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莫名其妙被顾成勋坑了一把,是有话也说不出,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下意识地便不想再和顾成勋面对面,于是接下来也只匆匆说了几句话,就仓促离开了。
顾成勋看着她几乎是夺门而出的背影,漆黑的瞳孔将那道窈窕的身形刻画在眼底,像是得逞的快意太过于强烈一般,他在捕捉不到对方的衣角后,终于没忍住,发出一声轻笑。
在门口擦过夺门而去的白晓的山山进来收拾茶具,瞧见顾成勋那之前一直对着她没什么表情的脸忽然浮现出笑。就当是顾成勋欺负了她家小姐,没好气地甩了对方一张冷脸。
而顾成勋却难得地招手喊她过去,山山虽然有些牙痒痒,却撂开手里的活计,依旧走过去了,她眼中,此刻的顾成勋眉间笑开,眼中亮堂,脸部轮廓在日光下更显清明。
他扬了扬下颚,“你说说,你们小姐还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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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晓一路满脸严肃地闯进陆公馆,将半途上拉着陆皓白闲聊的陆修文吓了一跳,然而并不等他反应过来,那道飘飞的裙角就隐没在陆公馆一丛丛墨绿色的灌木丛后了。
她几乎是窜进自己屋子的,铺着红色珊瑚绒地毯的长长的楼梯这个时候似乎也并没有那么多攀爬的挑战性了,白晓气都不曾喘上一口就提着裙子连爬三层,最终栽进自己柔软床铺上的时候,她胸口的那股子不安分的跳动,也几乎都只是因为顾成勋。
她不太想地明白,顾成勋那样的,何以非要做她的随身保镖,何以她却又答应了?或者后者才是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感到脸红的原因。
被褥中是淡淡的薰衣草洗涤的香味,白晓将脸埋进去,蹭着上面的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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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那小混混,虽然对容香的鄙夷看不起的话感到愤恨,少年气全然表现在这点上,但他毕竟算是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软,所谓有钱好使鬼推磨,拿了钱的他自然也不好违背容香的意思,便按着对方的吩咐日日守在那间院子外头,盯着院子里的人。
于是容香便时不时地能够收到一些关于白晓私会的那个年轻男人的具体描述。
“长得不错,是个小白脸。”
“走路一瘸一拐的,大概是有残疾。”
“神色高傲地很,还有丫头伺候着。”
“整天也不干活计,有时候出来晒太阳,大部分时间都在屋子里闷着。”
小白脸,残疾在身,丫头伺候,无所事事。这些词汇在容香的脑海中渐渐成形,形成一个对于那个当事男人的印象——白晓这蹄子还真当是会享受,口味又独特,可真儿养着个废物汉子在外头。
可接连看了几天,关于外貌身形的描述都报地七七八八,关于那汉子的名姓和身份却不得而知,陆良又动用了眼线去查,也仅仅是得到一个类似于“那男人和丫头是近些时候才住进来的,从前并没有看见过”这样的消息。
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人一样。
好不容易隔着面墙听到那丫头叫了个名字,小混混屁颠屁颠地溜去汇报。
“小顾?”容香皱着眉重复了一遍。
像是个下人的名字。
容香陆良又做小动作的这几天里,白晓都没有再出现在那间院子里,她没有再去见顾成勋,一来,她不知道拿什么样的表情去见他,二来,白晓最近也是腾不开手——新一个月的账单在某一日的清晨送到了她的手上。
一万九千银元。
这是九月份,上海十间商铺并老城三间铺子的总收益,算下来,远超之前同季度的业绩有一倍多,看起来,白晓的插手变革,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除去手头挪动的资金和归入陆府银库的资金,白晓余在手中的也有九千银元,比起她头一个月的几百银元来说,已经是飞一般的进步了,而且这种进步还将要持续下去,下一阶段的变革,她几乎已经规划好了。
上海是江淮一带较为著名的大城市,可谓是集中了中外的各大资本力量,几乎成为南方的中心,上海本身孕育着巨大的机遇场的同时也作为着上层社会消费力的来源地而蓬勃发展。
白晓因为经常出入上海商会的中心而注意到一件事实来,进出商会的大多是商界顶端的人物,男男女女都有,而进入这样的上流层次的集会来,合格的服饰打扮必不可少。这里的合格打扮,并不仅仅是指的符合场合的服饰,而也指的是符合身价层级的服饰。
这里的人,从富家阔少到商界大佬,他们身上穿着的西服,白晓有仔细做过功课,也去过各大西服定制店咨询过,少一点的,要六百大洋,六百大洋什么价位,北平一套四合院的价钱,多一点的要上千!
