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陈原断续交待:因王府不好进,而他打听到张知府跟肃王走得近,又听闻张府的戏班要到肃王府,便以打杂的身份混于戏班一起到达王府。
无奈王府人多眼杂,他无法大范围活动、找不到下手机会,恰好戏班一个小旦角摔伤,他便顶了其位置,随后在肃王听戏中预谋行刺……
沈七七越听越觉不对,这跟她之前听到的版本不一样啊!
于是沈七七道:“你说谎!我之前明明见过你和六皇子一起密议!你那天也承认六皇子帮你出过主意,还替你创造了机会!这次怎么变成你一个人了?”
陈原睁开眼,无神的眼睛略略有点复杂,“……你记混了,我怎么可能认识那种身份尊贵之人……兄长一事确有人透露于我,可行刺完全是我自己的意思,所有的事也是一人所为……”
“你是不是受了什么胁迫?没关系的,说出来,肃王会替你做主!”沈七七道。
陈原干枯的脸上浮出点自嘲,“今时今日,谁还会胁迫于我……事情真是我一人所为,无同党,无内应……”
“你怎么这样!求我去看你母亲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沈七七有点急,刺客不在肃王面前如实交待,她要怎样洗清自己的嫌疑,怎样啪啪打脸肃王!
还有,肃王又怎么相信六皇子对他心怀恶意!
不顾沈七七着急,陈原缓缓闭眼,再不出一言。
沈七七:“……”
“蒙面之人可有何特征?”半晌,萧其琛清淡开了口。
陈原咳了几声,倒是低哑说了:“他们身手极好,行事果决,应是训练有素的高手……”
“你以前可曾接触过?”
“未曾。”
萧其琛蹙眉不语,李盛看了眼主人,严声问道:“你再仔细想想,他们说话行事之时有无异常之处?”
陈原又不再出声。
“你都说他们骗你了,你还有什么好替他们隐瞒的!”沈七七没好气。
听言,陈原喘息有点急促,他复咳几下,拧着分不出眉型的眉毛,继续说道:“……他们身份或许不低,领我看兄长尸首那日虽是凌晨,可太过畅通无阻,且看门之人对他们态度很恭敬……”
“可是胡人?”李盛追问。
陈原摇头,“听口音不像,身手也不像……”
李盛没再发问,而沈七七心里头还怨念着陈原突然反口,不肯说出六皇子帮了他一事,便问道:“你干嘛非让我去看你母亲,还摆出那么可怜的样子,这是六皇子指使你这样做的么!”
陈原苦笑,“没有任何人指使……”
沈七七:“……”
“你还挺讲义气嘛,那为什么单要坑我?”
“……你就当我利用了你吧……我只是想在临死前知道母亲的情况……”
陈原拼尽全力睁开眼,“我……我不是想害你……我不知此行有这般危险……现在想来,他们定是知道我行动失败,又知我放心不下母亲,会想法回去查看母亲情况;便在附近设下埋伏杀人灭口,是我轻信于人了……”
说到后面,陈原极为痛恨及懊悔。
沈七七气,“你现在都这样了,就算没轻信又能怎样?”
“……当时我因顾忌母亲安危,怕找肃王寻仇、肃王不会饶过她,他们向我保证过……只要我守口如瓶,做到自己的事,我母亲安危他们自会保全……我让你去看母亲,也是想知道他们是否守诺,倘若守诺,我会按约定自杀……”
沈七七:“……”
沈七七没词形容他的脑回路了,不耐道:“开口闭口都是不怕死!你还有什么没交待的赶紧交待完,我受了重伤疼着呢,没空陪你浪费时间!”
沈七七说着就想走,哪知,陈原咳了几声,又道了:“……有一件事,我不知说了有无必要……他们领我去看兄长尸首时,有人匆匆而来,递了封密函类的东西说是主上给的,让按老办法传出去……”
“什么密函?传给谁?”李盛急问。
陈原呼吸越发急促,“……。不,不知,只隐约听到这,这句……咳咳……”
才说完,陈原又剧咳起来,甚至还吐出了血!
“大夫!”李盛大喝!
守去门外的大夫立马奔进,捏住陈原的手把了下脉,又翻了下他的眼皮,朝肃王萧其琛遗憾地摇了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陈原不行了?
沈七七还想问下,肃王却朝她清声开了口:“外边有轿子,你回殿养伤。”
说罢不容她多话,示意待卫将她带出了刑所。
沈七七:“……。”
陈原会不会死?主动找到他的蒙面人是什么来路,跟上次袭击她和肃王的应该是同一批吧?
