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薇又苦撑了半个时辰，终于看到萧云晞从书阁里溜了出来。
这最后一盘棋不知道是她强迫自己用心全力去下，还是因为慕朗自己有些分神，两人棋走蛇龙，到最后苏薇竟然以两子之差险胜。
慕朗看她终于长长舒了口气，只是笑道：“年纪轻轻，做什么都要沉得住气才行啊。”
“兄长也常说我下棋太过心浮气躁，很容易将自己逼入绝境。”这会儿萧云晞离开了书阁，苏薇也全然松了口气，帮着慕朗一颗颗将玉石打磨的棋子收拢。
“老夫活了大半辈子，独对这布棋对弈情有独钟，这下棋若是能棋逢对手，就似抚琴巧遇知音。只可惜了，这么多年来，老夫也只遇到一个真正的知音。”摩挲着光华圆润的棋子，慕朗的声音有些怅然。
“大人说的，是我家兄长吗？”慕朗往苏宅跑的次数，苏薇数都数不过来了，他这般说，苏薇便自然而然往苏允墨身上猜。
“苏侍郎棋艺精湛，只可惜他下棋只为心静，行棋走步虽也变幻莫测却不带半分杀气，少了对阵时杀伐凌厉的畅快感。”慕朗摇了摇头。
苏薇听他说着，句里行间说的不像是在下棋，倒像是征战沙场，她只是抿唇笑着应了，等着他说下文。
“要说这知音，那也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我与他同朝为官，当年他意气风发，在官场之上纵横驰骋，信马由缰就如同他的棋路。只是可惜了，这般人才，却注定要英年殒命。”慕朗也是不到弱冠之年便入仕，看惯了朝堂风云，他也是当苏允墨是朋友，也把苏薇当做自己的小辈来待，才会与她说起这些。
苏薇认真听着，只是一一记下了，也不敢多问。
毕竟慕朗曾经官至户部尚书，他经历过十余年前大齐的内忧外困，也见证了大齐一步步走向繁荣。
他话里提到的很多人，如今只怕已经都做了古，有些甚至已成了朝中禁忌，也只有他们这些老臣，还敢与人说上一说。
就像他现在说起的这位知己，苏薇听着，还觉有几分像是在说傅丞相。
复又闲聊了几句，苏薇都还没找到机会起身告辞，却见南庭一路小跑了进来，叠声禀报说宁王殿下有事传召苏薇。
眼看南庭真装出满心满眼的急色，苏薇抿唇掩了笑，颇有几分歉疚地跟慕朗作别后，随南庭一起出了文史馆。
出了文史馆，一路往外走，过翰林院时，发现萧云晞正在翰林院门口和翰林院修撰韩实说话。
韩实六年前高中状元，入翰林领修撰一职，如今已是户部侍郎，因着翰林修撰无人补缺，他便一直挂着这个职务，如今为着编修年史，也是天天在户部和翰林院两边跑。
户部是襄王的掌中之物，看到萧云晞与韩实笑语闲谈，苏薇还觉有几分诧异，等得走进了，却是听得他们再谈今春邺水城里几家招牌酒家新酿的美酒，苏薇不禁哑然，上前跟萧云晞和韩实作礼。
“苏郎中今日过来，是来找苏侍郎的吗？”韩实是去年春试的判卷之一，对于苏薇那一手锦绣文章，他是十分欣赏的，苏薇作为新科状元而未能进翰林，韩实也替她觉得可惜。
“下官先前已经进去见过兄长了，刚刚去了一趟文史馆。”苏薇与韩实先前有过几面之缘，当时不觉得，如今看到这面容俊秀的儒雅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眼熟。
“编修之事今日便能结束，晚间我们在醉仙楼有宴，苏侍郎也要同去，苏郎中可要一起？”韩实笑得温和，出言相邀。
苏薇听得邀请，却有几分尴尬。
