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说的在理。”
洛千孜的手放开了之后，洛舒然才得了空擦去嘴边的血迹，入嘴都是满满的铁锈味。
她咽了口口水，把现在受的这些苦难都短暂的咽下，眉间的苦楚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恢复了平淡如水的心态。
洛千孜轻哼了一声，本来心里还想着洛舒然会涕泪横流的跪在地上，求自己饶她一命，没想到现在却像是反了过来，自己在这里无理取闹只为了求洛舒然掉一滴委屈的眼泪，人家却丝毫不理睬你。
“妹妹这么好的容貌，可万万不能留下疤痕。”
洛千孜说话的时候，涂了色的指甲就轻轻的刮过了洛舒然脸颊上的伤痕，看起来用力十分的小，但洛舒然却清晰的感觉到原本已经消散开去的伤口处，疼痛又开始聚集起来，细小却刺痛。
洛千孜一席话颠倒黑白，就这样顺理成章的把锅甩到了洛舒然自己的头上，着实让人气不过，天底下怎么还有的这样卑鄙无耻之人。
雨秋急的眼睛都哭红了，可是按在她肩膀上的力道没有丝毫的减弱，反倒是洛舒然每挨上一道伤痕，雨秋肩上的力气就重了一分。
她能感觉到这力气里带着的微微颤抖。
连洛千孜的吓人都惧怕她，这个主子当的可真是失败。
对上了洛舒然的视线，只见洛舒然嘴角带了丝笑意，温和如风，微微颔首，似乎让她不要担心。
再怎么反抗又有什么意思呢，今天这场祸是注定逃脱不开的。
这周围的人冷脸而待的下人，除了雨秋，都是洛千孜带来的，自然是对洛千孜马首是瞻，她说的什么就是什么。
这里发生的事情，就算传出去了，也不可能是真真切切发生的事实，弯弯绕绕到了老爷的耳里，也只可能是洛千孜说的这个样子。
罪不在她而在自己。
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睛，洛舒然的黑发遮住了她的半边脸，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阴晴不定。
人心薄凉。
这个道理早就该懂了。
“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婢女，跟哭丧似的做什么！”
洛千孜踹了雨秋一脚，雨秋呜咽一声趴在地上肩膀一直颤抖，下人也跟着把雨秋按的贴在地上。
发现自己这样百般刁难洛舒然，洛舒然却像不在乎一样，根本就没有出现自己一开始想要的效果，洛千孜气急，觉得自己心里十分不痛快，不由得迁怒其他人。
一偏头，就瞧着雨秋两眼含着泪水恶狠狠的看着自己，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了般的眼神让她愤懑。
得了这么个下人，洛舒然不知道是走了哪门子的狗屎运，不过也没差，她一定要叫这个下人好好明白跟着洛舒然绝对是个最错误的决定。
“小姐饶命。”
雨秋原本只是在洛千孜看不见的地方委屈万分，她的心里也对这个喜怒无常的大小姐有一丝畏惧的，突然对上了洛千孜的视线，就觉着凉到了心底，赶忙匍匐在地上求饶。
“你是觉得我对洛舒然不好吗？”
洛千孜一把挥开雨秋求饶的手，声音提高了些，眉里眼角都是满满的骄纵。
“只是姐姐深夜来访，雨秋感动的罢了，下人不懂事，望姐姐见谅。”
咽下了又到嘴边的血，洛舒然伸手阻拦洛千孜对雨秋的发难。
针对自己也没关系，针对雨秋她就忍不下去了，洛千孜现在怎么像失去了神智的疯狗，见谁都咬。
“洛舒然，你都不为自己求求情，反而为一个下人求情。”
洛千孜诧异的看着洛舒然，嘴里开始直言不讳的叫起来名字。
“姐姐来我这里看望我，我为何要求情，倒是姐姐也该看看时辰了，莫要在妹妹这里一时沉迷，忘了回去的路。”
“你别想威胁我。”
闻言洛千孜的心微微一动，现在的洛舒然纵使是跪着，说话之时还散发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她张了张嘴，竟一时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沉吟了半晌才怒气汹汹的回道。
“我怎么会威胁姐姐，确实已经夜深了，姐姐还是早些回去吧，若是回去晚了，夫人该是要担心了。”
洛舒然微微向旁边靠了靠，不留痕迹的把雨秋护在身后。
“你的那只猫呢？”
洛千孜尖声问着，她的心里有些着急。
洛舒然的一举一动都十分沉稳，自己找不出错来。
