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夫人却还嚷着非要先打板子,二少奶奶双目闪烁劝她:“母亲,大哥正伤着身子还没有醒来,还是不要在家里见血了,公爹的处置很有道理。”
幸好县令夫人极听二少奶奶的话,哼了一声由差役将刘妈拖走。
没想到大少奶奶倒来劲儿了:“哼,婆母还说是我做的,结果可好,是自己身边的狗!”
刘氏默认是自己下毒后,县令夫人本觉得有些愧对大儿媳妇,闻言火又腾腾地烧了起来,冲大少奶奶骂道:“你平时若是个好的,我怎么还会怀疑你,不检讨自己,还有脸说嘴,你看看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哪有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模样!”
眼看又要吵起来,路明珠翻个白眼,走到大少奶奶面前,轻轻说了仨字儿巴豆粉,大少奶奶神情一僵一下子不吭声了,但甩手走向一旁时恶狠狠瞪了路明珠一眼!
路明珠也不理她,自己不过是为了耳朵不受荼毒。再说大少奶奶虽然无大恶,但往菜中放巴豆也够阴损的。路明珠顶烦这样的人。
不管怎样事情总算告了一段落,但更大的困惑却环绕着县令,就像县令夫人说的,卫家待刘妈一家不薄,为什么她要害大公子……
“大人,如果想解开此事,不如去各个药房看一看,近期可有人买那断肠草。”看县令仍旧忧心忡忡,路明珠上前提了个建议。她觉得,刘氏突然背主,肯定有幕后主使之人,或是拿着她见不得人的把柄、或是受之以利,因而刘妈才会铤而走险。
而断肠草也是一种草药,如果用得巧,能治风湿和皮肢病,因而即使在古代,药堂也有卖的。
“嗯,有道理!”县令点头称是,看着路明珠的目光满是赞赏。而这目光又引来了另两人的不满,大少奶奶看路明珠象看仇敌,二少奶奶却如潜伏在暗处的毒蛇。
“算了,大家都去吃饭吧,”因暂时没有头绪,县令咳了一声道。
县令也是吃了一半儿的饭,而县令夫人和路明珠等人还滴水未进。于是都点头应是。
而路明珠看了旁边的绿衣婆子一眼:
“大人,这位妈妈应该没有参与此事,所谓不知者不为罪,大人何不让这位妈妈赶紧去厨房给咱们准备饭菜呢?”
县令倒也想到了,便顺着路明珠的话看向那婆子:“既然是路姑娘给你讲情,我就不罚你了,不过厨房之事以后一定要经心。”其实这次的事儿跟绿衣婆子半点儿关系也没有,不过县令因职业病关系,顺势就敲打了几句儿。
而绿衣婆子赶紧应是,又去谢路明珠,路明珠让她准备点儿清软好消化的,那婆子连声答应着去了。
随后走的是二少奶奶,她说要赶紧将消息告诉二公子,不然他又要瞎担心。县令夫人拍拍她:“好孩子,你是个有心的,快去吧。”
而大少奶奶却流连着不肯走,频频看向大公子所在的里屋。倒是王英姑好心,轻轻将大公子还没有醒,无关人不能进去的事儿告诉了她。大少奶奶虽然不甘,但看路明珠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跺脚带着丫头走了。因走时只向县令行了个礼,县令夫人再度气得打哆嗦。
“对了,大人,刘妈已经收监,那跟大公子的那个刘保,大人不知如何安排?”陈庭轩突然插话道。
县令叹了口气:“自古人心难测,虽不知他对刘妈之事是否知情,良儿那里是不能用他了。”县令此时也有点儿犯疑,大儿子打猎时带着刘保,会不会坠马之事也有隐情啊?县令因心中生疑,即刻命令一个差役去盯住刘保。
只是那差役临去之前,路明珠又问了一句:“大人,这牢房,安全吧?”路明珠轻轻闪动着视线:“我是怕那婆子再出别的鬼主意。”路明珠其实是怕有其他人作乱,比如……,二少奶奶。路明珠不知怎么,一直觉得二少奶奶在里面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
但因没有证据,她也不好明说。
“日夜有牢役看管,绝不会出事的。”县令却没将路明珠的话放在心上,牢房,那是关押犯人的重地,不但有牢役,还有兵役,怎么会出事呢,县令只当路明珠年龄小随口问的,但还是笑着回答了。
“哦哦,那就好。”路明珠虽然还觉得有些不放心,但转念一想,这牢房其实就是现代的监狱啊,这刘妈又没有三头六臂,想越狱恐怕要下辈子了。
于是大家都去吃饭了。
经此一事,大家都心事重重的,而县令夫人更是被吓破了胆儿,饭菜重新摆上桌时,她愣是不放心,让人牵了条狗试过才敢吃。
而送到路明珠这里时,她却连看也没看,陈庭轩又去把陈湘叫来,经过调息,陈湘已经大好,四人干脆在大公子房外一起用了次餐。
饭后陈湘沉吟着又说起此事:“这事儿古怪啊,玉良的性格很好,待下人也没有架子,好端端的那刘妈为什么要谋害他?而且更重要的是,让我想不透的是那下毒之人为什么要对我们几个下手……”
从得知中毒,陈湘就觉得被迫陷入了一个诡异的怪圈儿,先是发现卫玉良坠马另有隐情,还没有决定告不告诉县令,结果又有人想对他们四人下手。
突然他一激灵:“难道是我们几个在说玉良坠马之事时,外面有人在偷听?”这是陈湘想到的唯一解释了。陈湘虽然中毒体弱,但思维却依然敏捷,只略一思索,便给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答案。
陈庭轩却眉目一动,深深看了陈湘一眼:“族兄说得有理,但说到底症结还是在卫玉良身上,那暗中之人肯定是以为大公子向我们说了什么重要的话,才想将我们一起灭口。说到这里我正好问一下你,族兄你和大公子是不是很熟?可知他最近是否遇到什么超出常理的事?”
