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鸾刚回到房间,还未等更衣梳妆,就听见外面一阵喧闹,人声鼎沸的了不得,连已经睡下的伏敏都给吵了起来。宝珠出去查看了一番,回来回禀说是伏瑾所住的知韵阁不知怎的出事了,现在伏景松和王妃都过去了。
伏鸾闻言也来不及收拾,直接又踏出了门准备去知韵阁看一下,睡眼惺忪的伏敏见状也跟了上来。二人匆匆赶到知韵阁才知道是有人不小心打翻了烛台引起了大火,所幸伏瑾已被就出,尚无大碍。
伏鸾本想安慰伏瑾,走到跟前才看见,伏瑾此时正被人抱在怀里,而那人,正是刚跟自己聊完的耶律璟真。整颗心好似突然被灌进了一大盆冰水,有些塞塞的感觉。伏鸾愣在当场,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耳边伏敏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有些茫然无措的转头看去,伏敏看着尚未扑灭的大火,竟是腿一软坐在了地上。伏鸾顾不得其他,赶紧上前将伏敏搂进怀里,轻声安慰道,“敏儿没事,姐姐在这儿。”
这边璟真也发觉自己抱着伏瑾的样子太过暧昧,手不自觉地就松开,差点就让伏瑾跌落在地。所幸伏瑾反应快,还不至于失礼。她刚想要开口感谢璟真,就见璟真向后退了一步,朗声道,“刚才事出突然,小王来不及反应只想着救人了,行动越矩,郡主莫怪。”
“王爷说的哪里话,小女还要多谢王爷相救。”许是惊魂未定,伏瑾的脸色在火光的映照下并不是太好,“王爷几次三番搭救小女,伏瑾感激不尽。”
这边火势渐小,萧诗语才抽出空过来查看,见伏瑾无碍方才松了口气,“大娘这也受惊了,西边的院阁是早就收拾好的,我也让人去安排了,大娘先挪去那边住吧。”
“多谢母亲费心。只是不知这么大的火科可惊扰了祖母,若是惊扰了祖母安歇,伏瑾愧不敢当。”伏瑾和萧诗语的关系一向淡漠,语气里更是少了三分敬意。
萧诗语似乎已经习惯,再张口就是一贯的主母风范,“母亲年纪大了早已歇下,这种事情自然不会惊扰到母亲。只是大娘是母亲心头宝,明日若是让母亲知道此事,恐怕又要心疼一番了。”未等伏瑾张口,萧诗语又对着伏瑾身边萸连斥道,“好端端的伺候郡主怎么还着火了,你们这当下人的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合该打一顿发卖出去!来人,把这婢子带下去,明日等王爷发落,今夜就先让我身边的瑞雪伺候着大郡主吧!”
萸连闻言连忙下跪求饶,伏瑾看了萸连一眼,沉吟片刻道,“母亲待女儿一片心,女儿如何不知。只是母亲才刚说莫要惊动祖母,萸连是我身边伺候多年的人了,明日祖母若是见不到萸连只怕要问,母亲就给女儿一个面子,饶了萸连这一回吧。”
“也罢,就看在大郡主的面子上饶你一回。瑞雪,送大郡主去歇息。”萧诗语本就没有真要惩罚萸连的意思,顺势说道。
见救了萸连,伏瑾也顾不上再多说什么,带着人匆匆忙忙的就往西边去了。
“既然大郡主无事,那在下也就告退了。”璟真上前同萧诗语告辞。
“夫君今日喝多了酒实在不能前来,又多亏王爷出手相救了。”萧诗语再对璟真说话的时候就多了三分客气。
“小王正好路过,也是凑巧,王妃不必往心里去。”
伏鸾正在安慰怀里的伏敏,骤然听得璟真要走,下意识的说道,“等等!”她扶着伏敏站起来,对璟真道,“你的手受伤了吧,我那边有治烫伤的药,给你上了药你再回去不迟。”
萧诗语心下想着于礼不合要出言反对,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上前将伏敏搂到怀里,对伏鸾吩咐道,“哪有让王爷去你那儿的道理,左右王爷今夜宿在咱们家,不如你拿着药去你哥哥哪儿,给王爷上了药再回去。”
伏鸾点头不语,将伏敏送回房后便拿着药去了伏彧住的地方。一路上,她握着烫伤膏沉默不语,好似有心事。
“娘子是不是对长安王动心了?”身后的宝珠突然开口问道。
伏鸾的脚步顿了顿,“怎么会?”