她刚才发了一通脾气就是为了前几日自己在王爷面前出的丑，但是除此之外自己也别无话茬了，想要找找那罪魁祸首，但是在洛舒然的屋子里待了快有半个时辰始终都没有瞧见那猫的踪影。
若是来的时候撞见了那只猫，自己还有机会借题发作一番，现在可好了，人也不服软，猫也没找到，算怎么回事儿。
“许是知道冲撞了姐姐，小白就溜了出去，不想让姐姐见了晦气，心情欠佳。”
洛舒然的余光瞥见了自己房里的窗户半开，窗外闪过一个白色的身影，但也只是一闪而过，下一秒就不见了踪影。
洛千孜等人都是背对着窗户的，自然是什么也没看见。
“妹妹说的也是。”
洛千孜坐在位子上，握紧了一双手，咬着牙像是从牙缝里面硬憋出了几个字。
若是让她见到那只猫，定会叫人乱棍打死，受尽折磨之后，再被人带了去乱葬岗抛尸，如此都不足以平复她心里的怒火。
“等明日妹妹见了那只猫，记得帮姐姐带了来，姐姐好久不曾看过它了，心里甚是想念。”
洛千孜嘴角带笑，从帕子擦去了手心掐出的血，似乎心情十分不错的样子。
“那便等明日吧。”
洛舒然的脸微低，遮住了一双闪着阴狠冷厉的眸子。
不只是洛千孜，她自己也万分期待着明日呢。
就是不知洛千孜的明日是否如同她期待的那般美好。
洛千孜本来还想说什么，但看了眼洛舒然逼仄的小屋子就觉得气闷，一刻都不想待下去了，今日她来的目的已经达到，看了眼洛舒然的脸，她的心里就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感。
“明日就不要去见爹爹了，你这幅样子，想来也不敢踏出这小院半步吧。”
洛千孜冷冷的说着。
“姐姐若是想要我好生待着，我肯定不会出了这里半步。”
洛舒然垂下视线，没有桎梏的右手轻轻的抚上了侧脸，能够感觉到手底下的伤口在慢慢的愈合，形成了凹凸不平的血痂。
摸上去都如此的狰狞可怖，更何况是看的人。
洛千孜只抬起一只手，雨秋就感觉到自己肩上的力道一松，整个人就跌坐在了地上，胸口大幅度的起伏，费力的呼吸着。
“小姐……”
眼里的泪水根本就止不住，雨秋的嘴唇颤抖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的手拖着冰冷的地面朝洛舒然扑过去，方才洛千孜着实让她吓坏了，她平日里也只见过老爷面前温和的大小姐，哪里见过这样话没两句就开始发脾气的。
等到她身体能够动了的时候，才惊觉整个后背的衣服都贴在了身上，冷汗出了一大片。
洛舒然伸手紧紧的握住了雨秋的胳膊，脸还是低垂着。
洛千孜偏头看了一会儿，洛舒然也不再开口，一时间屋里静谧万分，她觉着扫兴，便起身招了婢女扶着她向门口走去，轻飘飘的留了一句话。
“洛府还不是吝惜之人，妹妹可派了下人去拿些草药来。”
听了洛千孜好心的建议，洛舒然的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妹妹好生休息吧，姐姐一时半月估计是不会过来看望你了，别这么快就死了。”
最后一句话又轻又有分量，听的在场所有人心里都是一颤。
“托姐姐吉言，必然是不会的。”
洛舒然却嘴角噙着笑意，不甚在乎，似乎洛千孜说了什么祝福的话。
“妹妹还是好好休息吧，姐姐今天就算是来看过你了，下次出门再想要干些什么事情，你还是先掂量掂量，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还要管好你的那只不长眼睛的猫。”
洛千孜恶狠狠的说着，一脸的痛心疾首。
“多谢姐姐指点。”
洛舒然乖巧懂事的说着，分毫没有显露出生气的迹象，场面祥和的真像一家的姐姐妹妹在一起讨论事情，前提是要忽略了洛舒然此刻跪在地上，双腿发麻的事实。
巨大的摔门声之后，洛千孜离开了，她的婢女从洛舒然这里借了火，点燃了灯笼，火焰忽明忽暗的摇曳着，一时间竟然比房里的光还要黯淡些，近乎熄灭。
“小姐快起来。”
雨秋的声音带着哭腔，拉着洛舒然的胳膊就想把她带起来，洛舒然无奈的苦笑着，她又何尝不想呢，可是方才被洛千孜刁钻，在地上跪了这么些时间，早就麻了，她自己一个人根本起不来。
“扶我一把。”
洛舒然的声音嘶哑，被洛千孜弄乱的发髻此刻也已经不成样子。
膝盖还是冰冷刺骨，洛舒然倒抽了口气，却没有抱怨分毫，看着雨秋担忧的眉眼，她还要强撑着不适摆出一个笑意，示意自己并无大碍，可是每走一步，膝盖都如同针扎一般的疼痛。
大概是得了风湿。
洛舒然自嘲的笑笑，好一番姐妹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