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孙天睿和孙雯琼两人还没能长成文质彬彬的大人，那时候他俩没少打架。
令孙天睿印象最深刻的打架理由就是有一回他吵醒了她睡觉，暴躁的她直接抡过来了一个枕头。
所以说，每次试图叫醒谁的时候他都会不自觉地有些紧张。
“栩哥……栩……”
趴在桌子上的莫栩猛地抬起头，一双满是血丝的通红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像是饿了几天的狼。
孙天睿被他这无意识散发出来的王霸之气给镇住了：“……栩哥？”
莫栩看了他几秒钟，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阿睿啊，我……我刚还以为……”
“以为什么？”
“……没什么。”
少年人的身形和白色T恤，有那么一瞬间让他梦回三年前。
他轻咳一声，问道：“咳……怎么了？测点遇到问题了么？”
“不是，”孙天睿看了眼门外，“徐晃那边开荒遇到点问题，卡最后5％了，刚才喊我过去帮忙，但是打了几次还是只能压到3％……所以想找你……”
“网游部还没下班？”莫栩一边问，一边直接开了游戏，“这都几点了，这群人也太辛苦了吧。”
“嗯，卡最后一点，他们说想过掉再下班。”孙天睿没忍住吐槽，“你还不是一样拼么？”
莫栩笑笑，岔开了话题：“哪个boss？我先跑本，给我说说大致是个什么问题。”
孙天睿赶紧招呼徐晃把莫栩给组上：“黑龙诅咒峡谷的11号boss，我觉得其实是dps不够的原因，输出快的话boss少放两轮技能也不会导致减员那么多，恶性循环。”
莫栩的手指在键盘上猛地一顿，松开了“W”（前进）键。
“怎么了？”孙天睿侧过头看他。
“副本缺输出的话不是应该加两个法师系么？”莫栩问，“什么职业能和法师系比副本输出。”
“……没有厉害的法师了啊。”
“号有么？”
孙天睿摇头表示不太清楚：“网游部的账号，那都是网游部管的，我没怎么见过。”
“我去问问吧。”莫栩从椅子上站起来，走了出去。
孙天睿就有些好奇。
神巢游戏中跨职业精通的人就已经很不多见了，莫栩这是打算做跨职业系精通么？
也不知道莫栩和徐晃是怎么沟通的，反正没过多久他就回来了，手上拿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一串英文和数字。
“什么号？”
“火舞。”莫栩冲他晃了晃纸条。
火舞，听名字就能知道这是个火系法师职业，属于元素法师，和孙天睿玩的魔导完全是两条路子。
除了都用法杖都穿法袍之外几乎没什么共同点。
同位法师系，孙天睿对火舞确实有些了解，但也仅限于那“一点”而已，看到莫栩坐下，他兴致勃勃地问：“栩哥你会打火舞？”
“输出会点，竞技场不行。”莫栩很诚实地暴露自己的短板，“大概是守门员水准。”
“那也很厉害了啊！”孙天睿赞了一声。
每个服务器3000名的竞技场排行榜，“守门员”也就是排名3000上下，一会儿进榜一会儿出榜的水平。毕竟竞技场排行周周变，定在3000名门槛上持续不变是不太可能的，因此给“守门员”的标准就稍微放低了些，只要掉榜不超过半个月，都能自称为“守门员”。
对普通玩家而言，能做上“守门员”，都足以在身边的三两好友那里吹一波操作了，这却是莫栩的副职。
孙天睿想了想，站起来跑到他身后看他给网游部的火舞账号换技能快捷键：“栩哥还会点别的什么职业不？”
“都会点。”莫栩说。
“……都是守门员水平？”
“新职业肯定不行，没时间玩。”莫栩道，“其实也就是弓箭手系打的好点，另外有几个职业能打到守门员，火舞、剑皇、十字军什么的……其他的只能打打副本吧。”
他是人，又不是机器，任何一个职业不花心血研究，肯定达不到登峰造极的程度。
不过他自己觉得不值一提，听在孙天睿耳中还是觉得挺厉害的。
除了魔导之外他大概都只能打打副本。
要不是年纪不算小了他大概会忍不住给莫栩鼓鼓掌的。
“其实……这几个职业也不太会了，”莫栩边改快捷键，边在那边说着，“开了新等级，有了新属性和技能，没时间熟悉，守门员很难打上去了。以前职业都会那也是因为我全职业都练过。最多是在熟悉属性和技能说明之后去反推操作方法……那倒是一通百通的，你也可以试试，能帮助自己提高狙击对手的意识。”
