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你是？”她的心悬在半空就等着程社扬的回答，“会像你以前对待那些人一样吗？”
转眼瞧着凌灵时，程社扬已经从他的故事中抽离出来，嘴角勾起的笑容，简单一句，“还是那句老话，我从不稀罕占别人的便宜，也不会被人占了半分！”
“……”凌灵无言地看着他。
阿程望了她几眼：“伤着了？”
程社扬早一步瞧见她手掌上的伤口，拿过药瓶，他替凌灵上药。
“我是想病了几天，好容易舒服些，想和你说说话。”她被程社扬抱在怀里，挪不开身子，只得轻声的和他解释着。
程社扬只是低头上药，也不答话，她知道他嘱咐过多次，她还是在头疼的时候不肯乖乖的躺着。这一次，不小心的弄伤了自己，怕是他要生气了。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只有换个方法试试了。
帮她上药后，程社扬才开口，“什么日子？”想来又是这个丫头想的什么新花样。
凌灵像是猜到了程社扬的心思，在他面前扳着手指算给他听。
“怎么了这些天数代表什么？”
她白了程社扬一眼，沉着脸不太高兴的说道，“这些数字是我和你从相识到现在的天数，你个笨蛋！”气呼呼的又走不了，干脆她抬手捶了程社扬几下。
是这样！程社扬听了先是愣住，最后笑了起，“是这个意思啊。”心口像是被柔软的小手抚过，暖暖的让他觉得现在格外的舒服。
和他心中算的数字是一样的，凌灵这个丫头……
“是我错了，让你累了半天还受伤，要不我破例让你喝杯酒，算是我对你的赔罪，你看如何？”程社扬的提议立刻让凌灵展颜一笑。
随后又泄气的笑不出来，“哪里有酒？”
“那里，和我药摆在一起的那个，是我前几天买回来的，你去帮我拿来吧，我今天有些累了不想动。”程社扬随意的一指，凌灵起身摸索半天才拿了过来。
倒满两杯，她和程社扬对视片刻，凌灵举杯，“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程社扬拿起，什么都没有说的，仰头喝下。凌灵斟满一杯，程社扬就喝，一壶酒见底，程社扬似乎没有醉意，而凌灵面前的酒杯还是满满的未动。
可她的脸，反而越是苍白如纸。
“我只是买了一壶，酒还不错。”见凌灵没有动，程社扬直接起身将她面前的酒杯拿了过来，酒香浓郁，他正准备继续喝完。
“别喝了。”她伸手要夺过程社扬手中的酒杯，“酒多伤身，还是算了吧。”她眼见程社扬将酒杯拿后，不让她碰到，不由的脸色一变。
程社扬倒是满不在乎的说道，“不碍事，你斟满的酒，加上我的药，举世无双怎么能不喝。”
怔的，心头掀起巨浪，凌灵石化般静静的看着程社扬，半天才说道：“我知道瞒不过你，你就忍着，直到最后才点破，明着是让我觉得心里舒坦些吗？”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在他的面前也只是算上不入流的小伎俩。
手中酒杯中的酒，在凌灵的注视下，程社扬缓缓的喝完最后一口，今天不仅是他和凌灵相识多少天的日子，也是她心里承受到极限的时辰。
“你心里有事，想来是憋了好久。”她的心如水晶透明晶亮，在他的面前没有任何的秘密能隐藏，忍了这些日子，已经超出了她以往的个数。在程社扬看来，是件足可以影响他和凌灵之间的事情。
“确实是有。”她低声说着，好似自言自语般，再抬头时，她的语气一变，皱起眉头对程社扬说道，“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说过不会再骗人我的。”
“如果你要知道，轩辕离出事，是不是因为我在后面谋划的缘故，其实只要你开口，我会老实告诉你，确实有我。”