“奴婢自小就伺候着娘子,娘子的心事哪里瞒得过奴婢。想想我们娘子自小金尊玉贵眼高于顶,除了自家兄弟之外,哪有人值得娘子如此上心的。刚才长安王抱着大郡主,我看娘子的眼睛里都要喷火了,还说没动心,别人相信奴婢可不信。”宝珠和伏鸾取笑惯了,忍不住就要打趣伏鸾。
伏鸾轻声笑了一下,“他那样的男子,哪有不让人动心的。只可惜,不知我这一番心思,他是否懂得。”
“娘子都跟他说心里话了,再傻的人也该明白了。我看长安王未必对娘子无意,娘子好容易遇到一个心动的,可不要轻易错过。”
“好啦,别浑说!”伏鸾轻斥了一句再不说话,快步向前走去。
清心阁
璟真的伤说大不大,只是刚才冲进火场里救伏瑾的时候左臂不小心被火苗撩了一下,一身华服毁了,胳膊上也出了个血口子。
璟真被拉着坐在了烛火旁边,伏鸾先用沾了热水的湿布将伤口周围的血迹拭干净,再将烫伤膏倒在绢帕上,细细涂在伤口处,最后又用自己的帕子给璟真包上了伤口。
“这药我留给你,每天换一次,七天之内不要沾水,更不能饮酒,所幸现在天气不热,不然这可就麻烦了。”包扎好伤口之后,伏鸾这才抬起头说道。
“辛苦你了。”璟真舌头有些打结,突然想跟她解释一下刚才的事情,“我刚才只是……只是因为路过,看到大火我没想那么多,其实也不知道救了谁,出来才发现是大郡主。”
“我知道,你又何必跟我解释。”心里好似有什么东西,搅动的自己微微泛酸,“你救了大姐……是好事”
“我只怕你……不高兴。”
此语一出,伏鸾骤然抬起了头,转瞬又低了下去,“我不高兴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这话令一向能说会道的璟真也卡住了,半晌方才说道,“我……你……你今晚都跟我说那么多了,我……我和你想法是一样的,所以才怕你不高兴。”
闻言,伏鸾微微侧头,抿嘴笑了一下,“你可真会哄人,我可知道你,房中姬妾众多,这话都是你哄她们说的吧。”
“才没有!二娘,你信我好不好?”璟真一把抓住伏鸾的手,温暖的手掌让他的心跳的更快了,伏鸾说的没错,他娶过妻又有许多姬妾,哄人招数一抓一把,可是这样的方式,从未有过。
伏鸾想要抽出手掌,却不想被他捉的更紧。伏鸾也没再挣扎,只低声同他说道,“你说你和我的心是一样的,此话当真?”
“那自然是真的。”
伏鸾下意识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听得耳边璟真轻飘飘的一句,“别咬了,一会儿咬破了。”
“夜深了,我该回去了,你早点歇息吧。”伏鸾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也不看璟真就向外走去。
伏鸾走出清心阁之后,璟真坐在桌前,看着臂上被伏鸾包好的伤口,那方帕子上绣着一朵小小的桃花,显得格外好看。他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连璟泽进来都未曾察觉。
“看来哥哥很快就将完成陛下的任务了。眼见伏家两位郡主都对你倾心不已,魏王知道的话恐怕要气死了。”璟泽的话打断了璟真的思绪,也让他开始思考耶律璟宗交给他的任务。如果完全按照璟宗的意思,他必然是要求娶伏瑾的,但凭心而论,他想娶的是伏鸾。
“我不想完成任务,我只想娶一个我喜欢的人。”璟真压低了声音,说道。
璟泽取过椅子坐在璟真面前,尚未及冠的他还梳着孩童发髻,说的话却格外老成,一点不似白日里玩闹的样子,“哥哥其实很明白,娶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有多难。就说魏王位高权重,任何一个女儿嫁与你之后难道不会心向自己的母家?你和大郡主没感情还好说,那二郡主呢?你要是真心喜欢,舍得她为你背叛母家,众叛亲离?”
“她是魏王最心爱的女儿,魏王必然也不舍得舍弃她。”
“同江山权势相比,最爱的女儿又如何?魏王刻意回京为了什么,不就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入宫生下耶律氏的后代,来日自己以外祖之名把控朝政吗?!”璟泽盯着兄长一字一顿道,“如果你是真心喜欢伏鸾,你希望看到她为你众叛亲离吗?往远了说,你确定她会为你抛弃一切?你们两个相识不过也就一月不到,她会有多喜欢你?”
原本璟真有些涣散的眼光因为璟泽的话而汇聚到一起,他盯着璟泽的眼睛,过了半响,嘴角突然扯出了一个笑容,“我倒不知道,你在京中这两年学的不错,遇事能想到这么多,甚好。”他伸手在璟泽头上抚了一抚,“你不用担心哥哥的事情,哥哥知道该怎么做。”
“哥,我都十五了,你怎么还当我是小孩子啊!”璟泽被摸得有些炸毛。
“这么容易生气还不是小孩子?好了,夜深了,去睡吧,哥哥知道该怎么做。”璟真的脸上挂起了一抹温和的笑容,让原本有些炸毛的璟泽平静下来。
等璟泽回去休息之后,璟真熄灭了灯火,却没有放下窗前的帷帐,借着月光双眼放空,不知道脑海里在想什么,他也不知自己何时睡着的,只知道第二日早上起来的时候,嘴角还留着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