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为什么混沌说，毁了我，就能冲破封印？”
白泽眨了眨眼睛，习惯性抬手想要摸鼻子的时候，发现现在自己是白泽神兽，不是人类白斐然，在凤可儿咄咄逼人的眼神下，讪讪的放了下来。
打算开口，又被凤可儿打断，“你又想编个什么来骗我？”
白泽眨眼，萌呆呆的，有这么明显吗？
果然太熟也不是很好，就算他成了白泽的样子，凤可儿也能看出从他这些小习惯来，看出他的心思。
到底该怎么说好呢？
凤可儿正了神色，言语温柔，似是春风化雨，柔软了他的心。
“小白，三年前你选择抹去我的记忆，现在还要打算骗我吗？”
两人眼神对视，白泽终于轻轻叹气，开始述说过去的一切。
混沌是上古凶兽，亲恶人，远善人，那时混沌作乱，撺掇青龙白虎几个神兽，妄图制造混沌秘境，来推翻正常的伦理道德，天地一片混乱，他与其他的神兽一起，镇压了混沌在昆仑山下。
封印混沌的，正是他，而今他灵力削弱，大约混沌便是如此才窜了出来。
“那他现在跑出来，会有麻烦吗？”听白泽这话，感觉麻烦的不得了，何况还是只上古凶兽，虽然凤可儿觉得，这太扯淡了。
可是白泽在她眼前，他们身处昆仑山死亡谷里，她一路所经历的一切，知道白泽所说的，绝无虚假。
而且她都能起死回生，有什么又是不可能的？
既然有人类存在，有妖兽存在，那么有神兽存在也是理所当然。
所谓存在即是合理，正是如此！
“……现在只是恶息出来，还不算糟”，白泽转头看看洞外苍茫的夜色，视线飘得很远。
凤可儿脑子转的快，平日写小说的逻辑拿过来用，也是杠杠的，白泽的意思，现在只是恶息跑出来，如果混沌破印而出，就很糟了！
“他破印的关键是我吗？”
以为白泽又会犹豫，白泽反而痛快的点头。
不待凤可儿追问，白泽一股脑儿的倒了出来。
“三年前我为了救你，将白泽本灵给了你，所以你起死回生，你还记得妹姝吗？她那时说要吃了你，大约就在白泽本灵的主意。”毕竟白泽本灵本身是上古至宝的关系，普通妖兽得到也会灵力大增，但是于人类也无用。
“你没了本灵，所以变得很弱？”
“你平时傻乎乎，这回倒是聪明了！”白泽有些好笑，伸手想要摸摸她的短发，突然想自己自己还是个爪子，又放下了。
凤可儿选择性忽略了傻乎乎三个字，直接又问，“那你后来来找我是为了……”
“等你死了，拿回本灵！”白斐然说的挺直接的，凤可儿瞬间有点黯然。
“……失望了？”
凤可儿点头，“有一点吧？”虽然心里有数，但是知道他就是来等她死的，不是为了什么一见钟情之类的目的，又些微的小失落。
白斐然看她不是很开心，静静开口，“……没想到会那么喜欢你！”喜欢到即使有混沌的威胁，也不想牺牲凤可儿，将白泽本灵拿回来。
爪子一指她的心口，“他就在那里，让我可以感受到你所有的心情。”
长期关注一个人，要么很讨厌，要么很喜欢。
他是后者。
因为明明白白感受到她所有的喜怒哀乐，所以不舍得看她难过，于是力所能及的做一些让她开心的事。
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种心情开始变质，开始患得患失，开始越来越关注她了。
这样并不是好事，然而他却无力阻止，因为她说，她不喜欢陈世杰了。
所有的顾忌都可以抛下，然后正大光明的表达自己的喜欢，自己的喜欢，自己的在乎。
然后发现，这样也很好。
千万年来孤寂的生命，开始因为一个人，突然有趣起来。
凤可儿看着白泽蓝色的眼睛，澄澈的写着对她真实的喜欢，她突然觉得自己纠结的那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低头捂着胸口，“我感觉不到这个……”
这个所谓的白泽本灵，没有任何感觉。
“白泽本灵的灵力只有为我所用，对你没用的！”
凤可儿点头，又想起混沌的话，开始推测。
“他说毁了我，是说毁了本灵？”
“嗯”，白泽没有半点隐瞒，甚至主动说了很多。
“这封印是我所结，我若是本灵受损，这封印自然也就破了。”
“那你要加固封印吗？”
“呵”，白斐然蓝色眼睛一眯，笑的狡黠，“你平日里电视倒是没少看！”
“怎么加固？”凤可儿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平日问白斐然什么事，他能骗就骗，能瞒就瞒，能拖一时绝不早一刻，今天似乎太过痛快了。
不止有问必答，还举一反三的说。
这让她心里泛起浓浓的不安。
这眼神这口气，跟他当时召唤啸月弓对付九婴一模一样。
