一刻他很庆幸当初选择了扶持赵念,若非如此今日的局面,定然会窝心到极点。
虽今日之事还未定下,他的命运还尚未可知,可当下他也隐隐察觉到了,赵念今日可能会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虽然这个惊喜,可能不足以改变最终结果,可却也不会让最终的结果变得太坏,反而会比他的预期好上些许。
故而,他已然做好了准备,接下来不论赵念要做什么,他都会尽可能的去配合赵念。
这满朝群臣也不是傻子,自然也看出了刘恳的心思。
可虽然如此,他们却也没有把刘恳的态度放在心上,尤其是张木慈一党,因今日这场朝会之前,张木慈曾与他们有过一番密谈。
今日过后,这刘恳便只会是张木慈手中的玩物。
可虽然如此,当下赵念让他们大动,又受到国主刘恳的申饬,自然一个个心中满是怒气。
他们都是在这朝堂摸爬滚打多年的狠角色,可今日却是被一个十八九岁的毛头小子摆了一道。
看着张木慈一党的人脸色都很是难看,刘恳心中愈发的欢喜,他已然迫不急待想要看到赵念接下来会给他怎样的惊喜,随即催促赵念道:“赵命司,你继续!”
赵念也不再废话,开始继续他之前并未说完的话题。
虽然今日看起来他是孤军奋战于朝堂之上,以一人之力针对张木慈一党,可因他已然知晓这过去数个月发生的诸多案件的内因,故而当下他成竹在胸,激怒张木慈一党,自是他有意为之。
如此,他才能确定父亲在那封信上所说的关键人物,是否真没有问题。
而这结果,却也如他所期望的那般,微不可查的看了一眼张木慈身旁的一人,他随即说道:“确实如司徒大人以及太师太保等人所说,那暗探出现在司徒大人府上,并不足以说明那暗探便与司徒大人有什么关系,很可能还是与司徒大人不对付的人的栽赃!”
见赵念在这个时候,竟然赞同他们的说法,张木慈眸中闪过了一抹难明之色,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
却也并未说什么。
因他知道这赵念定然还有话未说完,接下来的言语应当才是针对他的真正杀手锏。
只是纵然如此,他却也没有半点儿慌乱。
他张木慈在朝堂经营多年,又有手握五万黑骑的刘源在,加之还有那富可敌国的甲天下,便是赵念真查出了什么,又当如何?
还真能动摇他的根基不成?
与张木慈的淡然相比,张木慈身旁的沐清风李仲基以及其他朝臣,当下见赵念如此说,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些笑意。
在他们看来,这赵念倒是并不糊涂,看来赵念也意识到了,今日的指控是何等样的滑稽。
可,不等他们脸上笑意绽开,赵念的话锋一转,让他们的笑意僵在了脸上:“可,若说这暗探之事与司徒大人没有关系,那么劳夫子夫人被杀,此事司徒大人就脱不开干系了!”
“赵命司,你这是狗急跳墙了吗?”
二品文官户部侍郎楚路再也忍不住,跳了出来,张木慈乃是他的恩师,今日被赵念屡次三番针对,让他愤怒的几乎要恨不得杀掉赵念。
仰仗一个注定要被架空的傀儡国主,真的就以为可以为所欲为了?
“狗急跳墙?今日那只狗怎么应当也不会是我?一会儿莫不要有一只狗落水,众人齐打!”赵念嗤笑了一声,不再理会那他根本记不住名字的朝臣,接着说道:“在当日国主刘乾被害,我父下狱后,当日夜间,我回城后,遇见了一桩怪事┅。”
“怎样的怪事?”刘恳适时出声询问,这次倒不是他有意要配合赵念,而是对于赵念所经历之事,以及都城中发生种种,他自是全然不知,当下好奇心被勾起,故而他才忍不住出声询问。
“那日回返都城,并非是我的主意,而是天玑子的师父世外高人乾坤子曾为我留下了一卦词,说那日夜里,我要是回城定然能够找出国主刘乾被害的真相!可,在我和天玑子入城后,却是在城中遇到了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从王宫冲出,那人行踪诡异,我和天玑子便以为那就是我们要找的线索,虽,便跟了上去。”
将其父赵安下狱当日夜里,他与天玑子回城遇到的那抹黑影,以及最终羽林卫有人被杀,他二人被羽林卫统领英布错怪的详细细节一并说完后。
朝堂上所有人都是一脸吃惊。
铜铃声,鱼腥味,杀人于无形。
这种种在他们听来已然是鬼神之事,这自然是极为古怪了。
当然这其中,赵念隐去了云萝出手相救,虽说当下他还并未确定云萝他们的身份,可相处了数个月,他心中已然对云萝等人有了一番猜测。
当下若是说出,恐会给云萝等人带来不利。
“满口胡言乱语,你所说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楚路瞪着赵念,胸膛不断起伏。
“又要证据了是吧?”赵念呵呵一笑:“别急嘛,证据会有的,只是你再这样打断我,惹得国主震怒,到时我想替你说好话,也无法说了啊!”