因几人已经介入到大公子事件中,大家都想解开这其中的谜团,不然,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陈湘却苦涩地摇了摇头:“其实我和大公子也不过刚认识两个月,县令大人虽然在宝安已任职接近三年,但是大公子却一直在外面游学。而我们认识,也是巧合——”
陈湘也不隐瞒,就在厢房外间给大家讲述了他和大公子结识的经过。
陈湘和大公子得以认识,是源自两个月前陈湘去甘肃贩货,走到半路上时,碰到一伙劫匪正抢劫大公子,当时陈湘一是出于侠义之心,二是这也是他回宝安的必经之路,于是便指挥手下人一起上前拼杀。
因大公子和陈湘的人手合在一起,势利陡然加大,匪徒不敌只好败退而走,大公子感激之余,便请陈湘喝酒。攀谈时陈湘才得知,原来大公子是宝安县令之子,此次是去甘肃凉州接妻子才经过此处。
因两人都是回宝安,双方说好一起结伴而行,而在半个多月的赶路途中,两人觉得不论举止还是行事,脾气极为相投,是而竟结为莫逆,从此开始互相走动。
陈湘毫不隐眶地向陈庭轩说了和大公子结识的经过,听完路明珠咦了一声:“甘肃,那不是西北?如果我没有记错,西北军正在和敌国做战吧。那在这样的关口,大少奶奶在甘肃干嘛?”因为陈庭轩跟路明珠讲过他在西北参军之事,路明珠知道个大概,因此觉得有些奇怪。
陈湘却点了点头:“不奇怪,因为这大少奶奶一直没有在婆家住。她本身就是甘肃人。而且还是高官之女。”
“啊,是什么门第?”路明珠自穿来后,还没有见过真正的古时富二代,虽然陈太傅一家曾经是,毕竟已经是往事,根本看不出来了,此时一听立即很感兴趣。
陈湘皱了一下眉:“好象她亲爹官职还不小,就是甘肃的什么都指挥使。名字我倒知道,她爹叫周明山”。
陈湘也记不很清,那时大公子只向他随口一提。说以后陈湘如果再去甘肃进货,碰到麻烦事可去找他岳父,陈湘虽然没有记清官职,名字却是记得一清二楚。
但没想到他的话,让陈庭轩却大吃一惊,
“什么?”陈庭轩诧异,大少奶奶,竟是甘肃都指挥使周明山的独生女儿?!不怪陈庭轩不相信,因为还真巧了,他认识周明山本人。
说起来大梁朝设两京十三使司,也就是说共有十五个省份,每个省的最高长官是总督,其下有巡府,再下就是布政使、按察使、和都指挥使。和其他各部门职责不同,都指挥使是专管军事的,说是一省的最高军事长官也不为过。
而周明山恰就是甘肃省的都指挥使。
而这个人,陈庭轩微微出神——
周明山虽是一名武将,但却是进士出身,属于典型的投笔从戎,这周明山啥都好,就是娶了一个厉害老婆,
而他怕老婆的原因倒不复杂,
周明山从小丧父,靠寡母给人浆洗衣裳才勉强长大,但在周明山十五岁时,其母因操劳过重得了中风,周明山那时虽已扛得起事,但在此突如其来的灾难前却痛苦失声,
他娘受了一辈子罪,眼看他就能赚钱享受儿子的孝顺了,却得了这种病,周明山为了给母亲治病,情愿自卖自身去给人做长工。
是她老婆,虽是个乡绅之女,但却看中他的才学和相貌,于是说服父亲,将他招赘在家,
并给他娘延医请脉,让老人家又多活了十几年。他老婆虽然脾气暴躁,但对周明山的母亲很孝顺,尽心尽力让婆婆尽量过得舒服,除此之外还支持周明山读书应试,在这样的情况下,周明山一方面为了母亲心愿,一方面因的确想出人投第,终在苦读三年后,在他二十六岁时,中了进士,殿试放榜,高中二甲第七名,朝庭按惯例让他入了翰林院。
只是虽是苦尽甘来,周明山的母亲却已是油尽灯枯,眼看是不行了,无奈周明山向朝庭请了长假,连夜奔波去见母亲最后一面,
其母临终前拉着周明山和儿媳妇的手,给周明山留下遗言,儿媳有功,周明山一生不得纳妾!
周明山本是至孝之人,当时流泪连声答应,其母当夜去世,而周明山按律为母守孝三年,辞去翰林院编修一职。
但没想到按律丁忧后,翰林院却没了他的位置。也是机缘巧合,当时敌国来犯,周明山竟去报名参军了!
周明山从军以后,虽是书生,却因熟读兵书,行军打仗很有一套,几年后竟成为大梁朝难得的常胜将军,后来因西北边境常受敌军侵扰,做为土生土长的西部人,周明山向朝庭请令去镇守西北,不过那时西北军由陈庭轩之父统率,朝庭为了军心稳固考虑,封他为甘肃都指挥使,等于让他和陈庭轩之父共同守护西北边境。
陈庭轩在西北几年从军,自然认得此人。但那时倒没听说过大少奶奶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