还有,陈原上次明说了与六皇子一事,为毛突然不承认了?是中间又发生了什么,还是真不想出卖六皇子?
胡想乱想,轿子已到达奉天殿外,待沈七七下轿,里边走出个婢女扶她;大约她已在这儿住了一周,待卫等人对此见怪不怪。
沈七七受伤还没痊愈,出去这么久,确实感到疲累,便先回偏屋休息,想明天有精神了再问肃王后续。
…………
刑所,大夫已经退去,李盛看着无呼吸的陈原,恭敬问道:“殿下,此人当如何处置?”
“念他孝心,让他葬与他母亲一旁。”
“卑职领命。”
李盛垂眸复完,又感不解地问:“殿下,此人何故改口是他一人所为,只因他知自己命不久,不想拖累其它人吗?”
萧其琛单手轻叩桌面,不答反问:“戏班的审问如何了。”
李盛回:“和此前审讯的结果相差无几。还调查过摔伤的小旦角,他是误食泄药拉肚子至脚软而摔下的台;戏班临时找不到人,加之他的角色并不重要,便让刺客陈原顶替。”
“不过,戏班的一个副管事提到了个小事,六皇子曾找他聊过几句……”
看了眼神色未变的主人,李盛继续道:“奇的是,只聊了些闲话家常,说欣赏他的能力,如若表现好,往后可领戏班去京都府上;副管事以为六皇子此话是拿他当自己人,还一直等着为六皇子效劳,可之后六皇子却一直不曾找过他。”
萧其琛波澜不惊:“你觉得是何原因?”
李盛拱手,“卑职斗胆想了下,原本六皇子是打算安排一人进戏班添乱,恰好遇到有异心的陈原,六皇子便顺水推舟用了他;不想被沈书僮意外听到他们的盘算,只能改变计划在戏台动手。”
闻言,萧其琛勾了下唇,“沈书僮真是意外听到?”
“不是意外吗?”李盛想了下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惊诧:“殿下是说,六皇子是有意让沈书僮听到,也是有意让她令殿下在众人面前失仪?”
说完觉得自己嘴快,李盛道歉:“殿下恕罪,殿下没有失仪,是卑职失言。”
萧其琛没计较这等小事,问:“戏班那人何以会误食泄药?”
李盛奇怪主人这个问题,还是答:“他自己也不知,是大夫诊出他服过大剂量的泄药。他的吃喝都与大伙一样,他不明白……”李盛说着突然反应过来:“殿下,下泄药一事会不会是六皇子做的?因刺客不能装扮小厮,便弄伤一个小旦角,让刺客能顶替上戏台!”
萧其琛未置可否间,李盛愠恼,“六皇子太过份了!竟做出这等事情!殿下,您不能再纵容了!撤走寝殿下人这个惩罚对六皇子简直不痛不痒!”
萧其琛轻描淡写地道:“你如何肯定下药是六皇子;他是皇子,所到之处都会引起注意。”
李盛气恼说:“这等事情六皇子何必亲自动手,只要他授意,便会有下人替他做!倘若如此,那上次驱赶下人的教训还未能引起其它下人重视,得让王总管再加强管理!”
萧其琛不接李盛的话,又问:“刺客是否得知小旦角摔倒的真正原因?”
“肯定知道啊!他哪能不知!”
萧其琛俊朗的脸上有了抹淡笑,“你既觉刺客讲义,那沈书僮因帮他而受重伤,刺客明显也有愧意,他为何不承认与六皇子相识一事,帮沈书僮洗清嫌疑?”
李盛脑子转了一转,不确定说:“殿下的意思是,下药之人很有可能是沈书僮!而刺客陈原是知道这件事的,他也知道,如果交待他与六皇子有瓜葛,六皇子势必会将沈书僮扯进,他为了让沈书僮不受牵连,方才否认?!”
萧其琛长指敲了敲了桌子,起身清淡道:“是与不是,你可再派人查清那日沈书僮有无去南院。”
说罢萧其琛便往外走,李盛小心追问:“殿下,刺杀一事查到现在,张知府的戏班可能与此事无关,戏班会卷进,完全是因刺客的混入。您看,要放他们回张府吗?”
“卑职还忘了禀报:今日肃王妃去过奉天殿找您,当时我们不在殿中,她便离了去……殿下,听闻张府小姐与王妃走得颇近,王妃会不会也是为张知府求情?”
萧其琛听言俊眉稍蹙,给了个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