一套衣服拼上一套四合院的价格,白晓初时了解到的时候也要吃好大一惊!因为就算是白晓手里的这十间陆家的店铺,在占据了较为繁华的地段的前提条件下,也要保证每月爆棚的销量才能够达到如此业绩,单单一套衣服卖上六百银元,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于是白晓立马就想到,结合陆家的背景,开发一个高档西服的品牌,就是一个很好的商机!
若是一个普通人,也许这样的想法只是天方夜谭,或者哪怕实施起来也一定无疾而终,可策划人是白晓,支持的是上海商业大头陆家。一旦方案筹划成功,那么将定制西服的平台开设在已经广获好评的服饰店内,再利用陆家的影响力……
白晓万分自信,她甚至是有些看到了未来的美好趋势。
只是她前行的步伐是否太快,她自己并不能清楚认识到,只不过这个时候再让她回头,那却是不可能的了——因为陆洪琛的身体正在以常人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她不能停,陆洪琛一死,无依无靠的白晓将在陆家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陆良又也好容香也好,甚或是一直旁观的秦墨也好,哪个不会盯着她手上的肥肉?
而陆修文呢?白晓并不认为对方会在自己深陷泥潭墙倒众人推的情况下还能够帮她。
一个掌握财富的弱女子,到最后的下场,可以见得。
所以她得走下去,走到一个可以完全不用惧怕这些人的地步,她,白晓,得靠自己。
于是在接下来的三个月内,她利用自己的职权,从陆府资金库内报备了五万银元,芷兰如今是陆府内掌握财政大权的人,不知道为何,对于白晓这种大动作竟然也采取了视而不见的态度,白晓因此得以迅速组织起自己的策划。
她联系了genn,当然是跳过了陆修文那个环节,拉拢了genn和几个外国人成立了一个名叫中信的信托公司,开户金额为十万,随后在公司成立伊始,又利用自己的语言优势和股份投入顺利地成为了这个团队的中心。
公司的地址设立在距离陆公馆不远的一件独栋公寓内,白晓贴出招聘广告,短短时间内就有了来自各大名校的毕业学生应聘,在经过层层面试后,白晓和genn敲定了最终的员工名单,由此,中信公司也算是真正成立起来了。
而陆修文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白晓已经用铁血手腕以低至五万的价格收购了上海界内的六家共价值十五万的西服定制店铺,并准备加以扩张。
白晓搞的这个动作让年轻的陆家继承人有些哭笑不得,他捏着那张白晓参与收购合同的照片在她面前晃了晃,“总不至于也还瞒着我,genn都被你拉走了,他都能分一杯羹,你有这好事,却也不喊喊我。”
白晓笑道:“成立中信公司低价收购这些铺子实在是再低贱不过的手段了,在没确认赚到钱之前,让陆家大少爷就这么降格身份,实在是我的过错。”
陆修文摇摇头,他叹了口气,“我一直以为我父亲实在这天底下一等一的精明老狐狸,现在看来,你白晓这个天底下一等一的精明小狐狸已经不遑多让了,这事若没些把握,你倒肯做了?我想不会。”
年轻的姑娘俏皮地眨了眨眼,她将一份文件推到陆修文面前,“把握,若是我一个人做,那肯定没有,加上一个genn和一并同僚,这可能性便有了百分之五十,若陆少爷肯领着陆家帮衬,那我想,这势必就是个双赢的好局势了。”
陆修文盯着那份文件,他并非是在看仔细的条例,甚至是在发呆,隔了会儿才轻笑一声,“你绕这么大圈子,不还是要我加进来,既然如此,何必一开始不呢?”
白晓一笑没有说话。
真当是个小狐狸。猜中对方心思的陆修文摇摇头——白晓这么做的原因无非就是一个,影响力。是的,若是白晓一开始就知会了陆修文这个消息,那么这个团队或是中信公司的中心就不会是白晓本人,而是他陆修文。
这是一个铁定的事实,不管他本人是不是要抢这个风头,他的知名度都会生生压白晓一筹。
但陆家的力量又是不可或缺的,所以白晓选择在这个几乎什么都准备好了的时候让他加入。
不得不说是精打细算了。
陆修文想。
而就是因为白晓目前这样的安排,她在商界近期的活跃表现,让不少报社甚至给她冠上了一个“横空出世的女实业家”这样的称号,知名度是大大提升了。
于是,在白晓的精心安排下,三个月后,当十二月的雪落飘落上海的时候,扩张后的西服店全新入驻上海,而白晓也因此开启了自己事业的第二个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