终究是要被知道的，程社扬在做之前就考虑过种种的后果，面对凌灵，他说的干脆利落。不再骗她，他承诺过自然要做到。
可是凌灵的神情看起来没有过多的变化，她早就知晓了，只不过要的是个证实。
“好，你没有骗我，谢谢你程社扬。”牵动嘴角，她笑容带着迷离。
“凌灵，你不用谢谢我，该是我谢谢你，没有动手杀我。”程社扬幽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痛楚，却还是嘴角翘起，让自己保持一贯的笑容。
他该是笑的习惯了，怎么此刻反而觉得自己力不从心？
这一句话如利剑一般刺中凌灵的心，破碎的心一片片的坠落，烛火下她的脸色惨白到吓人。
依稀记得他最初的笑容，直到现在从程社扬的脸上看见，一瞬间，凌灵发觉，这个人似乎自己从来都没有真正的看透过。
而程社扬，只是慢条斯理的继续喝着，凉凉的酒顺着他的喉咙流入腹中，灼烧着他，抬眼看着眼前的人，看到仔细，仿佛要将她的模样深深的刻在他的心中。
良久，凌灵的声音轻柔的飘渺，带着揶揄勉强的让唇角牵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
“始终你都不愿意让我一次，我想做什么你都知道。哄着我开心一次也好，你就喜欢欺负着，很开心吧。”
“我说过不骗你的，你刚才做什么我事先真的不知晓，不过凌灵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怨恨你，毕竟我欠下你的太多了，不过我不会让别的人的计谋得逞。”
凌灵这一刻脸上再也挂不住笑容了，连这些东西他也知晓，就是说从一开始程社扬就什么都明白。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轩辕离想赢过我，没有这么容易。”他说的淡然，缓缓的起身走到凌灵的面前，“药效很快就会发作，我把自己交给你，你想如何都可以，但是我程社扬只是欠下你一个人的，要是你真的想我死，尽管的拿去，死在你手上，我也落得求仁得仁。”
挽起凌灵的手腕，程社扬轻吻着，仿佛她易碎到不能经受大力的触碰，因为这是占据自己心的人。
凌灵愣愣的望着他，缓缓的伸手抚摸着程社扬的脸颊，程社扬眉眼中的柔情，让他漂亮到无以复加的五官，格外的迷人，正是这样的一个人让自己付出了所有的真心，不计生死的跟随着他，她以为幸福就在眼前时。
听完程社扬的叙述，林芷卿拿起针的手抬起，对着烛火眯起眼眸，点点的烛光在她眼中不住的摇动。
“你知道吗程社扬，有的时候你真的让人觉得可气到极点，居然还有人会这般不计生死的爱上你。”
不计生死的爱着！
程社扬有些动容，这段回忆中，他一点一点的在记忆中感受着凌灵的好，她每一个动作，都会牵动着自己心。
“连我自己也觉得奇怪，她到底是喜欢我什么？”
“喜欢你什么，到了现在你还在想这个问题，你呀看起来比轩辕琛世故的多，却在这个问题上，没有他的魄力，还真的是出乎我的意料，你程社扬也会有不知道的事情。”林芷卿抿嘴一笑，却不住的摇头。
用针将蜡烛挑亮，没有再说什么，林芷卿迅速的在程社扬的手臂上的穴位连扎数十下。
程社扬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谢谢。”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最不济的时候，是林芷卿救了他。
“不用谢我，你出生入死这么多年，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你还是想着怎么样让你好起来，再过几天就到了那边了，难不成让凌灵就见到你的这幅模样。”