“行啊！”孙天睿说，“对了，栩哥你既然什么职业都练过，那以前为什么选择影舞啊？”
“原因重要么……”
“我就是好奇嘛。”
“一个原因是自己喜欢，操作起来顺手，”莫栩叹了口气，“还有一个原因就是……”
因为孟询曾经说，影舞跳起来的姿势挺好看的。
这个原因他连孟询本人都没告诉过，总觉得有点傻，不过孟询也没问过为什么就离开他了。
“因为什么？”孙天睿问。
“……没什么。我跑到本了，你快就位吧。”
莫栩到了副本前，听徐晃给讲解了一下boss每个阶段的技能，便等着开怪。
他是个将理论付诸实践的好手，毕竟平日里做的大部分都是理论工作，理解起来并不困难，也不需要和团队磨合，很快就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和节奏。
被换走的两个工作人员一下子闲了下来，这头跑跑看看，那头跑跑看看，最后一股脑地钻进了潘海的办公室，近距离地感受了一下莫栩的输出节奏。
就两个字：帅气！
神之巢穴从类型上划分，属于无锁定目标的动作类游戏，本没有什么强制意义上的“技能循环”一说，有连招套路，但大多数时候还是看玩家自己的理解和临场反应。莫栩能把技能打成行云流水的感觉，那给旁观者的感受就只有这两个字了。
他能用一个出招节奏慢，还有不少技能需要读条蓄力的炮台型职业，在乱糟糟的boss站场面中找到最合适的位置，并提供大量的输出。两次战斗之后，卡了一晚上的boss终于倒地，徐晃趁着众人欢呼的档口，冷静地翻了下伤害统计，发现了一件令人汗颜的事情。
莫栩用的火舞赫然排在输出第二名。
第一名，自然是遥遥领先的孙天睿了。
但首先，孙天睿用的是他的本职职业，莫栩不是；第二就是，孙天睿那号装备好。
网游部准备的账号一般就是正常的副本装，及格水平即可，不会刻意花大价钱去武装。毕竟他们是俱乐部的工作人员，是职业玩家，所有的游戏目的都是为了给战队选手提供援助。
莫栩就是用这样的号打出了这样的输出。
“虽然栩哥现在是咱们的替补选手兼教练，但我还是想吐槽你们……”徐晃回过头，冲身后坐了好几排的团员说，“跟栩哥一比，你们简直太菜了……”
听他这么说，网游部的其他员工们纷纷翻起了输出统计，很快就低下了头。
听说在那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网游部的工作指导思想就是“在躲避技能上效仿莫栩，在输出上打倒莫栩的第二职业”，当然，此事没有告诉莫栩本人，主要原因可能是因为丢脸。
出去抽了支烟冷静了一下，徐晃才回到座位上，开始看boss掉落。
选手可能有需求的保留，用不着的要么分到网游部的备用账号上，要么卖掉，再不行还能拆成强化材料用。
所有装备均可通过各种方式全服交易，影响装备强弱的就是完全看人品的强化。
将员工们一一送走，徐晃作为网游部的小领导，尽职尽责地整理完掉落和装备库存，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敲开了潘海办公室的门。
“睿神，栩哥，今晚谢了啊。”他说，“我先走了。”
孙天睿和莫栩一起和他告别。
终于，徐晃也离开了。
虽说屋内一直都听不到什么声音，但当徐晃离开后，还是有种一下子变得寂静了的感觉。
那种隐约的尴尬再一次涌了上来，连神巢都没法让莫栩把注意力集中到工作上。
真新鲜呐。
老莫同志，你已经咸鱼如斯了吗？
他问自己，并且试图让自己的思路集中到那些方块字上，然而收效甚微，往常熟悉的游戏用语像是突然变成了分手的前男友，每个字都认识，每个字都如此陌生。
半晌，他终于放弃了抗争的念头，叹了口气从座位上站起来，拿着带来的牙刷和毛巾去洗手间洗漱。
听见动静的孙天睿探出头：“诶？栩哥你去洗漱了吗？”
“……嗯，头疼，早点休息。”
“……啊。”
“怎么了？”听出他声音中的遗憾，莫栩疑惑地回过头。
“我这儿几个点测的差不多了还想让你看看呢，”孙天睿说着摇了摇头，“算了，你感冒还没好全，还是别太累，早点休息吧。”
莫栩一怔：“不……没事的，我一会儿洗漱完来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