如今翰林院里的，多是与她同科的进士，她在新科之后不得进翰林之事，在同科仕子们眼中就是个天大的笑话，也因着此事，这半年来，苏薇与他们少有来往，先前那些还一起评学论道的仕子们也都逐渐与她疏远，这翰林院的宴席，她是断然不愿去的，可韩实出言相邀，她又觉得有些不好推拒。
“苏郎中领了圣旨要替本王管束府中下人，今日只怕不得闲赴宴了。”好在萧云晞体察她的难处，先替她开口回绝了。
“如此倒也可惜了，今日本是下官的堂弟设宴邀几个旧友同欢，下官先前听表弟提起过苏郎中，这才想着邀苏郎中同聚。”韩实轻叹了一口气，倒觉有些惋惜。
“堂弟？”韩实这么一说，苏薇终于觉得自己为什么觉得韩实眼熟了，“原来韩大人与韩以山韩公子是堂亲？”
虽然眉眼不及韩以山精致，也少了韩以山身上那几分翩然富丽之气，不过韩实与他还是有几分相像的。
“下官少时家贫，幸得伯父和堂弟出资相助，才能让下官参加科举入朝为官。”韩实点了点头，他前些时日听了那从西荒回来的堂弟说起过苏薇，也说起过他对苏薇的心思，如今韩实看到苏薇，便也多了几分亲切，只盼能帮自家堂弟一把。
他说的这般轻巧，一句话带过，可苏薇听了，却不由得咂舌。
先前她还在想，韩以山怎么会年纪轻轻，就放下韩家在西荒的那么多产业，陪老夫人回大齐来发展。
如今见着韩实，她便也了然了。韩实虽只是户部侍郎，可深受器重，要不了几年，这尚书之位只怕也不在话下。
户部的职位，在六部里算得上是最抢手的肥缺，有一个在户部做官的堂兄打点，韩家只怕要不了几年，就能在大齐扩宽商路，所赚怕是在西荒十倍不止。
三人又闲谈了几句之后，萧云晞便带着苏薇离开了皇城。
“殿下找到当年的起居注了吗？”眼看马车一路往宁王府走，苏薇倒也对自己去哪里不甚在意，只是转头问靠在一旁抿唇不知在想什么的萧云晞。
萧云晞摇了摇头，想了许久也没有想通这件事情里面到底有什么隐情，他叹了口气，抬头看苏薇：“景和四年五月，父皇带众臣南巡，六月初才回的帝都，你确定当时没有将时间听错？”
“雨公主那日说起的是他们北陆的纪年，陛下还特意问过一旁的余公公是哪年哪月。”萧云晞的话，正好证实了先前慕朗所说，苏薇秀眉轻蹙，“慕大人说，前两日陛下派了人到文史馆，提议提取过那一个月的起居注。”
“父皇也翻查过？”萧云晞神色一沉，先前他还觉得，这件事其中必然是那些北陆人有什么阴谋，或许是他们串通了宫中之人，故意设计迷惑了他家父皇，才让父皇做出了这般冲动的举措。
眼下看来，不仅是拓跋雨，父皇也是有意要促成这所谓的天意所指之事了。
可是，为什么呢？这些年来，大齐和苍狼部一向太平，可是除却百姓私下的贸易往来之外，也没有过多的交集。娶一个北陆公主算不得什么，可这位公主是北陆的圣女，在北陆人心中的地位非常，娶了她，大齐在北陆人心中的地位会有很大的变化。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变化，第一个觉得受到威胁的，是北陆的括海部，还有跟他有婚约的北渊部。
“微臣觉得，这件事情想要深究，要从拓跋雨的身世查起。”苏薇看他神色凝重，想了想，还是将先前苏允墨与她说过的那些话都告诉了萧云晞。
拓跋雨今年十七岁，要查身世，得追究到将近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苏薇想起了刚刚在文史馆时，慕朗跟她说起的那位棋友知己。或许，她应该回去再翻翻傅丞相的手札，说不定能在那些字里行间找到线索。
