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珠说着看向县令,县令也是惊住了,忙道:“如果真是他做的,那就是触犯我大梁律了,路姑娘,不知你的意思,是想公了还是私了?”
路明珠微微一笑:“大人,我既然跟您说了此事,自然是想让您秉公而断。难道大人有为难之处?”路明珠心说,县令这不是明知故问吗,私了我还用找你?
县令却摇了摇头,带些犹豫对路明珠道:“倒不是我为难,而是怕对路姑娘你的名声不利,这李郎中,按辈份是姑娘的外祖父,而我大梁朝毕竟是以孝治天下,……”县令的考虑是,李氏是路明珠的继母,若捉拿李郎中肯定会惹李氏不高兴,这样的话路明珠会担上不孝的名声。
路明珠抿唇一笑:“虽然事实如此,但都说父慈子孝,李氏对我如何,任何一个人只要稍一打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何况,就因为是长辈,就可以作奸犯科吗?大人,李郎中并不是只偷盗我的药,还想卖掉我,谁家外祖父这样对外孙女儿的?”路明珠心道,又不是只有别人有嘴,我也有啊。
县令点了点头:“只要姑娘下定决心,本官必定会替你作主,不过姑娘你可考虑到日后?”
县令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他是隐晦地提醒路明珠,现在无论路明珠还是陈家,身份上都是平民百姓,这样做法虽不妥但最多也就是为大家茶余饭后多些谈资。
可一旦陈家翻身,这些事却可能成为诟病,大户人家,哪怕背地里男盗女娼,就象常言说的,一床锦被遮风流,表面上却都是光鲜的。
而路明珠这样做是明晃晃授人以柄啊!
路明珠这才明白县令意思,却仍是不改变主意:“大人,如果连别人对自己任意欺凌都不放在心上,还谈什么以后?”
路明珠觉得对坏人绝不能姑息,不然他们会以为怕他们了,这样非要被啃得只剩下白骨不可,那李郎中,可是想把自己卖入烟花之地!
“好,姑娘放心,你只要写份儿状纸交到县衙便可。”县官见路明珠拿定主意也就不再劝了。
但路明珠却突然想起一事,断肠草,虽是剧毒之物,但不是医生可分辩不出,难不成这里面也有李郎中的影子?
突然想起,当初路秀才是同意了自己和顾玉堂的亲事的,但却在李郎中的干预下,毁掉和顾家的婚约,此时想起路秀才一向疼爱自己,却突然改变主意将自己嫁入陈家,不知道和这桩桩件件的事有无联系。
想到这里路明珠又有些犹豫,不知到底是先告李郎中让他吃一些苦头蹲牢房好,还是暂且先放他一马放长线钓大鱼的好。
想了片刻路明珠决定先让县令震慑对方一番再说,拿定主意路明珠不再多说,转身时却又想到有一件事忘记做了,就是给大公子拔除导尿管儿!
不过这样一件在现代,对医生来说极为平常的事儿,路明珠此时却有些犹豫,陈庭轩上次看到时脸色算是难看到极点儿了,这次肯定不同意。
但最后还是医者的责任心占了上风,路明珠说了个小谎:“相公,我去给大公子说一下注意事项。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路明珠现在已经熟知陈庭轩的性格,特别爱面子,对于这个提议绝对是拒绝的。
果不其然,陈庭轩一脸不悦:“娘子,你不是都跟县令大人说清了吗,何必再多此一举。”
陈庭轩现在不愿意看卫玉良那张脸,但更不愿路明珠独自去。路明珠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无语,小声对陈庭轩道:“我和王姐姐一起去还不行吗?相公,做为一名大夫,我必须为我的患者负责才是啊。”
路明珠这些论调,陈庭轩是听熟的了,虽依旧不愿但也不愿让她不高兴。闻言非常之不情愿的点点头。
路明珠就跟王英姑一起进去。但在快到大公子门口时小声对王英姑道:“王姐姐,等会儿进到屋里,我还要给大公子做一项检查,那个,我是希望你也学学的,但是你现在不能接受的话我也不强求,但我却希望王姐姐对任何人都不要说起。”
其实拔导尿管儿,一般都是护士的责任,但谁让在这个时代就路明珠一个光杆儿司令呢。王英姑虽然不知指的是什么,但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了,对路明珠,她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大公子听到声音就抬起了头,看到路明珠十分惊讶:“怎么你们还没走?”大公子也挺无语的,怎么还有人赖别人家里不走呢!
