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元德抬头看向安心,眼里散着浅浅的伤感:“也不知是生了什么病,只是连柏神医都说是没得治了,只是叫我们让他吃些好的,有什么要求的也都尽量满足他,祖母害怕你见不到……”
他看着一双眼已慢慢红透的安心,小心的伸手过去擦着那落下的泪水道:“没事的,安心不要哭,父亲总归是会没事的,安心可是我们许家的福星。”
心里涌着的心疼是切切实实的,安心给他的感觉一直都是活泼的、也一直都是带着笑容的,可现在她满脸悲恸,双眼含泪的模样,竟是让他有些承受不住。
安心任由许元德擦拭她的泪水,那水雾迷蒙了她的视线,可她还是看着许元德努力地扯着嘴角笑:“自然是不会的,我这不是就回去见他了吗?他肯定不会有事的。”
许益,是她第一个开口叫父亲的人,也是第一个用父亲身份抱过她的人,这样的亲情是根深蒂固的,血浓于水,她不可能不难过的,只是现在还未见到他,难过也是早了一些。
但一想到那个她走时还好好的男人,突然一下子就不行了,她的心情蓦地就沉重无比。
马车里再无他话。
疾驰朝着许府驶去。
本来是要一个时辰的车程,他们竟是花了半个时辰就赶到了。
一下马车,安心看着眼前的许府竟有了些物是人非的感觉,这明明就是她离开时的许府,可是为什么这次回来觉得什么都不一样了。
不再想着其他,安心在许元德的带领下直直的朝着许益的房中跑去。
一路上,她都在想一件事,那就是许益的病情,她记得许益的身子好像一直都很好的,虽然常年在外经商,可这身子骨还算是蛮硬朗的,怎么一下子就会不行了呢?
刚刚听到那消息的时候,悲伤蒙了她的心,但不过是在半个时辰的时间里她就缓了过来,顺带开始疑惑起来,对着小老头道:“待会你注意着点。”
此事,绝对有诈。
跑到许益的房前时,门窗的都关的许紧,且门外围了诸多的人。
安心大声喊道:“都围在这里做什么,拿月俸玩吗?若是不想干,都给本小姐滚!”
那些围着的丫鬟小厮一下子听到这喊话,先是愣了半晌,转头发现是安心的时候更是惊讶无比,这是许家一直不敢讲话的五小姐?
许元德在一旁看着,虽是对安心的态度也同样惊讶,却也是跟着道:“五小姐的话听不懂!”
“哄。”的一声,那围着的人瞬间就散了下去。
安心直朝着房门快us走去,伸手就直接推开那闭着正好的房门,里面没有旁人,只有许益一人孤单的躺在床榻上,隔得远了些,安心看的并不是很清。
脚下步子加快走到许益的床前,看着那躺在床上满脸憔悴的人只觉得眉角颤动。
转身仰头看着身后跟来的人道:“大哥可否让我和父亲单独呆一呆?”
许元德的脚步霍然停下,深深的看了一眼安心,再看了一眼许益才缓缓点头道:“嗯,大哥就在外面等着。”
等着许元德出了门,安心动手搬来一张小凳,安稳的坐在许元德的床前,看了许益半晌后,她才掀开被子拿出许益的手腕,直接开始诊脉。
脑子一边跟着小老头交流:“你有什么感觉吗?”
小老头摇头道:“自然是有感觉的,不过又是下毒而已。”眼里布着对这下毒人的嘲讽。
“毒?”安心收了手,检查起许益的五官:“这哪里来的这样多的毒?”
小老头两手一摊:“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确实是中毒,而且刚刚好我有药能治。”
安心的手一顿,快速道:“药呢,拿来。”
不得不说这小老头的本事还是很大的,这世上好像就没有他解不了的毒,最主要的是他的药材库很是齐全,什么样的药材都能找得到。
小老头却缓缓道:“这药要靠你。”
见安心脸上存着不解,小老头来到之前安心所看到的那个花圃,伸着长杖指着那露了头的东西道:“这东西能治,但这东西需要你的血才能长大,它长大后会长出一颗果子,这颗果子能解百毒。”
“来,要多少血,自己拿。”安心挽起袖子露出白净的手臂很是大义凌然的朝向小老头。
可小老头却仍旧摇着脑袋:“你上次给我的血也才长了这么点出来,而且这次要在月圆的时候再浇血才有用处。”
月圆之夜,就是十五。
安心放下袖子在一边坐下,伸着手指数着日子:“今天是十三,后天才是十五。”
她从意识里撤了出来,看向在床上躺得正好的男子道:“你应该还能坚持两天吧?”
