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远青深知柱儿这个人物十分关键,跟四姨太分手后,立即赶着马车四处寻找柱儿。
也是柱儿的死期到了,他被多多咬伤,得知自已命不久矣,想起自已的老母,不禁伤感,从周家医馆出来后,就径直回到了家里。因此,沐远青竟轻易就将他找到了。
听沐远青说府里找他有急事,不疑有他,二话不说,穿上衣服就跟他走了出来。
就在他转身上车的那一瞬间,沐远青的斧头已经朝他的后脑勺狠狠地砍了下去,柱儿一声没吭就倒在了地上。
沐远青麻利地将事先准备好的麻袋罩在柱儿身上,熟练地将麻袋拴紧,一使劲就将尸体扛上了马车。沐远青在做这事的时候吸取了上一次杀吴文博的经验,斧头是裹了布的,可以保证斧头上不会沾上血迹,用麻袋装尸体,一是掩人耳目,二可以防止他头上的血流到车上。毕竟,平白无故地再洗一次车确实太引人注意了。
等他把柱儿投到江里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已面临一个棘手的问题,如何向安在轩解释自已失踪的这段时间。
他回到府里,想找四姨太商量对策,可找了一圈,才知道四姨太在枕霞院伺候老太太。没办法,他只得自已想辄了。
听说安家钱庄被人挤兑,他已经开始打算带着四姨太和两个孩子逃了,可是,当他来到钱庄探听消息的时候,形势已经翻转,钱庄已经转危为安了,于是,他决定留下来。
在看到安在轩的那一刹那,他有一种想逃的冲动,但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
他在回答安在轩他有事情要报告的时候,其实还没想好什么理由。等安在轩上了马车,他已经编好了理由。他只是没有想到,仓促之间编出一这个理由竟成了安在轩驱逐安灵儿的一个依据,更没想到安在轩竟要他当众作证。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当他进门看见安灵儿那一对清澈透明的眸子的时候,他内心尚未泯灭的的最后一丝良知让他犹豫了一下。但是,四姨太那不易引人察觉的温柔一瞥让他立即清醒了过来。
他恭恭敬敬地向安在轩行了一礼后说道:“老爷有何吩咐?”
安在轩指着安灵儿说道:“把你昨天晚上看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给大家再说一遍。”
沐远青象背书一般,把他跟安在轩讲的话又重新复述了一遍:“昨天晚上,大门被撞开的时候,我看到吴三少爷混在人群中进了安府……。”
安在轩对他的说辞显然不满意,声音顿时提高了八度:“吴三少爷进了安府在干什么?”
沐远青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吴三少爷在人群中不断地蛊惑人闹事,后来,后来又到了玉清院……”
安在轩厉声说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玉清院。”
沐远青有点不自然,吃力地扭了一下脖子:“大概,大概是天亮的时候。”
“你胡说!”周淑慎愤怒地冲上前去抓住沐远青:“沐远青,你为何要污我女儿青白?”
四姨太用力拖开了她:“太太,你虽然身份贵重,可也不能不让人说话呀。真看不出来,大小姐居然跟吴三少爷私订终身,还在玉清院双宿双飞,真是可喜可贺呀。太太要早禀报了老爷,让大小姐明正言顺地嫁给吴三少爷,那安吴两家还用得着这么斗来斗去吗?”
周淑慎气得浑身发抖,却不知从何辨驳,只得苦苦哀求安在轩:“老爷,沐远青和四姨太说的都不是真的,你千万不要相信他们说的话。灵儿跟吴三少爷是清清白白的,私订终身一说纯属无稽之谈。吴三少爷从没到过玉清院,双宿双飞一事不知四姨太从何说起。”
四姨太冷笑一声“今天钱庄突然发生挤兑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大小姐跟吴三少爷里应外合,为了泄愤,通过吴文渊在外造谣安家破产倒闭,造成储户恐慌,这才引发了挤兑潮。大小姐,我看你还有什么可狡辨的。”
安灵儿迅速冷静了下来,走到安在轩面前说道:“父亲,我现在跟秦公子还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妻关系,昨天秦公子为了担心我,还到安府找过你,这事你还记得吧。四姨娘的表哥,也就是沐远青车夫,一口咬定吴文渊昨天晚上进了我的玉清院,到第二天天亮才离开。沐远青,你还需要修改你的说辞吗?”
沐远青摸不清楚安灵儿是什么意思,只吱唔着说道:“我都说清楚了,没什么需要再修改的。”
安灵儿不紧不慢地说道:“秦公子昨天晚上离开玉清院的时候,为了我的安全,特意留下了他的贴身待卫,徐虎。我想请问各位,作为秦公子贴身待卫的徐虎,他能容忍吴三少爷在玉清院跟我双宿双飞吗?”