她定定看着此时的神兽白泽，缓缓踱向洞口，仰头看着洞外的月色。
今日死亡谷格外的寂静，但是也许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他侧了眸子，月华流转，流淌着无限的温柔，“可儿，你可知我活了这么久，是为了什么？”
凤可儿咬着唇瓣，有些抑制不住的火大，“你不要说，是为了拯救苍生，维护世界和平！”
这就是要牺牲自己打算将她丢下的意思，他要敢这么说，凤可儿绝对立马将他打得满地找牙？
凭什么？
凭什么你的心中只有苍生万物，只有人间大义，难道她跟苍生大义比起来，她就那么渺小的，不能叫他犹豫半分？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
白斐然摇头苦笑，似乎凤可儿说了个了不得的笑话。
笑过之后，才定定凝望，温笑回应。
“是为了遇见你！”
“……”凤可儿适才所起的懊恼情绪，一下被粉碎的干净，只剩下粉红色的心形气泡，浮动在她心中。
白泽回眸侧望，兽角上的银色光泽，以及刚才那句轻到不能再轻的话，若投石入湖，叫她心中泛起涟漪。
白泽走近几步，在她眼前站定，“世间情爱，都是三生石上的因果，所以我救你，是因，你爱上我，是果！”
“所以你想说什么？”凤可儿眯着眼睛，只觉得他突然这么说话，一定在挖坑给她跳。
白斐然一旦认真开聊的时候，一句废话都没有，凤可儿谨慎应对，不敢多说。
“我意思凡事都有因果，没有因果，何来姻缘？”
“你到底想说什么？别拿这些佛言佛语不知所云的东西来糊弄我！”凤可儿心头火起，却又觉得这火发不出来的憋屈。
她这种直肠子的人，对上弯弯绕绕的白斐然，不堪一击。
“我想说，我当日救你导致混沌恶息流出，乃是因，今日混沌要杀你破印，乃是果。”
“可儿，当年种的因，今日就要承受这果，也就是所谓的在劫难逃……”
“我不懂我不懂”，凤可儿带着哭音，一下扑了过来，抱住了白泽，眼泪湿了他雪白的皮毛。
“你干嘛说的跟交代遗言一样？我就知道你突然痛痛快快交代肯定没好事，你到底打算怎么办啊你？”她狠狠捶打他，抓着他的皮毛泄愤，只觉得似乎再也见不到了。
他蹭蹭她的脖颈，“我要去加固封印，这是当日因我而起，只有我才能解决一切。”
“那我跟你去！”凤可儿一把抹了眼泪，眼中坚定的不容动摇，“要死一起死！”
“你好好的，我才没有后顾之忧。”白泽摇头，似乎没有商量的余地。
“你是所有的关键，你要是死了，一切都完了！”
“那你一个人怎么去，你现在灵力变弱，怎么跟混沌斗？”凤可儿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你单枪匹马不是凶多吉少吗？”
“你对我没信心？”白泽蹭着她的脖颈，口气软软的，似乎有些撒娇。
“那倒不是”，凤可儿又看着他蓝色的眼睛，脑中纷乱，想要理清一个思路。
他灵力变弱，是因为白泽本灵在她那里，他有了本灵，不就开了外挂了吗？
“那你的本灵，你拿回去，我不要了！”凤可儿有些急躁，神情认真的不似在说笑。
白泽失笑，“我拿回去，你就死了！”小九一直劝他拿回本灵，可他打定了主意，谁劝他也是没用的。
“那又怎么样？我不在乎……”凤可儿瘪着嘴，只觉得委屈的厉害，眼睁睁看着白斐然去送死，去打一场毫无胜算的仗，她根本做不到。
“可是我在乎啊”，白泽的爪子想要揉她的短发好久了，心痒难捱，终于还是举了起来，顺着她的短发，划过眉梢眼角，直到她温软的侧脸。
半月弯眸漾着如水的温柔，“你要是死了，那我之前所做的一切，不就没意义了？”
凤可儿还要劝他，此刻山中突然虎啸龙吟，此起彼伏，甚至有些山摇地动的厉害，白泽知道，那里已经困不住混沌了。
白泽眸中一抹冷然划过，垂了眸子思量，再抬头时，已经没有半分犹豫。
对她纵然有千般不舍，万般不能，也该割舍了！
“可儿，我要走了！”白泽在她侧脸亲了亲，又深深的凝视了她一眼，缓缓退开。
凤可儿摇头，就要跟上去，白泽却突然出声，“小九！”
小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翻身而起，拦住了凤可儿。
巨大的老虎身体，横亘在凤可儿和白泽之间，凤可儿却是无论如何也冲不过去的。
她只能哭着开口，“小白……”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后一眼？
如果是，能不能慢一点再走？
白泽顿住了脚步，回身凝望。