“这事儿我会放在心上，你便不要再管了，今日办好自己的差事就行。”苏薇正琢磨着自己该去哪里进行下一步的探查，却听得萧云晞这般清淡地说了一句。
“我的差事？”她今日休沐啊，怎么又有差事了？
“府里一众护院，下人和婢女都已经在前院等着了，你别是忘了自己几个月前还领过一道圣旨吧？”马车已经缓缓驶到了宁王府的门前，萧云晞不等她答话，顺手一把拽了她下车往府里去。
“殿下今日怎么这般配合了？”看着院里列队站好的众人，还有回廊下茶桌上摆着的一摞名册和礼部编写的礼仪典籍，苏薇惊讶地看向萧云晞。
“这群懒骨头先前太缺管束了，不好好管教，只怕丢了我宁王府的脸面，本王已经让北阁去宫中调配金吾卫出来了，今天这些人该打的打，该骂的骂，苏郎中不用客气。”
萧云晞大咧咧往茶桌旁的圈椅里一坐，摇着折扇让玲珑给他们上茶，看着院里一众人因着他的话身子抖了一抖，颇为满意地摆出一副看戏的模样来。
宁王殿下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苏薇已经习惯了。
自从上次打了管家，被他喝止之后，这管束的差事便一再搁置，今日他既然配合，苏薇倒也不跟他客气了。
大齐皇室礼教甚严，也只有宁王府上因着萧云晞备受宠爱少了许多规矩。
那北渊公主与宁王大婚之后，在她登基之前，是要先留在邺水城里当宁王妃的，这宁王府里的确需要好好整顿一番。
有了上一次贺管家被打的教训，今日府里上下都十分听话，几乎是苏薇说什么就做什么，一追究起错处，还不等苏薇一一指出，府中的下人们就挨个跪了下去，一个个自述己罪，还摆出一副痛改前非的模样来。
五个特意从宫中调来的金吾卫半点差事也没领到，到后来得了宁王的应允，干脆也在回廊下支起了茶桌，喝茶聊天看戏。
半天下来，宁王府里近百下人纷纷表示痛改前非，一改往日恶习。
“陛下那道圣旨，其实意在殿下，这本礼仪典籍，殿下先拿回去好生研读吧。”等得一众下人都领了命四散开去，苏薇将手边那本厚重的典籍推到了萧云晞面前。
“本是素来不喜欢读书，本王身上有什么毛病，要怎么改，还要劳烦苏郎中一一指出教导了。”萧云晞挑眉，将那本典籍推了回去。
刚刚不是才说全力配合吗？怎么到了他自己身上，就是这幅嘴脸了？
苏薇看着挑眉轻笑的萧云晞，撇了撇嘴，没在说什么。
其实这几个月的相处下来，苏薇倒是觉得，萧云晞除却有时候言语轻浮没有个王爷样子之外，也没什么大毛病。
至少，遇到正事时，他还是多有几分正经，不会掉链子的。
“时候不早了，今日便到此吧，下官先回去了。”眼下暮色四合，苏薇从桌边站了起来，明日拓跋大君想去游湖，他们得早起准备去离邺水城二十里外的明月湾踏青，今天这好好的一个休沐被萧云晞这么一搅合，苏薇现在只觉口干舌燥，身心俱疲。
“别急着走啊，在府里用了晚膳再回去。”萧云晞也从椅子里跳了起来，长臂一伸，将她拦了拦，“特意给你准备的，来尝尝本王新招的厨子的手艺。”
不等苏薇答应，萧云晞顺手一捞，拉了苏薇就往后院去。
后院小花园里新搭了一个花架，淡紫色的花串开得热烈，自架子上垂下来，随着微风轻轻舞动，空气里弥散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花架下摆了一张茶桌，满桌的珍馐美酒，苏薇走近一看，都是西荒那边盛行的菜式，道道还都是她喜欢的。
“殿下这是做什么？”走到花架下，看着这一桌子菜，苏薇皱眉挣脱了萧云晞的手，仰头看他。
这无事献殷勤，不是非奸即盗么？
“怎么，不喜欢吗？”萧云晞笑看着她。