“你!”
赵念这是在赤裸裸的拉国主刘乾这张龙皮当大旗,此时赵念虽然脸上笑眯眯,可他又恍然间似看到了一条巨蛇盘踞在赵念身后,对他吐着蛇信子。
故而,他被赵念这一句呛得的一时语塞,终讪讪的闭上了嘴。
不理会脸皮憋得紫红的楚路,赵念接着说道:“也因那晚的变故,后来那夜我们便没查到有用的线索,后来我也就没放在心上,翌日,我去找劳夫子,你们可知我遇到了谁?”
当下刘恳已经不用赵念给其暗示,自然而然的开始回应赵念:“遇到了谁?”
“五品朝臣黄门郎董新之子董天成!”
说到这里,赵念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一开始,我并未意识到不对,当时一个口袋已经对我张开了,有人利用董天成拖延住我,另一人则进入府中杀掉了劳夫子的夫人,我进入劳夫子府上,见到劳夫子夫人死在地上,便要离开,这时却是被人撞见,这一顶罪恶的帽子就扣在了我的头上。”
“为了查清楚劳夫子夫人之死,我废了好大的功夫,最终就在真相就要水落石出的时候,有人却是杀了董天成!”
此时,赵念声音低沉了下来,但众人却似见到了一座正在酝酿的火山。
“我以为线索就这样断了,真相再也不可能有了,可就在这时,我与天玑子在一个神秘人的提醒下,得知了一件事,那件事,想来大家都知道了,就是城外那处诡异的村子。这其中还牵扯到七皇子十二皇子被人追杀。”
线索一点点串联而起,这其中因涉及到国主刘鹤的布置,赵念便隐藏了下去,只是给出那些他得到的线索碎片的地点,以及窥得的一些真相。
“司徒大人,那鬼医李友的本事,若非亲眼所见,根本让人难以置信,也难怪你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掉国主刘乾!”
当下赵念虽然所拼的案件拼图不是数月以来整个大邑都城发生案件的全部,可此时张木慈联合人杀刘乾的这一块拼图已然完整的填上。
“哈!哈!哈!”
听完赵念所说,张木慈放声大笑。
对此赵念却并未打断他,倒是坐于王座上的刘恳,却是冷着脸打断了张木慈:“张司徒笑什么?”
见国主询问,张木慈这才收住笑声:“国主,赵命司这个故事讲的很不错!”
“也难为你还笑得出来!”
赵念也笑了起来。
只是他是发自由衷的笑,而张木慈则是眸中讥讽表露无遗,赵念知道张木慈为何发笑。
如今一切都只是他的一面之词,凭此根本奈何不了张木慈。
只是,他的杀手锏,还未露出,等一会儿想来张木慈哭都哭不出来,被一个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人背叛。
想来张木慈到时绝对不会好受。
顿了顿后,赵念从怀中掏出了一叠书信:“司徒大人,我知道你真正为何发笑,你看这是什么?”
握着手中的书信,晃了晃,不给张木慈说话的机会,他接着说道:“知道你想说,我可以说你拿出的书信是伪造的,这自然也有可能,可若你手中的书信今日也会出现在朝堂上┄。”
闻听赵念此言,张木慈心中咯噔了一下。
脸色已然一片凝重,他与李友的书信往来,都是其子张启负责焚烧的,难道┅。
也就在张木慈脸色大变,心中暗暗猜测之时,一道声音淡淡的响起,落在他的耳中,却是如雷霆炸响。
他几乎要昏厥过去。
“国主,这些书信,便是我父亲与那李友的往来书信,还请国主过目!”张启缓缓走出,将手中的书信呈了上来。
刘恳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至此,没想到最终给予张木慈最后一击的竟然会是张木慈的六子。
“拿上来!”当下刘恳心中乐开了花,他本以为想要扳倒张木慈,定然需要费很大的力气。
不成想,今日竟然这般轻易就查出了张木慈所犯之事。
太监在刘恳的声音落下后,冲下了丹樨,将赵念与张启手中的书信接过,随后来到刘恳身前,将手中书信递给了刘恳。
拆开书信,刘恳仔细看着书信的内容,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随后他一拍王座扶手。
“好你个张木慈!竟然如此歹毒,杀我大哥,陷害太傅不说,还敢追杀我七弟,十二弟,来人给我拿下这逆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