“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可以问第三个问题？”
“……记得！”可是这个时候提起来，是要怎样？
“我现在想问你。”
“……问吧”，白泽终是叹了口气，妥协了，若不让她问，恐怕她一辈子都放不下。
“你说你救了我，所以我爱上你，是为因果，那么你爱上我，是因还是果？如果是因，果是什么？如果是果，因是什么？”
白泽愣住，以为她会问他爱不爱他，会不会回来什么的，她却说着这些不相干的话。
其实，也是相干的。
“……我不知道”，白泽终是实话实说，他当日来，也是想知道这个因果，然而相处多日，也没悟出这因果循环来。
此刻凤可儿突然这么问，到底想说什么？
他看着她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等着自己的答案，可他确实不知道。
“那我在这里，等你的答案！”凤可儿不再纠缠，盘腿而坐，闭目养神，大有等不到答案便不走的意思。
————
七日后。
凤可儿枯坐在地上，像是入定了一般。
她等了很久，一直在等，头三天时，她还能淡定等待，但是后来她就淡定不了了，她开口央求小九，带她去看看。
可是小九铁了心，无论她怎么苦苦哀求，还是威逼利诱，就是不肯带她下去。
她终于发现，小九的执拗程度，和白斐然不相伯仲，不愧是兄弟！
小九说答应了五哥要看着他，无论如何都不会食言的。
她最后求小九，去帮帮白斐然也好，小九似乎有些犹豫，她说，她在这里，哪都不去，等他们回来。
小九于是留了食物和水，然后才走了。
然而，她没等到小九，也没等到白斐然，他们都没回来。
她想起白斐然最后走的时候，只说了一个字，好！
那就是答应她一定会回来，然而却还是没回来。
兜兜转转，她还是和格桑一样，带着无限的希望，等着一个人。
可她觉得，白斐然一定会回来，她耐心的等着。
直到一片暗影，挡住了洞口……
“可儿~”温润声音响起，惊喜抬头，想要开口唤人，却发现嗓子干哑的说不出来，这七天来，她一句话都没说过，此刻已经发不出声来。
没有说话，她先流了眼泪。
她知道小白不会骗人，一定会回来找她的。
你看，她终于还是等到了。
她清了清嗓子，才开了口，“小白~”
想要起身却一下腿麻的坐了回去，她只能仰头看着那身影逐渐接近自己，热泪盈眶。
他蹲了下来，看着她哭泣的样子，轻叹一口气，“都七日了，姐你还不死心吗？”
叫她姐？
“……”凤可儿眯着眼将来人看清，是她熟悉的，与她有几分相似的轮廓，五官精致，俊美无匹的人。
“一鸣……”她呆呆的，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凤一鸣长叹一口气，“姐，两天前，你跟我说，再等两天，不来你就死心了！”
“已经两天了，姐，你可要说话算数！”
凤可儿有些恍惚，“我答应过你吗？”
她一点都不记得，她唯一的记忆，只有白斐然走时，兽角上莹润的月光。
中间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她一概都有些模糊。
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好像她是见过凤一鸣，凤一鸣要带她离开，她却死活不肯，求他再给她两天时间。
而今到了最后期限了，两天，怎么过的这么快呢？
说没就没了。
“姐，他不会回来了，别等了！”凤一鸣看她神思恍惚，心里就有些火大，早知道白斐然是个麻烦，他应该一开始就阻止他们在一起。
现在凤可儿变成这样，他觉得自己难辞其咎。
“他答应我，会回来的！”
“如果他能回来，早就回来了，怎么会让你等上这么久？”
“也许他有事耽搁了……”凤可儿呢喃着，为白斐然找着借口，为自己的留下找一个理由。
凤一鸣终于没了耐心，摇着凤可儿，力道大的叫她吃痛，冲她大声的吼着。
“姐，你面对现实吧！”
凤可儿抬起失神的眸子，终于慢慢恢复焦距，看着凤一鸣恨不得打醒他的样子，才慢慢回应。
“什么现实？”
凤一鸣终于没了耐心，眼一闭牙一咬，冷声开口，一字一句，冰冷的渗入凤可儿的骨子里，打心眼里的寒意冒了起来。
“他既然没回来，那就是他回不来了！”
回不来了！
终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死亡谷卷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