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劝我改邪归正？”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灵若突然猖狂的笑了起来，笑着眼角都湿润了，“我从来不觉得我做的有什么错误的地方，反倒是你，失去了这么多你都不后悔吗？”
灵若的声音理直气壮，似乎还觉得自己做的事情都是颇有道理的。
“已经过去的事情不后悔，但是下辈绝不这样过了。”淑妃看着灵若看似张狂其实是在掩饰内心脆弱，有些心疼的想要伸手触碰她。
从她为了皇帝失了八尾开始到现在，其实也不过是过了短短的几年，但她却觉得身心疲惫，似乎已经过去了好几个轮回。
似乎一旦牵扯到情爱，事情的棘手程度就会上升好几层。
淑妃的眸子缓缓的暗了下去，她有时候梦里也会惊醒，一到转季更迭之时她就会梦见一开始遇见皇帝的时候，那时候皇帝与现在阴郁专制的样子完全不同，或者可以说这几年下来皇帝完全的像是变了一个人。
变化最大的就是眼神。
她几年前遇见皇帝的时候，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看你眼神温柔，一定心有所属。
皇帝当时笑笑不语，眼神看着远处扑花的女子，却是愈发的温柔了。
只是这样想着，淑妃就觉得心里一阵刺痛，她嘴角的笑容苦涩了些许，这些年来她一直都苦苦的学着当年那个女人的一举一动，连说的话都在学她，才能够在皇帝身边夺得一席之地。
可是这日子似乎过的越来越不像她想象的那样了。
“你分明就是后悔了。”灵若看着淑妃有些走神，衣袖翻飞，冷笑一声说道，“失去了爹爹的宠爱，你可当真是傻。”
“我比你年长不少，你怎的半点都看不出来我与爹爹没有相似之处，而你才是他的亲生女儿，只是因为成为族长必须要胸怀大业，至少要让族人挑不出刺来，要不然等到你初出茅庐接手族长的位置会十分的艰难，所以爹爹才要求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十全十美。”
“哪里会有十全十美的事情。”灵若脸色一变，神色不宁的说道，“他分明就是针对我。”
可是她的声音说着就弱了下去，还带着丝不甘心，恶狠狠的剐了淑妃一眼。
“万千宠爱于一身才是最不可能的，只可能是个可悲的表象而已，我觉着在凡人的世界里过的倒是比在族中快活的多了。”淑妃不急不忙的收下了灵若的一记眼刀。
“你以为随随便便搬出来个借口就能够借此感化我吗？笑话。”灵若的眉梢蕴含着点点冷意，她闪身向后退了半步，“你们装模作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倘若是真如你所说，爹爹现在也早已是起不来身了，我这幅堕魔的样子回去，爹爹是说什么都不回把族长的位置给我。”
听了灵若的话有些服软，淑妃就知道灵若肯定是心里明白了，只不过嘴硬还不肯承认而已。
“你不去试试，怎么就笃定不可能了呢？除了你，族长的位子还可能给谁？最有狼子野心的子覃也已经死了，说不定他当初接近你就是为了这个族长的位子呢？”淑妃的神色间是洞悉一切的深意。
“你的实力根本不差我多少，为何要跟着子覃做些为非作歹的事情。”淑妃的眼神微垂，因为现在灵若的一只手抬起，所以她又能清楚的看见灵若脖子上的那条坠子。
系着坠子的红绳已经磨的发毛，可见主人一直是带着这坠子的。
“我的实力不差你多少？你可是在说笑？堕魔来的如此容易，能够握在手心里的力量是如此的真实，我为什么要去好好修炼？”灵若猛的把淑妃的手打开，微弓着身子，眼神戒备的看着面前这个柔弱的女人。
“世人都说好人成佛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而坏人成佛却只要放下屠刀，那为什么不去做一个坏人？难道还要我白白的去承受这些苦事吗？”灵若想要揪着淑妃的衣领，大声的质问这个总是笑着看她的女人。
最后她却没有上前，只是惨白着一张脸，嘴角浮现自嘲的笑容。
“你知道我当初给你那个坠子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吗？”淑妃看着灵若凶狠的表情却丝毫没有畏惧，反而上前了一步，“我想着，我在这世上唯一的妹妹一定要过的比我好，所以我离开的时候就不会留恋了。”
灵若瞪大了眼睛看她，似乎一时间没有听清楚淑妃在说些什么，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脖子上的挂坠不知道什么时候露出来了，她立刻神色慌张的把衣领往上翻了翻，“你不要搞错了，我之所以会带着这东西，不过是因为忘了拿下来而已。”
