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反将一军
楚十2020-07-31 15:133,307

  芷兰环顾四周,最终将目光定在说不出话来的方连音身上,她满意地笑着,“那这么说来,这一切都只是误会了?”

  方连音咬着牙,她怎么知道这该死的方连音和秦墨此刻会跳出来圆场!如此一来,牵涉了三位太太的事,陆洪琛就是信,也必然只会信白晓了!方连音此刻不好再说什么,她只好打落牙往肚里吞,暗暗咬下这份恨,期待着这一风波过去,下一次卷土重来的撕咬。

  然而她并没有这个机会了。

  芷兰,这个得知一切眼底容不得一粒沙子的人,不会给方连音这个机会。

  她当下就发号施令,“刚才这事儿都是两个婆子胡乱诌出来的,各人拖下去打二十个板子,再赶出府。”

  瞎婆子有些不服气这件事的落定,还要凑上去,就被芷兰恶狠狠的眼神钉在了原处。

  容香连忙喝道:“主子说话,有你奴才插嘴的分!人呢,还不把这两个吃里扒外的歪种拖下去?在这儿糟践谁的眼角呢!”

  两个婆子在惨痛的呼号中被拖走,方连音得知此事已经尘埃落定,光凭自己这一张嘴是不会有翻转的,于是看不看那两个婆子的求助,连忙跪下来磕头,“都是妾身不好,听信了两个贫嘴婆子的谗言,这一着急就……妾身也是为了老爷好。”

  陆洪琛看一眼门框灯下躲在影子里的白晓,抿紧了唇正要说话,却被芷兰抢了个先。

  “七太太这事儿就算是这样了,可我这里还有一件新鲜事,不如请老爷和各位姐妹品品?”芷兰的面上在笑,眼神却是冷的。

  方连音心中隐隐不安,容香几个也一头雾水。

  陆洪琛偏了头,“说。”

  芷兰不作回应,只将袖子中抽出一封牛皮包面儿的信甩到地上,那信也不知是不是沾了魂,恰巧落到方连音脚边。

  方连音一看那面儿,脸色霎时就白了——这不是她放在小荒园里放着给余群的吗,她以为他早就拿走了,还在想着为何迟迟不回信,原来竟是落到芷兰手里了!

  容香察言观色,知今日这中间必然有大风浪,心中暗暗庆幸方才自己拉了白晓一把,也算是站对了队,凤眼瞧一眼陆洪琛,随后便笑着抢在方连音前面将那东西捡起来,修长的指尖摩挲着信封口,道:“这是什么呀?”

  方连音伸手就要去夺,却被容香躲过去,容香笑着,“着什么急呀,妹妹,给姐姐先瞧也不迟。”

  容香躲得快,方连音一来不能表现过急,这不是自投罗网么!二来也还念着那信并不曾署名,想来无凭无据也查不到她头上,于是也就放缓了身形扯出个勉强的笑,“自然是姐姐先看了。”

  白晓站在旁边,深知梁婆子已经得手,她此刻倒全然不担心,可以安安心心的看戏了。

  容香捻出那信来看,方念到头两个字就笑了。

  “檀郎?”容香抿唇笑了一下,继续往下念。

  念完信,容香已经忍不住了,她扭着腰肢走上去,笑着将信递给陆洪琛,“老爷,容香可没瞧见这么大胆求爱旁人的,怎么看着也不像是丫头写的,总不至于又是七太太写的罢?”

  话中有话,接过信草览一二的陆洪琛的脸色已经全黑,他发怒将手里的东西惯到地上,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被这股怒气波及,齐齐吓了一跳。

  而身为当事人的方连音则眼神错乱浑身颤抖。

  但她很快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无妨,这信早就写出去了,今日才拿出来,也不过是因为没有直接证据罢了,芷兰脾气这么火爆的一个人,也不曾质问她,看来是并不知道写信的人是谁,只要她咬死了不是自己,又有谁知道?

  “这还不算,你们看着,这儿还有个得意人物要给你品品。”芷兰继续说道,她的神色短时间内又发生了变化——这个时候的她脸上已经是挂满了厌恶了,“我想这才是今日的主菜,刚才的,不过都是些开胃菜罢了。”

  芷兰话音未落,就见两个壮婆子扭送着一个灰头土脸的男人送进来,那男人被冷不丁地董凯,跌撞之下扑了个狗吃屎,又因为惯性连滚了两下,最终倒在二太太容香的脚边。那男人被堵了嘴,此刻也只能挣扎着呜呜两声。

  容香猝不及防地惊叫一声,然在看清那男人的容颜后更多的是惊讶,“余先生?”

  方连音倒退一步稳住身形——怎么会,他怎么会在这里!

  芷兰笑了一声,“二太太认得这个人?”

