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卫子墨还是照常去上班做事。在他的脸上看不出昨夜的痛苦与放纵。他坐下没多久,助理就把文件拿进来了。
“卫总,DNA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放下吧。”他头也不抬地说道,继续翻阅着手上的文件。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他坚持看完了全部的文件之后,才去拆这份报告。
不知怎么的,他的心在颤抖,手也在麻痹,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报告单上的每一个字。他的视线落在了最后一行的结果上,寥寥数语,从他的嘴角边牵出一丝晦暗莫明的笑意。尔后,他的心也不剧跳了,手也恢复了正常,将报告放回文件袋中,锁进了保险柜里。
晚上六点他准时下班,回到家,看到了他的妻子正围坐在餐桌旁,看着女儿吃饭。女儿总也不肯好好吃,而她一向要求女儿自己吃饭,从三岁就这样要求了。这么小不点的一个人儿,自己吃哪吃得好,怪不得总是胖不起来,除了胖一张脸。
女儿一见到他,从儿童椅上爬下来,小小的温软的身子扑向他。柔软的毛发,加糯糯的小胳膊偎进他的怀里。这样的一个天使般的孩子,他几乎要感动地落泪了。
“爸比!”
他忙不迭地亲了亲女儿的脸蛋。
“小冰糖!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不吃完饭不可以下来!你又明知故犯了,还不上来吃完饭!”
她严厉地指责着女儿。
小冰糖扁了扁嘴巴,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来,又回到专属的座椅上。她拿着勺子,开始自己吃饭,一边用长着浓密睫毛的大眼睛啪嗒啪嗒地看着他,那个样子好不委屈。
“也给我盛碗饭吧。”他将脱下来的外套交给身后的佣人,轻声地说道。
一家三口围着桌子开始吃晚饭。如果女儿不开口,那么是没人讲话的。他一个多星期没有回来,看她的表情也是淡淡的,丝毫不在意。
他心想即使他死在外面,对于这个女人来说她也不会介意的。
“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们俩母女过得很好吧。”
她抬起头,扫了他一眼,那表情是漠然的,也是朦胧的。
“还不是像平常那样。”
“是吗?我想要是我死在外面你可就开心了。”他收起笑脸,对着她这张冷漠的脸,开始沉下脸说道。
当着女儿的面,她是不想与他发生争执,于是她什么也没有说话,只是脸色更加苍白了。大概是小冰糖自己吃饭实在是吃不快,外加弄得乱七八糟。她索性抢过女儿手上的勺子,破天荒地喂了起来。
他当然明白她这样做的意思,是巴不得快点带着女儿离开餐桌。
果然,小冰糖在她喂饭的速度下,明显提高了效率。没一会儿,就把大半碗饭吃完了。她抱起女儿就上楼,留给他一个疏离的背影。
等她回到卧室的时间比平常要慢了半个小时。她是故意的。陪女儿看书洗澡做游戏哄睡,这一系列的事花不了三个小时。当她踅回到房里,发现他不在卧室的时候,骤然地松了一口气。
她走进浴室洗了个澡回来,他都还没有出现。她钻进被窝里,看了一会儿手机,就打算睡觉了。每天围着女儿连轴转,实在是很辛苦。
可是她刚刚才熄了灯,他就进来了。她的心没来由地揪在了一起,只听得到他的脚步声。他的脚步声在房内停留了一会儿之后,就转向了浴室。因为她听见了水声。
她闭上眼睛,刚才降临的睡意就再也不见了,将身体紧紧地蜷缩在被子里,头脑还很清醒。
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当她要迷糊过去的时候,浴室的水声嘎然而止。她微微地打了一个颤就清醒了。
她听到脚步声,不敢睁眼,也不敢动,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装睡。
这时她听到啪嗒一声响。房间里沉入一片漆黑。
原来他把灯给关了。
她舒了一口气,当然是在心里。
今天晚上他应该不会再搞什么妖蛾子吧。
与他结婚的那些日子是战战兢兢的。每月一次的夫妻生活也是她在担惊受怕中度过的,因为不知道他选的是哪一日。
只有怀了孩子的那一年光景,她才是自由的,才能够放松自己。
她刚刚才阖上眼睛,接连因为他的出现而被扰乱的睡意,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可是她的担心与恐惧,并非没有道理。那危险的信号渐渐地朝她逼近,她冷不丁地睁开眼睛,正对上了他的脸。他的脸在黑暗中只能看清楚大致的轮廓,以及那熠熠的眼光。
“你在想什么?”