“要她愿意见我才好。”一只手他在衣袖中摩挲着凌灵留下的东西，一个浅笑浮现在嘴角边。
林芷卿头也没有抬起，端详着程社扬手臂上浮现的印记，琢磨半天才继续说道，“程社扬，你的毒难道真的没有办法解开了？”说完抬头看着程社扬，疑惑的问了一句，“还是你……”
不用说后面，她知道程社扬一定猜到她想说什么。
一路上，程社扬什么时候中毒的没有丝毫的迹象，而且他好似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没有任何的在意。
放眼过去，林芷卿还真的想不到什么人能对程社扬出手。
照理说，凌灵既然当天放了程社扬还将他送出轩辕，就一定不会让任何的人对当时没有任何能力保护自己的程社扬出手。
“你不用担心，我能支撑到轩辕。”
望着手臂深浅的痕，程社扬扫了一眼，用衣袖遮盖住。
“能我到了轩辕后，还要请冷妃帮我一个忙。”
难得他会开口求着人帮忙，林芷卿倒是乐意听听看。
“让我帮你抢凌灵的话，我倒是乐意帮忙。”她颇有兴趣的说着，冲着程社扬一笑。她很喜欢凌灵的个性，能让程社扬这种人动心的女子，若是放弃了，真的会后悔一辈子。
“你好歹是轩辕的准皇后了，这种惊天动地的事情，我哪里能给你去做。”
程社扬微笑着，难得他能笑的这般的舒坦。
“那又如何。”林芷卿展颜一笑，“我先前欠下你的几个承诺，这次还给你，虽然你之前的种种对我如何也就算了，好歹你救了我一次。”
可以想象出程社扬当时是怎样的一种心境，拖着孱弱的身体，长途跋涉的回到轩辕，林芷卿能体会的到其中的滋味。
“我只是答应了轩辕琛，是一定要办到的，不存在冷妃是否要还我的人情。”
这个他对轩辕琛的承诺，同样要遵守！
“程公子哪里是个吃亏的人。”林芷卿站起身子说道，在转身离开时，她的语调一变，“真的喜欢上了，就不要放手，能有知心人在身边，不是谁都能求到的。
说起来容易，往往只有经历过的人，在回首往事间，才会唏嘘长叹，冷暖自知。能让林芷卿有感而发，也正是她和轩辕琛历经种种携手到今天的感叹。
凌灵，你是怎样的一个人，不计生死的去爱着一个，有可能根本不爱自己人，一次次的被伤害，也要去爱，只要他不欺骗自己就好，哪怕是心中没有她。同时，你又把我们给牺牲了。
她将程社扬的房门带上，月色中林芷卿还没有睡意，随意的在驿站里来回的走着，边界的气候比轩辕舒服很多，空气中弥漫的淡淡又熟悉的香味，不由的让她心中一动。
要是没有记错的话，该是早梅的香味，这里是不适宜种植梅树的。早在第一次到边界时，她就见识过。
随意的问着驿站中巡夜的人，“很香的味道，是梅花吗？”
“回夫人，是梅花的香味。”
“我记得边界这里应该不是适宜种植梅树的？”
“是这样没有错，不过边界群主大婚，边界来了不少的别国的贵客，皇上特意让人从北方运来了，好像皇上非常的喜欢。一早就吩咐人准备着，算着日子，大概是梅花送到了。”
是这样的阿，真香的梅花……
林芷卿心头掠过一丝怅然，还记得第一次从杀手群中全身而退，是冷绝救了她，一路照顾，带着她回到堡里，只是为了救她，他就受了很多伤，而且一声不吭地受着，这份恩情，无以为报。
已经过了这么久，她还记得清楚。林芷卿点头示意，却在原地停留了片刻，低垂着眼眸静静的站立，直到侍从走到她身边才缓过神来。
“夫人，探子来报，说是皇上处理好事情了，已经再朝着这里赶来，夫人是等着皇上来，还是觉得明早启程先去真香？”
侍从给她带来的消息让林芷卿眼眸一亮，“暂时不要启程，等着皇上来，请皇上一路小心照顾自己。”她微微一笑，吩咐着侍从。
她的个性并不喜欢粘着人，这次和轩辕琛分开这些日子，得知他就要赶来，林芷卿的心情顿时好了一些，心里倒也是有些想见到他。
