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卫子墨洗漱完毕进了卧室，发现她已经靠在床上看书了。而他却只能走向自己的那张床。
结婚之后，她果然履行当初订下的规则，卧室里摆放了两张大床，她自己占一张，他也有一张。
刚生下冰糖那年，她更是把女儿抱来床上睡，打发他去睡客房。后来女儿断奶了，会走路了，他才厚着脸皮硬是回到自己卧室里来睡。但仍然跟她是各占一张床。
他偷瞄她一眼，看到她阖拢了手上的书，用手捂住嘴巴打了一个呵欠，作势要躺下睡觉了。他便溜下床，与她同挤进一张被子里。
“今天可以了吧。”
“今天才十号，你要想清楚。”她看了看他，那目光有说不出来的冷淡。生下女儿快四年了，女儿已经会走会跑会跳会说，可她还是冷冰冰的样子。一个月只允许同房一次，已经成了她的口头禅。
生下女儿快一年，他才重新占有了她，还是在她情不甘心不愿的情况下。
“没事，我提前履行了吧。”他急不可待地抱住了她。一个月一次对于他来说，已经熬成了苦行僧。可说来也奇怪，结婚四年，他竟然没有找过别的女人，一心一意地待她。
她无话可说，伸手把卧室里的灯关闭了。
“能不能开下灯？”他表示轻声的不满。每一次都是他在瞎忙活，而她一点反应都没有，任凭他捣来捣去。这四年来不管他如何取悦她，换来的却是她的不耐。每次都匆忙地催促他，巴不得早点结束。他想看看她的反应，却换来无情冷漠的回应。
“不行！”
今天晚上也是如此。
他只好黑灯瞎火地去解她睡衣上的扣子，当指尖划过她的锁骨时，明显地感觉到她颤了一下，但那绝不是激动，而是一种催促。
他找到她的唇，可她却不肯与他接吻。
她的身体一点也不柔软，相反却显得异常的僵硬，有时还会换来她残酷的指责。
“能不能轻一点？”
要怎么轻？他心里犯起了嘀咕。如果被他抛弃的那些女人，知道他现在在太太面前这样夹着尾巴做人，怕是会笑掉大牙。四年了，他与她的关系没有一点拉近距离，却反而让他感觉到她越来越生疏了。甚至连他们共同的女儿，他都感到她的身上似乎没有多少母爱。
她极度反感卫子墨抚摸自己，她讨厌他的亲近，厌恶这不得不履行的夫妻义务。每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的灵魂被抽离了身体，飘浮在肉体之外，冷眼地旁观这一切。
再坚持一年，她与他的结婚协议就到期了，到时候她就可以走了。
据说柏景炎还没有结婚……
这四年来，她几乎没有再见过他。虽然随着小冰糖的降生，她与卫子墨的母亲关系有所改善。聪明伶俐又长着一张无可挑剔的脸的女儿，深得卫家二老的欢心。可是她再也没有在卫家见过柏景炎。
听说他已经回美国去了，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他把自己名下的公司股权已经转让，那笔庞大的转让费足以让他过上逍遥自在的生活。她虽然没有再见到他，可也陆续地听说他在美国念博士，后来还当起了大学讲师，被人请去演讲。这几年他在那里的生活也不错。
他见她一点动静也没有了，一下子高涨的情绪便跌至谷底，草草了事，下床便进了浴室。她这才打开灯，开始收拾自己。思绪一下子从遥远的地方拉回到现实中来。到现在为止她的身份是卫太太。
她拿纸擦干净自己的身体，重新关了灯，可一闭上眼无可避免地想到柏景炎。这四年来，她时不时地会想到他，从来没有忘记过。
每当看着女儿的脸，她总会想到他。
虽然女儿的模样全像她，但偶尔露出来的一些神态与动作却与他相似。
卫子墨打开浴室的莲蓬头，借以冷水来消除身体窝着的那股火。大脑与身体迅速地冷静下来，耳边开始回响着他听到的传闻。
有人说小冰糖不是他的女儿。
这怎么可能。女儿与她长得一模一样，虽然不像他，可也不能说女儿不是他亲生的吧。
可联想到语愿对他越来越冷的态度，他不禁产生了怀疑。
听到他从浴室出来的动静，她连忙闭上眼。
然而他却钻进了她的被窝里。她不得不警告他：“你忘记当初我们订下的那些规则了吗？”
“我想让你再给我生个儿子……不，儿子女儿都无所谓，只要再生一个就好。”他重复着以前说过的那些话。
“不行！我们结婚前就约定我只生一个！”
她的拒绝对于他来讲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你不觉得小冰糖很孤单吗？她没有兄弟姐妹，将来等我们过世，连个说心里话，出主意的人也没有。”
“小冰糖有同学有朋友，怎么会孤单！”她反唇相讥。
“同学跟朋友怎么跟亲生兄弟姐妹相比。”他知道她暗中在吃那些药，佣人曾拿来给他看过，但他都一笑了之。可如今联想到那些传闻，他再想要一个孩子的决心就更迫切了。
“反正我不会再生的！”她冷淡的语气好似从天花板上渗出来的一样，每一个字都直刺他的心底。
