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间停留在22点的时候,她终于站起身来,哽咽地对他说:“我要走了。”
他看了看自己腕上的表,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心爱的女人,睫毛上还沾着泪水,眼眶周围微微地染上了一层粉红的色彩,那样子看上去楚楚可怜。
“再呆会吧。”他朝她伸出了手去,在她瘦弱的肩头搭了一下,恋恋不舍又充满矛盾地对她说。
“再呆会也是要走的。”她欹斜着脑袋看着他,眼眶中嗒地一下又落下一颗晶莹的泪珠。“我要走了,要是被人发现就糟了。”
“有什么糟糕的!”他堵住了门口,不让她出去。眼中浮出了难以描绘的苦涩。“语愿,尽快跟他摊牌,我们重新在一起。如今我们有了小冰糖,那就更加不用顾虑什么了。我不会让你还有孩子落在他的手上。”
想要与卫子墨摊牌,那谈何容易。这几年卫子墨的性子改变了不少,也变得沉稳持重了。可他的本性还是潜藏在骨子里的。如果把他惹恼的话,难保他不用采取手段来报复他们。她听闻有一次,有个供应商嫌他出价太低,没把货卖给他,后来又另外找了他的对头把货给卖掉了。这件事被卫子墨知道了之后,他不声不响就把那供应商所有的货都买来了,然后在外面大肆造谣他的货有问题,而且是很严重的质量问题。短短数月间,买回来的货又被退了回去,供应商损失了一大笔钱,声誉上也严重受损,最后难以为继,以破产收场。
她亲眼所见卫子墨在生意场上的狠辣阴险。她怎么敢让柏景炎去冒这个险呢。她比四年前更多了一层顾虑,她还有一个未满五岁的女儿。她的女儿活泼可爱,美丽漂亮,人见人爱。她怎么敢拿小冰糖去冒险呢。
“给我点时间,让我想个周全的方法,再慢慢跟他讲好不好?首先,你要把小冰糖带走,带她去美国,剩下的事就交给我。让我去处理,我跟他结婚几年,他对我还是有些顾忌的。你们两人就不要去冒这个风险了好不好?”
她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又像是在恳请他,她的眼珠子像裹着一层清光,很亮,显得很坚定。
这让人感受到她的力量。
“可我要等到什么时候?不行,你这样做太危险了。“他连连地否决了她的想法。要面对就一起面对,他可不想让她一个人孤军奋战。
”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这四年来他为了我改变了许多,我相信他是不会伤害我的。但是你一定要把小冰糖带走,你也一定要走!他不会对付我,可是他要对付你……“
她几乎是喊了出来。四年的婚姻把卫子墨变成一个顾家,爱妻子爱孩子的好好先生。可如果让他发现小冰糖并非是他的亲生女儿,而自己也始终牵挂着另外一个男人的时候,卫子墨这张好好先生的面具是不是会撕下来呢。她心里没有底,也不敢想像下去。
“我不怕!不过你放心,我会带女儿走,可要走,也是我们三个人一起走。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他的眼睛瞬也不瞬地望着她,幽幽地闪着光,充满了力量。
她转头望向了窗外那逐渐加深的夜色,她一定要走了。卫子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如果被他发现自己没在家,他一定能想到自己去了哪里。在小冰糖没有得到十足安全之前,她还不能与他抗争。
”我要走了,景炎,我真的要走了。小冰糖如果见不到我的话,她一定会哭的。“她心里像揣着一面鼓,咚咚地擂着她的五脏六腑。
“小冰糖应该睡了吧。我好久没有见过你了,让我再看看你,下次见面我要等到什么时候。语愿,我真的觉得很没有用,连你跟孩子都保护不了,我……”他又气又急,攥紧了拳头往墙上捶去。
“你别这样。你先忍耐一下。早跟他结婚之前,我就与他约法三章,我给他五年的时间,五年之后结束这场婚姻,并带走孩子。他也同意了,现在已经是第五年了,你再忍一忍,到时候我们一家就团聚了。”
她急忙握住他的手,看到他的手掌被捶得通红,她心疼地差点又要落泪了。
他那黑暗的,没有一丝希望的眼神中重新又燃起了一点灰烬:“你是说真的吗?可是我怕他说过了又反悔了……“
”我们先不要惹怒他,先忍一忍。一年很快就会过去的。不过我现在真的要走了。“她深深地看了看他的脸,这张魂牵梦萦中的脸,想到未来充满希望,与他在一起能够长久生活下去的日子,她的嘴角又绽放了一丝笑容。
这一个多星期以来,卫子墨没有回过家,但他是不愁去处的。歌舞生平,猪朋狗友一大堆,他住在五星级的总统套房里,闷了找一堆朋友吃喝玩乐来解乏,累了去楼下的桑拿房按摩放松。结婚之后很久没有这样畅快地玩乐过了。虽然他的腿还没有完全复原。