四姨太一听沐远青说的就心领神会,立刻默契地跟他一唱一和起来。她以为只要沐远青咬死亲眼看到吴文渊跟安灵儿有染,不管怎样,先坏了她名声再说,反正让安灵儿有口难辩。只是没想到秦川竟在玉清院留下了待卫。
安曦却在旁帮腔起来:“大姐,如何证明那个待卫是秦公子派来的,而不是吴三少爷派来的。”
“这个容易,那个人现在就在玉清院,召来一见便知。”
安在轩板着脸说道:“来人,去玉清院请徐虎。”
话音刚落,一身短打装扮的徐虎已经走了进来:“不用去请,我就在这里。”
徐虎向安在轩行了一礼:“安老爷,我叫徐虎,昨天我跟少爷一起,就在这个地方等候你多时,你应该还记得我吧。”
安在轩一怔:“你怎么会在这里?”
徐虎朝安在轩一抱拳,沉声说道:“奉少爷之命,在此保护安小姐的安全。安小姐来前院,我作为待卫,理应跟随。安老爷想知道什么,徐虎知无不言。”
四姨太厉声说道:“即便你真是秦公子的人,又如何证明你没跟吴家三少爷勾结,企图搞垮安家?”
徐虎恭敬地对四姨太说道:“这位姨太太,你是在怀疑我的人品吧。我想请问姨太太,又如何证明你没有跟你表哥勾结,陷害安小姐呢?昨天晚上少爷和安老爷离开后,我一直在玉清院,我以我父亲的名义发誓,没有任何人来过玉清院。”
安曦立即反唇相讥:“父亲,徐虎的话不可信。据我所知,吴三少爷以前就是煦湘院的常客,两人早已眉来眼去,私订终身。想一想当初父亲将安灵儿许配给秦公子的时候,她为什么要拼死反抗,还闹了一出投湖自尽,而又死而复生的闹剧,所以,沐远青的话,并非空穴来风,而是有依据的。”
安灵儿冷笑一声:“你们不必再挖空心思,煞费苦心地找借口撵我走了。从煦湘院大火,到玉清院封门,件件都是要我们母女的命啊。外表富丽堂皇的安府背后藏着多少肮脏龌龊的东西,有哪一点值得我留念的。”
周淑慎像是下了决心,抬头对安在轩说道:“这样的日子我早过够了,安在轩,我要跟你离婚。”
安在轩冷冷地看着她:“你可想清楚了,真要跟我离婚?”
“从你封门的那一刻起,我就彻底对你死了心了。我们之间,并无半分夫妻情份,我不会再对你抱有丝毫幻想了。不过你记住,是我要离开你。”
安在轩怒道:“我早说过,封门的事,不是我吩咐的。”
周淑慎既已决定与安在轩离婚,也不必再对他唯唯诺诺了,她终于挺直了腰板大声说道:“敢做为什么不敢承认,你既说不是你吩咐的,找柱儿来作证啊。”
安在轩这才想起,柱儿怎么老不露面呢:“柱儿死哪去了,为什么还不回来?”
一边伺候的下人嗫嚅道:“回老爷,管家昨天去玉清院被狗咬伤了,昨天下午说是出去找大夫瞧,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周淑慎像看把戏式地看着安在轩:“装,接着装,你可以告诉我,你什么话都没说过,都是柱儿自作主张去封的门,把责任全推到他身上,这样,你的良心会好受一点,对吧。”
安在轩咆哮起来:“我早说过,我只吩咐柱儿派人把玉清院看管起来,没叫过他封门。”
正在这时,伺候老太太的丫头春兰突然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老爷,求求你,救救老太太吧。”
安在轩吃了一惊:“老太太怎么啦?”
春兰哭着说道:“老太太晕过去了,朱大夫上午才来看过说了没事,可药吃下去,病一点也不见好转,反而还加重了。”
安灵儿几乎是出于一种职业习惯,立即上前问春兰:“祖母肚子疼了有几天了,具体位置在哪里?”
春兰抽答起来:“昨天就开始疼了,想着忍忍就过去了,不想晚上疼得更厉害了,本想请大夫,可我找不到老爷和四姨太,府里又乱得不行。后来院子里又来了好些人,乱抢东西,把老太太受了惊吓,到了今天早上,就更不行了。”
安灵儿一点没有犹豫:“我过去看看吧。”
“你去?”四姨太斜视了她一眼:“朱大夫可是宫庭御医,难不成你比朱大夫还厉害,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老太太何种身份,我们怎么可能把老太太的命交到你手里?”
安灵儿看着安在轩:“父亲,肚子疼不是小病,可不能再拖了。”
“我过去看看再说。”安在轩边说边疾步往外走去,安灵儿没有一点迟疑,也尾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