从没有想过，此生还会有谁能让她如此的挂念，不能忘怀。瞧着天色，几个时辰后就要大亮，林芷卿确实有些乏力，回到房间，很快的入睡。
一觉天大亮，才起身梳妆。期间，驿站里走了一些来往的客人，比刚来的时候，安静了不少。只是这份安静没有维持多久的时间。
一封简单的书信由侍从送到夜景澜的手中，上面的字迹熟悉的让她眉梢微动。
“送信的还说了什么？”
“只是说要见夫人一面。”侍从回答后，将手中礼盒递给夜林芷卿。礼盒细长，还没有打开林芷卿就闻见，若有若无的香味，缭绕在她的鼻尖。
“人在哪里？”她定了定神缓缓的问道，眼神落在门外的不远处。眼眸倏的一动，门外的人白色衣衫，相当随意闲散。
抬头与林芷卿凝视，眉宇间的那份淡然，温和明亮的眸子以及嘴角边的浅笑，仿佛还是初相见时的凌灵。
温润可爱，天真活泼。
“冷绝！”凌灵的声音听上去带着少见的一丝激动，眸色顿时一亮，满满的笑意几乎要溢出。
等到许久未见的人，凌灵难以掩饰去自己的紧张。她还是定定的站在原地，眼神注视着林芷卿，只是笑着，温和的笑容在徐徐微风中绽放开来。
她还是来了，脑海中她的模样深深刻画，一颦一笑间的神态总是在她的眼前浮现。初相见，眼眸中的那份自信和张扬，几乎是一瞬间让凌灵不能挪开自己的眼睛。
没有变，念想中的人，还是原先的模样，多了只是神态间的几许温婉，娇媚的容颜中带着娴静。
她曾经无数次的把凌灵当做知心好友。
而凌灵以为自己已经能完全的放下一切，当听见林芷卿在驿站住下时，还是没有能控制住自己，连夜快马过来。最后的结果，求的不过是和她面对面的相视一笑。
这是她第二次踏上边界，第一次她是为了轩辕离，第二次她看见了林芷卿，有些事，必须要说明白。
她是一个卧底，她是轩辕的妃子，不会再有当初月下的把酒言欢，也不会有一同挑灯商谈私事。
“凌灵。”即使身份改变，林芷卿还是用当初的称呼。浅浅一笑，她几步走到凌灵的面前，“前日才见过你的程社扬，今天就到你了，你不是在轩辕么？也来这里了？”
声音轻柔，凌灵心中的歉意在与林芷卿重遇时，愈发的加深。
撇开轩辕离不谈，凌灵对她的好，对她几次三番的相救，她都放在心底。
只是，她现在无法做出任何的原谅。
还在她恍惚间，林芷卿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不知道你来这里，想来你是等了半天，倒是我的招呼不周了。”
一路上，林芷卿也曾经想过，这一次到边界，因为程社扬的事情，在和凌灵面会是怎样的一番局面，她的消息在轩辕的时候，也陆续的听过。
真的没有想到，她会独自一人连夜从轩辕来看她，瞧着凌灵这身随意的打扮，她不由的笑着摇摇头，不由的想起，在缀香楼养伤的几个月里，凌灵也和现在这般。
“你在笑什么？”凌灵顺着她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衣衫，有些不明白。
“你还是和从前一样的随意，完全没有把自己当成女人看待。现在看着凌灵你，感觉还是和以前一般。”
凌灵的个性和花七截然不同，相处的岁月中，她也逐渐知晓一些。花七是那种为了自己所想，不顾一切的人，而她始终背负着轩辕离这个重担，隐忍着自己。
林芷卿起身为她沏上茶递给他，茶香随着腾起的袅袅水汽，一点点的溢出。
“知道你来边界，所以想来见你，只当你还是当年的冷绝，我还是最初的凌灵。”凌灵接过她递来的茶盅，小心的捧在手中。
垂眼瞧着，茶盅里打转的茶叶渐渐的舒展开，再一点一点的沉到底下，碧绿的茶水，随着她手掌的起伏，微微的晃动着，散开一层水面涟漪。
“凌灵，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