不过对于夏语愿的行踪他还是了如指掌。今天晚上当接到家里的电话里,他忍不住一阵冷笑。夏语愿安份了几天还是忍不住去找柏景炎了。他从阳台接完电话出来,偌大的客厅中狂放的音乐仍然继续着,男男女女乱扭着身子,搂在一起跳舞。谁也没有发现他的脸色已经变得相当难看了。
他将手上的高脚杯朝墙上狠狠地掷去,这一声巨响,终于把觥筹交错热闹非凡的套房变得鸦雀无声。
”滚!全部给我滚!“
他歇斯底里地冲着人群喊道,脖子上额头跳出几条青筋来。
那些人识趣地悄悄地溜掉了。
一分钟前充满着愉悦喧哗气氛的套房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他颓然地倒在沙发椅上,受伤的腿隐隐作痛。他随手拿过酒瓶,却发现没有杯子。正待起身去拿的时候,从另一个角落里走过来一个穿着紧身连衣裙的女人。她披垂着墨浓的头发,末梢微带着卷儿。眼睛闪亮,嘴唇嫣红而湿润。
他没有见过语愿穿过这样鲜红的裙子。而眼前这个女人却是一袭红裙,掐腰的设计将她纤细的腰肢完全地勾勒出来。
那女人递给他一个干净的空酒杯。
他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她,脑海里也完全没有这个人的印象。
“你是谁?”
他嘴里问道,手却接过了杯子。
女人嫣然一笑,笑的时候下巴处的梨涡若隐若现,又给她添了几分甜美。
“我叫萋萋。”
“七七?“他往杯中斟满了酒,兀自地喝了一大口。
”草字头下面妻子的妻。“叫萋萋的女人向他比划地说道,声音甜润。
他才不管她叫七七还是柒柒呢。只是通常他发起火来,让底下的人滚蛋时,没有人敢不从的。可这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女人,却没有被他的架势吓倒。
“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他虽然喝了几杯酒,可没有醉意。他打量了眼前这位身材高挑出众的女人,淡淡地问道。
“我也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派对。”杨萋萋也不避讳,她大大方方地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身上的红裙子本来就短,她这么一坐下,更是大片白皙的腿部露了出来。她姿态优美地交叠起双腿。
如果是一位正常的男人,很难不把眼光落在她玲珑的腿部上。不仅是腿部,她那件剪裁合度的连衣裙将她的胸线,腰线,臀部都衬托得凹凸有致。
“你叫萋萋?姓什么?”
闻着身边女人身上传来的淡淡香味,他将家里的事暂且丢到了一边。
“杨萋萋。”她像变戏法一样,手上多了只空酒杯。
他往她的杯中倒了半杯,也不去追究这女人的来历。
“干杯!”
“为什么要干杯?“杨萋萋抿着薄薄的朱唇,笑盈盈地问他。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干杯,可有是遇到了一个美女,荷尔蒙在作祟吧。结婚之前他有过许多女朋友。女朋友也分好多种的。大多数都是露水情缘。只有跟语愿,他们结婚前也没有正儿八经地交往过,可到后来却结了婚,让众人都大吃一惊。
“为结识一个新朋友而干杯!”
他将手上的杯子与她碰了一碰。
杨萋萋笑了,下巴上的梨涡好似也盛满酒那样醉人。
翌日,他从睡梦中醒过来。
昨天那个杨萋萋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完全不知情。只记得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个没完。对那个萋萋的样子,他完全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长得还蛮漂亮。
这是结婚之后,他还是第一次跟不是自己妻子以外的女人相处这么久的时间。当酒精充塞着大脑的时候,他可以忘却一切记忆,让自己重新获得快乐的权利。可是酒精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痛入骨髓的难受。
语愿的样子又清晰鲜明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决定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回家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