见他的眼珠子动了两动,安心笑道:“你能听到我的话?若是能听到,记得要撑下去啊。”可才讲到这里,安心的眼眶又再一次红润了:“我不想看到那样的事,我不想觉得我没用,父亲,求你,不要丢下我。”
她没有体验过亲情的温暖,不知道父亲是怎样的一回事,可许益,给了她亲情,即使只有那么一点点,但她也觉得很满足了。
许益的脉搏很虚弱,而且听许元德话里的意思是许益从她去学院不久后就开始生病了,生病之后就一直躺在这床上了,她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等的那两天,但她知道,她要让他等到那两天,起码不能再让旁人害他了。
“吱。”房门被开启,有人的步子走入。
安心快速的抬手擦了眼睑下的泪。
“五小姐?”身后的人发声,安心淡定转身抬头看向柏寒楼道:“柏神医,好久不见了。”
柏寒楼愣了愣,看着她眼睛的微红,再看了一眼许益的模样道:“他会没事的。”
安心点着脑袋,很是自信:“自然,我父亲这样厉害的一个人,怎么会有事?他不过就是累了,常年走南闯北的,能不累吗?”
“自然是累的。”柏寒楼点着脑袋,手上拿着银针对着安心道:“五小姐若是无事,可否?”
“无妨,神医自可忙你自己的,我就在旁边候着,神医有事,吩咐安心便可。”安心起身走到一处笔直的站着就像是神医带的小徒弟一般。
她不是不相信柏寒楼,只是不相信旁人,也顺带的想着看看这个神医要怎样的医治她的父亲。
柏寒楼垂眸,而后笑道:“五小姐高兴便好。”
只见柏寒楼上前走到许益的床前,伸手掀开许益身上盖的被子,随后解着许益的腰带,要拉开衣服时,他转头看向安心:“五小姐不介意的话,我继续了?”
安心点着头,还未道是,就看着柏寒楼已解开许益的外裳,安心见此忙转身跑向了门外。
这人竟然是要脱衣针灸!怎么也不提前和她说,那她绝对是不会呆着的!
柏寒楼看着安心的模样,笑了一声,而后重新的绑好许益的腰带,坐到安心原来的位子上,看着许益道:“许老爷身上的毒有些棘手,要治疗恐是需要一些时间。”
只见那躺在床上的许益突然睁开了眼睛,目中有些浑浊,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似是累极:“无妨,只要能再等上那么两天也就够了。”
他想起刚刚安心对他说的话,用那样悲伤的声音说着让他不要丢下她。
安心的话可以说是他这几天里听到的最让人喜欢的话语了,他其实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安心也好,安茹也罢,这些孩子在他的心里面都是在同一个位置上的,他不会偏爱谁,也不会对谁比较好,只是刚刚那一番话后,他却有点想偏心了。
这次的病,是个很好的事情,他可以看清许多东西,只是,他还能活着吗?他想活着,他很想活着。
柏神医收好银针笑道:“自然是能的,许老爷虽说身上中了毒,但这毒性很是缓慢,再者柏某已替许老爷压制了下去,许老爷大可不必忧虑这些,柏某也自会尽力而为。”
安心脚步缓慢的直往着自己的院子走去,今日这事,发生的太过突然了一些,突然的她根本都没有时间去准备。
在靠近桧合院时,她看了一眼天色,眸中思虑一番又抬着步子朝许益的屋子快速跑去。
路上的丫鬟看到安心的模样皆是觉得奇怪,可因为着最之前安心的那一吼,他们也只是看了一眼却是绝对不敢再谈论些什么了。
这五小姐看着是小,可刚刚那气势却是吓人的,而且大少爷也是对着这五小姐极好,她们向来最会的就是见风使舵,府里谁人是有权威的,他们自是就向着谁。
安心大步跑到许益的房前时候刚好看到大夫人带着端药的丫鬟走来,连忙几步跑近,连着礼都忘了行了,只是喘着气道:“母亲……母亲这是要给父亲送药吗?”
大夫人看着身前的安心,诧异道:“安心怎的回来了?”
安心眼睛一边看着身后丫鬟托盘上的药碗一边道:“今早大哥去院里带我回来的。”而后她抬手指着药碗:“这是给父亲吃的药吗?”
大夫人见安心一直问着那药,点头道:“你父亲不是生病了吗?这是神医开的药,我正要去拿给你父亲喝。”
安心抬手阻止大夫人的继续前进,对着大夫人请求道:“母亲可否让安心去给父亲喂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