这些菜，都是在西荒那段时日苏薇常点的。虽说每次都只点一两道，可在西荒月余，这些菜出现在他们桌子上的频率最高，他有心研究了几日，便也大概知道苏薇喜欢什么样的菜式了。
“殿下何必这般大费周章……”眼看萧云晞已在桌边坐下，还亲自替她斟了酒，苏薇有几分局促，皱眉道。
“就当是对你这几日尽心尽责接待拓跋大君的嘉奖吧，快过来，一会儿菜该凉了。”看她扭扭捏捏，萧云晞叹了口气，她就是这般，待她好，总要说出个能让她接受的缘由才能让她放心。
苏薇狐疑地看了他几眼，最终还是听话地在他身旁坐下。
白玉杯里是醇香的葡萄蜜，每一道菜都与在西荒时吃的一般无二，尤其是桌上那一盘烤肉，简直就跟当初云际城里那几十年老字号卖的一模一样。苏薇都忍不住要怀疑，这宁王殿下是不是去云际城把烤肉的云彤国老师傅给绑过来了。
宴席过半时，苏薇一心只在这满桌美味上，这几日的疲累和心中的诸多猜疑和沉重的心思都一扫而空。
想想先前秋白说得果然没错，唯有美食才是这世间能治愈一切的良药！
也不知道是葡萄蜜醉人的原因，还是吃饱喝足心情舒爽的缘故，这会儿隔着一桌子食物看萧云晞，苏薇只觉得他越发俊朗顺眼了。
现下已是月上柳梢，花架下点了几盏宫灯，苏薇吃得心满意足，靠在圈椅里仰头看向夜空。
今晚月沉星稀，天空一片晦暗。眼看无月可赏，苏薇正想着都这个时候了，是不是该告辞了，却突然听得一声巨响，随即便看到盛大的烟火在暗沉的夜空中炸开。
随即一朵接着一朵，五光十色的烟火点缀了黑色的夜空，淅淅飒飒，坠星如雨。
苏薇下意识地站了起来，走出了花架，走到了院子里，仰头看着上空璀璨华美的景象。
“是殿下准备的吗？”一丛放过的间隙，苏薇隐约看到了隔着一个回廊的院子里，正在点火的南庭和北阁，她有些诧异，刚想转头，却被身后的人一把从背后拥住了。
后背紧贴着坚实的胸膛，隔着单薄的夏衫，苏薇很容易就能感受到他炙热的温度以及胸腔里那有力的心跳。
周身被冷冽的香气包围，苏薇突然面上一烫，甚至连疑惑和挣扎都忘了。
“特意给你准备的，喜欢吗？”隔了许久，她才听到了除心跳之外的声音。沉哑好听，在头顶响起。
“殿下……”猛一回神，苏薇现在是彻底慌了，挣扎着想要从他怀里出来。
她不知道萧云晞到底在做什么，又到底想要做什么？！
“别怕，我只是想让你记住今晚而已。”萧云晞没有松手，反而加大了力道，制止了苏薇的挣扎，将她稳稳地箍在了怀里，“今天是本王十九岁的生辰。”
“嗯？殿下的生辰，宫中不设宴吗？”苏薇被他抱着，没办法转头看到他脸上的神情，可萧云晞的语气明显没了先前的轻松和闲散，苏薇只觉心里被紧紧揪了一下，沉着嗓子问。
“五年前翎弟在本王的生辰宴上溺水死后，本王便再也没有在今日设过宴。”萧云晞叹了口气，将额头抵在苏薇头上，嗅着她发间的清香，察觉到她因为自己的话身子猛地一颤，也只是咧嘴笑了，“这样也好，我只想这么过，和你一起过。”
这个以往在皇城里盛大能比过佳节夜宴的日子，自从五年前蒙上一层丧子丧弟的阴影之后，便成了所有人心里的痛。
之后每年的今天，父皇和母妃都要在太和殿里诵经祈福，往年里与他相熟的朋友们还会往宁王府上送礼，之后渐渐的，大家便也慢慢记不住了，即便是记得的，也怕勾起这伤心往事，刻意忽略掉。
这些其实也都没什么，他从前也不在乎到底办还是不办生辰宴，他真正在乎的是在那个生辰宴上失去的一些东西。
苏薇没在说话，只是抿唇任他这般紧紧依靠着，微微仰头，看着满天灿烂的流火。