  容香连忙赶上前道:“此人正是长清和竹玟的私塾先生,偶尔会请进府里教学,我也见过一两面。”她迟疑了一下,“怎么现在五花大绑了起来,可是犯了什么过错?”

  芷兰道:“此人在僻园门口鬼鬼祟祟,路过的婆子不认得,以为什么贼人,便扭送到我这里来,原本还想着兴许是前厅的宾客迷了路,谁知问了他他却连自己的身份都说不明白,支支吾吾的,我自己也不好处理,便送到这儿来给大太太发落。”

  说罢她的目光飘到方连音身上,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方连音明确感知到这其中的意味深长,情不自禁地出了一身冷汗。

  方连音撇过头去。

  容香却在这个时候说话了,“我记得,余先生从前是秦妞儿的教书先生,怎么?六太太没见过?”

  方连音一听话头指到了自己身上,连忙甩出去,“我也只是见过一两面,并,并不熟悉。”

  芷兰扭头俏然一笑,兰花指一捏,“给先生解了嘴里的东西罢。”

  几个下人手忙脚乱,将余群嘴里的东西解了,于是余群从一开始的呜呜直叫,变成了不断求饶。

  陆洪琛问:“你要我饶你什么?”

  余群显然已经是被吓坏了,也不管方连音在旁边使的眼色,一个劲儿地磕头,“都是小的,小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芷兰逗着他笑道:“先生,新时期了,孙先生说了,日后不见磕头礼,要行平等礼。”

  陆洪琛锐利的目光扫过所有人,将所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他看见角落里站着的孤单的白晓,等着对方怯怯抬头的时候,朝她招了招手,小丫头似乎是有些犹豫,眼中流露出害怕的情绪,陆洪琛一再坚持,那小巧的人影才慢慢吞吞地挪到他旁边。

  陆洪琛也不说话,只用自己宽厚的掌心包裹住白晓的手,感觉到她微微颤抖的素手渐渐平静。

  容香噘着嘴,“想来这答案,以及呼之欲出了。咱们府里,丫头是写不成这个字的,想来也只有太太能够,六太太,你怎么出这么多汗呢?”她这么一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方连音身上了。

  “我……我没有……”心里还在盘算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方连音忽然被这么问,连忙矢口否认。

  芷兰不会理会明摆着就是趁乱逗趣的容香和矢口否认的方连音,她自己有自己的主意,“余先生,咱们在座的都是这府里会写字的,如今都聚集到这里,您瞧瞧,给您写这份信的,可在我们当中?”

  余群一闭眼睛,他的头上冒出豆大的冷汗,顺着他的额角鼻梁和下颚一直滚下来,最终滴到地上化入波斯绒的毯子。“没有,不在这里。”他仍旧是摇摇头。

  众人如容香都已经有些耐不住性子了,芷兰却也不着急,只慢悠悠道:“您可想好了,您今日要是说了,就能完好地从这儿出去,咱们老爷打发一笔钱给您,您要是不说,今儿连夜拉到警察署去,晚上的牢饭兴许您还能赶地上。”

  余群的全身都在颤抖着,此刻方连音的眼神已经传递不到他那里了,男人已经被恐惧所替代——要是进了局子,这辈子可都要被压在那里了,那他下半生可就完了,完了!他的脑中此刻都是这样的想法,一片混沌连思考都做不到,终于,下定决心般,他闭着眼睛大喊道:“是,是六太太!六太太逼迫小人!信是她写的,写给小人的!小人,小人,也不是迫不得已!”

  芷兰露出满意的笑容。

  陆洪琛刀子一样的目光砸到方连音的身上。

  完了。

  她心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一切都完了。

  陆洪琛的鞋子在波斯绒的地毯上摩擦,从方连音的视野里看过去,只能看见一角衣物和灰黑色的靴子,她感觉到那道高大的身形投射在她上方,一种压迫的窒息感随之而来。

  “老爷,我……”她就要解释,一股大力直踹到她心窝口,把她踢地往后翻去。

  “贱人。”陆洪琛那张端正的国字脸因为愤怒而扭曲着,他的牙齿咬地咯咯作响,脸上的青筋大力地跳动着,拉扯着他的灵魂往外撕扯,他怒不可歇地吼叫着,好像是沉雷一样滚动着,将整个屋子里的人的耳朵震地发痒。

  白晓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这场闹剧,半躺在地上捂着胸口的方连音满脸痛苦,而站着的陆洪琛却像是一只发怒的狮子,周围的人冷漠地不关己事——若非她没有多留一个心眼让梁婆子带着信去找芷兰,恐怕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她自己了!

  这么一想,竟是还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

  “老爷!”屋外响起一声高亮的嗓音。

继续阅读:第二十八章 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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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冷雨葬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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