“我什么也没有想。”她吓了一大跳,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他的脸虽然是模糊不清的,但仍能猜到他的表情。
“你在想他对吗?“他伸手,在半空中划过一半圈,朝她的脖子底下伸了过来。
她护住自己的脖子躲避着他那只冰冷的手:“干嘛,我要睡了。”
“我是你的丈夫,从我出院到现在,你没有问过我的伤势。难道你的眼里除了睡觉就是女儿最重要,别的事都可以袖手旁观吗?”
那只手突然间抓住她的手,用力地往枕头两边按了下去。
“你能不能放开我?要说话就好好地说,不要动手动脚!”她面色苍白,强忍住内心的反感与不适。
他为什么就不肯放过她呢。
“我是你的丈夫!难道不能碰你吗?你自己说说看,我有多久没有碰你了。“他一用力,只听到布料被撕碎的声音。他的手按压在她的锁骨上,挺硌手的。
“改天不行吗?今天我真的好累。”她已经不愿意跟他同睡一张床了,更别说行使那些生活。上次他的“占有”,至今让她心有余悸。
“别以为我不在家,你在外面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他坐在她的床边,伸手打开了台灯。那盏灯特别地暗,幽幽的光线是暗黄色的,照在她未施脂粉的脸上,通透柔和,只是她的脸色与唇角都缺少血色。
“害怕了?作贼心虚了?“他的眼睛散发出黑暗的光来,嘴角撇了撇,又露出冷冰冰的笑容来。”你倒是想跟柏景炎团聚啊,巴不得我死在外面。“
“我困了。”她不想跟他纠缠下去。儿童房就在隔壁,他只要一吵架,那嗓门就特别地高亢激动,孩子又敏感。所以她很怕小冰糖听到。自从上次她提着行李箱离家出走之后,小冰糖因此变得特别没有安全感。像她常常会问语愿,妈咪,你不会丢下我就走了吧。爸比说你不要我了,是不是。她怨恨卫子墨与孩子说这样的话。
“你困了,我可不困。我总要弄清楚,我老婆在外面给我戴了多少顶绿帽子吧。”
“卫子墨,你不要说得太过份了!”她忍不住发怒道,脸色由白转红。她的皮肤本来就薄,就白嫩,现在红得就像熟透的蛇果那样。
“我说错了吗?要是换做是在古代,你就是X妈的婊子贱货下三滥!背着我勾搭旧情人!”他如数家珍地絮叨叨地说了一堆话,间或还夹杂着几个脏字。这四年来的婚姻就浓缩成这几个脏字中,表达了他对婚姻的失望。
他这么一骂,她反而不生气了。他用最脏的字眼骂她,她不会反驳,反而任由他骂个够。也许眼下是摊牌的好时机。可她不是没有摊牌过,而是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
“我是个坏女人,你为什么不跟我离婚!”她一字一顿地盯着他充满怒气的眼睛说道。小小的,纤巧的脸上没有一丝退缩,畏怯的神色。
“你倒是想啊。我那么傻?你把我当白痴啊,跟你离婚,让你嫁给柏景炎……哈哈……那我真的是傻子了。”他笑得很放肆,连后槽牙都露了了来。他那鲜明的轮廓因为失控的大笑而扭曲变得狰狞起来。“你们还真是不怕死。”
“卫子墨,你早就知道我不爱你,为什么还要抓住我不肯放?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你留得住我的人,也留不住我的心。如果你还有自尊的话,那么就放我走!”
黄黯的灯光在她清澈的瞳仁里闪动。她凝视着他微微变形的嘴脸。
“我早就没有自尊了,我的自尊让你践踏得一无是处。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这四年来,你有把我当作是你的丈夫吗?你的眼里除了你自己就是小冰糖。我过着有妻子等于没妻子的生活。你的脑海里想的都是那个男人!你为了他,可以什么都不要是吗?”他的眼睛渐渐地生冷起来,露出阴狠与冷酷。“你只是为了离开了我,什么都可以牺牲是吗?”
一番话让她判断不出是真还是假。
她没有言语,久久的沉默在他们之间弥漫开来,无形之中两个人就像被纠缠在一张蛛网上,越是挣扎就越缠得紧。
“你不会后悔吗?真的想离婚吗?”
他抬高了声量,深刻地注视着她。
"对,我要离婚,如果你能同意的话,我会感激你的。”她吸了一口气,才回答了他这样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