“殿下，买回来的都没了，要不要……”夜空中再次暗沉了下去，那边翻身上房顶的北阁话刚说了一半，就被急窜上去的南庭一把捂住了嘴。
南庭看着小院里分开的两个人，狠狠瞪了北阁一眼。
“微臣不知今日是殿下的生辰，倒也没来及准备什么礼物。民间有习俗生辰要吃长寿面，微臣做面的手艺还算勉强，殿下可愿赏脸一试？”猛地自萧云晞怀里退出来的苏薇还能感到背后余温灼热，她慌乱地扫了南庭那么那边一眼，故作镇静地问萧云晞。
“你还会做饭？”萧云晞烦厌地瞪了一眼打破这片宁静的臭小子，倒是真觉有些惊讶苏薇竟然还会下厨？
苏薇挑眉笑了，挽了袖子要往小厨房去。
她下面的手艺，是苏允墨教的，苏允墨擅厨艺，她在这方面却没什么天赋，唯独这下面的手艺，在云山书院练习了无数次，逼着秋白和其他师兄弟们吃了无数失败的作品后，她终于练到了能与苏允墨有的一拼的境界。
小厨房里几个厨师厨娘都在，偏偏宁王殿下就是突然来了兴致，撵了他们出去，自己来给苏薇打下手。
这一碗简单的鸡蛋面因着宁王殿下的好心帮忙，做得便异常艰辛。
小半个时辰之后，两人捧着两碗面从小厨房出来，眼中都闪着含辛茹苦的光芒。
“今年准备仓促，等得明年，微臣一定好好替殿下挑份礼物。”坐在花架下，看着吃面的萧云晞，苏薇到底还是觉得有几分歉然。
今天这顿饭，这一场烟火都是萧云晞准备的，她这一碗面，实在是有些仓促寒酸。
“你能陪我过这个生辰，就已是最好的礼物了。”萧云晞放下了碗筷，想到了什么，轻叹了一口气，“这是你第一次陪我过生辰，没想到也是最后一次了。”
明年他二十岁生辰，要行冠礼，这等大事，即便是顾及母妃伤情，宫中却也不能不操办，再往后，他便有宁王妃了，还会去北渊国当皇夫，那之后陪在他身边的人，便不是苏薇了。
“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我的心思你想来已经明白了。不过我也不傻，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眼看苏薇张口欲言，萧云晞像是怕她说话一般，忙开口截住了她的话头，“你既然无意于我，我也不会纠缠强求，只是希望日后你还能当我是朋友。”
“殿下能视微臣为友，是微臣的荣幸。”苏薇抿了抿唇，却没有再说下去。
她本是担心萧云晞因着对她有意，会做出些出格的事情来，她也知道他们是不可能的，且不论萧云晞的婚约，以她的身份，是断然不配入皇子府为妃的。
这会儿听到萧云晞这般说，她本该觉得解脱和轻松才对，可是，为什么心里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一般，好沉好重，让她喘不过气来。
萧云晞垂眸看着她，许久，移开了目光，淡然起身：“时候不早了，本王送你回去吧。”
“这里离苏宅不远，微臣走回去便好了，不用劳烦殿下相送。”苏薇站了起来，摆手拒绝。
她这一瞬突然觉得自己不敢回那只有她一人的小屋了，她怕自己待着，心里的那份难受会更加严重，于是便想着回苏宅去找秋白他们。
萧云晞听得她要回苏宅，灿若明霞的眸子暗了暗。
刚听到他说不会再纠缠了之后，就忍不住要去找苏允墨吗？如今苏允墨没了赢怀月的纠缠，他们并非亲兄妹的事情也是人尽皆知，苏允墨若是想和苏薇在一起，也不会有什么能阻拦他们的了吧？萧云晞突然有些后悔自己说那些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