路明珠看着他就是一笑:“大公子,如你所愿,我们就要走了,现在我是做为大夫来给你说几句的,你的伤情只要按我吩咐说的去做应该没有大问题,我想给你说的是日后,我也不瞒你,你是脾脏破损了,这个器官在身体里主管着造血系统,所以你一定要当回事儿啊,其码在一个月内不能做剧烈运动。”
“哦,这个我明白,放心,我会在家好好休养的。”大公子倒是很听话。但眼神的意思却是,没有别的了吧,那快走吧。
路明珠却是脸一红:“还有一项事儿,需要先和你说明,你可不要害羞啊,这是大夫必须作的。”路明珠不知道为什么也有些难以启齿。
“路姑娘,这话我听不懂了,什么害羞啊?”大公子一脸迷惑问道。他觉得害羞的事儿不是过去了吗,不就是路明珠给自己切开腹部。
路明珠故意表现的很平静:“就是给你拔一下,插在你下身的那个东西,它叫导尿管儿,这只有我自己会做。”
说实话在现代那个大环境,路明珠觉得理所应当的事,现在竟然也有些不好意思,怎么回事,真的是环境改变人吗?想起插的时候大公子是打了全麻,现在总不能再打一次吧。
但最终理智占据了上风,路明珠知道表现的越扭泥,越糟糕,她正色道:“大公子,君子坦荡荡,我只是站在一个医者的角度来做,请你配合。”
大公子脸色就象一只烧熟的虾,“你你你……”他想说路明珠不守妇道,但路明珠却将脸一板:“你怎么这么迂腐,不只是你,任何一个病人,我都会这样处理,不过我劝你不要大声叫,我相公小心眼儿,如果让他误会……”
“你在做手术前就是我给你放置的,做为一个女人我都不在乎,你一个大男人还不如我吗?”
“你给我说说方法,让我……让我自己来,或者,让小厮来!”大公子结结巴巴地,头脑一片空白,大公子此时已经明白怎么回事儿了,插着导尿管儿,他当然有感觉,但真不知道是路明珠给放的啊。
路明珠心想如果可以自己当然愿意,可是给大公子用的是气囊导尿管,固定作用超级好,拔管之前需要抽出气囊的液体,才能拔出。别人哪会呢!
“你如果想当和尚,不怕你的子孙根受损伤就尽管让别人来!”路明珠绷着脸道。
大公子又是尴尬又是难堪,但这句话却照样听得清清楚楚,县令虽然也有妾室,但男西却全是出自县令夫人腹中,二弟残疾,子嗣上只怕艰难,如果自己再有个三长两短,父母怕要急得上吊了。
而在他左想右想的时刻,路明珠已经冷不丁将他的布单撂了起来,所谓的会者不难,消毒、用注射器抽取液体,前后时间半分钟不到,路明珠已经将尿管拔了出来,然后飞快将单子给大公子盖好。
“这就好了,你好好歇着吧,”路明珠随手将导尿管儿扔到一旁的木盆里,王英姑脸早羞得像一块儿红布了!
路明珠又是好笑又是感叹这时代过于封建,
身后,大公子却抬起涨红的脸颊,他突然有个隐秘的想法,如果,如果路明珠不是陈庭轩的妻子就好了……
“都说清楚了?以后不用过来了吧?”陈庭轩故作平静地问。
“嗯,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
接着四人向县令告辞,县令亲手拿过一封银子:“路大夫,这是纹银五百两,做为诊金。”路明珠忙摆手:“大人何必客气,大公子和湘大哥是好友,”
县令却非常坚持,路明珠还要沉吟,陈庭轩却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腕儿:“娘子,既然县令大人诚心要给,你还是收下吧。”县令这是不愿意跟陈家有来往,
路明珠也很快明白了:“大人,诊金我收,可是用不了这么多。”为给大公子治病,路明珠用茶杯跟药房做了交易,如今还剩好几十两呢,县令一年的俸禄是四十五两,而在现代一个脾脏切除术也不过三万左右,就是公事公办,不管怎么算都不用再收诊费了。可是看到县令和陈庭轩都这么说,路明珠就拿了五十两,对县令道:“大人,这些就足够了,您放心,这诊金只有多的,如果我给其他人如此治,连三十两银子都用不了。”
县令这才罢了,四人别过县令,仆役早将陈湘的马车牵来,这完全是陈湘细心,因想到路明珠和王英姑是女眷才准备的,而车夫昨晚也歇在县衙。
“相公,湘大哥,大家都这么熟了,就一起坐进来吧。”路明珠边说边坐好,却遭到陈庭轩和陈湘的一致反对。路明珠无奈也不再客气,任由两人在车辕上一边坐一个。
很快到了陈家,和陈湘作别毕,陈庭轩上前叫门。
因为现在是卯时左右,估计陈家众人还都在睡,所以陈庭轩就拍门响了些。许久才听里面传来五郎的声音:“谁啊?”
“五弟,是我,我把你嫂子和王姑娘接回来了,快给我们开门吧。”陈庭轩答道。
“啊,是四哥啊……你们,都回来了?哦哦,我知道了,不过你们等一会儿啊,我去做些准备再开门儿。”听到陈庭轩的声音,五郎在门里颇有些惊讶,但不知为何说完又向里跑了。
“这五郎,又出什么夭蛾子?”路明珠觉得挺奇怪的,对五郎她虽然印象稍微好了些,但不顺眼还是占大多数。心道莫非又去跟老太太那里当耳报神了?可就算如此也要先放他们进去吧。
以路明珠意思,不开门儿再使劲儿敲就是了,但陈庭轩却说再等等。对一些小事路明珠是睁只眼闭只眼,也就不再坚持。
谁知道约莫过了半柱香时间,五郎才再度出现,但仍旧没有给开门儿,而是悉悉索索地在里面忙了一阵才将门打开,看着三人他做个手势:“四哥,四嫂,王姑娘,进去吧,不过,你们要从这个火盆儿跨过去才能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