“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我为你付出了多少，而你又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个男人，所以不想再为我生个孩子！”
他忍不住发起了飙。这是婚后第一次他憋不住。
“你讲讲道理好吗？当初结婚前我们是怎么说的。你现在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不想跟你吵架！”
“你以为我想吗？夏语愿，现在夏氏没有倒闭，当初那个绿鼎计划是我顶住股东的压力才给你资金，让你重新开展起来。现在绿鼎发展得这样好，我也有一半的功劳吧。可这些年以来我只看到我在拼命维护这个家，而你呢，你连一个做妻子的义务都做不好！”
卫子墨忿忿然地说道。
“对，我不是一个好妻子，也不是一个好太太！我说过，我不排斥你在外面找别的女人！如果你不能忍受我的态度，大可以跟我离婚！”
“离婚？你早就想离了是不是？离我们协议的日期不到一年的时间了，你快要熬出头了！我知道你心里还有他。好，我放你自由，你可以去找他，你爱干什么就去干什么！随便你！不过我告诉你，我不会把女儿的抚养权给你！”
他知道女儿是她的软肋。虽然平常她对女儿是凶了点，严厉了一点，可她舍不得放弃女儿。
果然，她半晌没有回应。
“卫子墨，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是你一定要把女儿给我！”
“我不会给你的，除非你愿意留在我身边，否则你要离婚，行，我成全你，不过女儿你得留下！我是不会让自己的骨肉喊别人叫爸爸！“
他冷冷地摞下这句话，转而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剩下她整夜在煎熬。五年的期限眨眼就到了，她可以重获自由，可是不能把小冰糖带走，这等于要了她的半条命。
女儿不是卫子墨的，迟早有一天他会知道这个消息，到那个时候如果她已经离了婚，把女儿留在他的身边，难保失去理智的他会不会对小冰糖下毒手。
眼看着希望就要来临了，可转眼间又变成了一场空。
“你要带走女儿可以，再给我生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把第二个孩子留给我就可以！”
从他那张床上冷冷地发出这番话，她的眼眶登时就刺痛了起来。
“你把孩子当作什么了？是一件商品吗？”
“是你逼我这么做的！四年了，你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有没有把我当作是你的丈夫，我对你百般迁就，对女儿百般爱护，可你给我的是什么！夏语愿，我卫子墨愿意为了你们俩母女改变我自己，可我的本性还在，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不对劲，我还是会硬起心肠。我的初衷是不想辜负你们俩母女，可前提也是你要一心一意地对待我。我不想四年了还留着你的人在这个家，灵魂却一刻也不属于我！”
这四年来她看到了卫子墨的改变，看到他在努力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可再怎么改变，也改变不了当年他害死自己的妹妹，害得自己的继母发疯，害得自己被迫与心爱的男人分开的事实！
翌日，她是被女儿叫醒的。连卫子墨什么时候出去上班都不知道。
“妈咪！”
女儿香软的身体斜靠着她，亲亲热热地叫了她。
什么都是假的，唯有这唯一与她有血缘关系的女儿才是真的。不管头一天，她怎么呵斥打骂女儿，女儿还是一心向着她。
她伸过胳膊搂住女儿，一想到昨天晚上卫子墨说过的话，她不由地眼眶发热。
“妈咪，昨天晚上你在跟爸比吵架吗？”
“没有！我跟你爸比不会吵架的！”
女儿生来敏感，她当着孩子的面从来不跟卫子墨争吵。
“可我昨天听到你们说话的声音好凶哦。”伶牙俐齿的女儿，不到三岁就已经口齿清晰，四岁更是不得了，也不知道是谁教她的，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你听错了，也许是爸妈在说梦话呢。”她连忙安抚女儿。
“你不会跟爸比分开吧。”小冰糖一脸不放心地问道。
“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今天妈咪允许你吃半只冰淇淋好不好？”她生怕女儿的问题越来越多，让人无法招架，只好用她最喜欢吃的食物来转移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