灵若有些恼羞成怒的抬起手抵在了淑妃的脖子上，“少说那么多废话，我堕魔来找你，就是为了杀你，之前的那些日子里你给我带来那么多屈辱，今天一定要你也尝尝那些痛苦。”
鼻子充斥着灵若身上浓重的血腥气味，淑妃一只手搭在小腹上，感受着里面那个小生命正在有力的活动着，“妹妹若是想找我报仇，不如留下我的命，要知道我死了之后可是没有办法活过来了，七尾尽失之后我，现在可是比凡人还要脆弱，连个普通的风寒都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好，妹妹的动作这么粗鲁说不定一不小心就我就一命呜呼了。”
“杀人不过一次，报仇来的多不爽快，不如留着命，死了有时不如活着痛快，妹妹若是心里不舒畅了，到时候来找我还能看着个人影，反正左右我都是个任你摆布的凡人了。”淑妃叹了口气，嘴上说的话有条有理，并没有明目张胆的反抗灵若。
此刻灵若的魔气未深，所以什么时候会失了神智她也不知道，只盼着灵若的本性还未泯灭。
灵若听了略一迟疑，手上的力道很明显的卸下来了，但却仍旧不甘示弱的说着，“今天放过了你，你可不要太得意，你若是再做出些什么我看不惯的事情……”
“回来找我就好。”淑妃脸上原本有些僵硬的笑容渐渐舒展，心中带着久违的一种说不上来的欣喜。
“你钟意的那个男人方才被子覃收去准备当人质，可是子覃被那个奇怪的人一击毙命，若是我不拿来子覃的魔气他就会直接被魔气绞死，更何况当时我被一个后来出现的女人穿了心，晶体已碎，若是不堕魔肯定也是活不成的，堕魔只是下下策，如今那叫做皇帝的人我会给你原样带回去。”灵若依旧是冷着脸，嘴里却细细的交代着。
淑妃的眼神一滞，动了动嘴唇最后只说出来两个字。
“多谢。”
灵若有些不耐烦的原地走了几步，用手在鼻子前挥了两下说道，“你这屋子里的味道还真是冲鼻，该不会是把那下人的尸体带了回来吧？”
淑妃微微颔首却没有再说话，低头的时候面前伸过来一只沾了血迹的手。
灵若手心摊开向上摆着，“拿来给我，我带回族里，你失了妖气是不在乎，她可还是个正儿八经的妖，不带回族里安葬，过不了多久身体就会完全腐坏。”
“我会放在墓园里的。”
灵若的声音带着超乎寻常的冷静。
淑妃犹豫了片刻，还是转身拿来了那具已经开始腐烂的猫妖尸体，郑重的放在灵若的手里。
灵若皱着鼻子冷哼了一声，似乎是有些看不惯淑妃现在这样战战兢兢的样子，总觉得自己姐姐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两相比较，似乎还是灵婉更可怜些？
灵若这样想着，心里就勉强平衡了，她压抑着身体里面乱窜的魔气挥手抽来一块白布把尸体紧紧的裹住。
“灵树孕育出来的灵泉可以短暂的压制你身上的魔气，之后怎么做你去把爹爹放出来细细问他就好，只要不超过半月这就还有得转机。”淑妃淡淡的说道。
灵若此时已经大步流星的离开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在意听她说的话。
看着灵若已经打开了门，门口照进来些微的光亮，倒是衬着屋子里亮堂了许多，淑妃眯着眼睛看灵若果断的身影。
“灵若，你快要做姨母了。”淑妃嘴角的笑容淡淡的，看上去却很舒服，眉眼中总带着丝温柔，她一只手搭在小腹上，定定的看着灵若。
灵若的脚步丝毫不停顿，挥了挥手，“那你还是小心为上，指不定我什么时候心情不好了就来收了你们母子俩的命。”
淑妃跟着灵若走到了门边上，一抬头就对上了灵若冷若冰霜的脸，灵若抬起一只手，簇起眉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她的指尖环绕着丝缕的紫色气息，轻轻的搭在淑妃的太阳穴上。
紫气一闪而过就不见了踪影。
“怎么了？”淑妃直视着灵若，反倒是看的灵若有些狼狈的移开了视线。
“没什么事，随便看看。”灵若说道，跨出门槛“砰”的一声关上了木门。
淑妃的嘴角氤氲着笑意，她转身扶着桌子缓缓地坐了下来，身子刚坐下来的瞬间就感觉到脑海里突如其来的困意。
困意铺天盖地叫人招架不住，淑妃打了个哈欠就微眯上了眼睛。
此刻灵若正一动不动的站在院子里，她捏紧了手里的东西，扭头看着薄薄的纸糊窗子里淑妃的身影慢慢的静止不动，眼神复杂，嘴里低声说道，“别想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