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顾伯忽然吐出一字。
顾之舟仿若还在那种种血腥中挣扎,豁然清醒过来,却只见先前不过是弯月的天空,竟是挂上了一轮血红的满月。
而那大块头的一只独目之中,亦是变作了赤红之瞳,不似先前他流泪,已然是遍布了满满杀机!
“快走!”
顾伯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顾之舟迅速便做出反应,伸手抚向额间的天水滴!
霎那间,天水滴微微发出幽蓝色泽,将顾之舟整个包裹住,那赤红的眼睛之中,便忽而掠过了一抹疑惑——眼前的人,又消失了。
他愤怒的去扒地面,地面被他一双大手拨地斑驳,许多泛着惨白色泽的尸骨裸露出来,方才那个小人儿,却不见了踪影。
顾之舟在天水滴之中看着这大块头,心中不由涌起几分悲哀。
他转头看向顾伯,沉声问道:“古神志是真的,还是他说的是真的?”
大块头眼中的悲伤作不了假,那种生不如死的悲哀,是演不出来的。
而,差些便被摄魂的自己,也作不了假,约摸再慢一些,他就要被这大块头给打死了罢?
他究竟想做什么?顾之舟心中不由喃喃问着自己,却得不出一个答案。
顾乘风叹口气:“是真如何?是假又怎样?古神志乃是战败之人所书,然如今看血魔神,却更像战败之人,不过是一场没有终点的战争,两方损失惨重罢了。于你于我,均无任何关联。”
他看向顾之舟,沉声道:“你如今要做的,便是努力修炼,逃出这古神战场!”
顾之舟一双桃花目微微恍惚,脑中想着那血魔神的话,不由微微点了点头。
我最爱吃朱果。
顾之舟想,他大约是信的,至于大块头为何会突然失控,他不由向天空之中望去——天水滴的天空洁白无瑕,没有那一轮血红的满月。
大约,和那一轮月亮应是有些关系罢。
不过如今既然已是引气入体,自当要听从顾伯的话,快快修炼才是。
如今的玄烈与小木头,却不知已然急成什么样子了,而且当时陆晟曾说,小木头须得吸收他的灵力才能延续生机,如今……
顾之舟不由想起小木头原本的枯木形状,便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在此处纠结着如何出去,而玄烈却在外头挣扎着如何进来。
将陆晟毕生所学的阵法均破了个干净,玄烈的脸色已然黑沉若乌云压城了。
被玄烈钳着脖子,陆晟无奈的叹口气,也全然没了办法,只得道:“好吧,我带你去魔界。”
血狱虽不在魔界,然,如今只有魔界的魔树婆娑,才有一个入口。
而人界的入口,早不知在多少万年便已然被封的死死的,虽众人都打着那神器的主意,但万年来,却没几个人能真正的进入血狱。
而想要从中带出些什么,那便更是痴心妄想了。
但如今,陆晟很清楚地知晓,去与不去,他不过是死的早晚的问题,若仍旧待在此处,玄烈迟早会杀了他。
玄烈眸色之中血色微褪了三分,冷哼一声,便将这人直接丢在了一旁。
他之前已然将看到的那符咒画了几百张出来,但几乎是无用功,符咒之上散发出微微光亮之后,待要使用,便俱成为了灰烬。
再想之前,这秦霜拿到的传送符,约摸是用的不同材料。
陆晟却道不是:“能将人传送至血狱之中,妄论什么材料均是难以做到的,不过,我偶然时曾看过一本野史……那张符咒上,大约是古神之血。”
玄烈神色一凛。
“你是说,有背后主使?”
陆晟点点头,接着道:“而且,定然实力极强,这古神之血可不是一个常人便能拿到的。”
这一张符,便价值连城,莫要说那秦霜将他百年来的灵丹灵药都拿出来,便是将千年后的身家都抵上了,也不见得,能换回一滴古神之血。
玄烈剑眉紧蹙,不由闭了双眸,开始回想之前自己所见的画面——但好似被谁抹去了一般,秦霜的记忆之中,只有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将此物递给他的画面。
没有声音,那手干枯地,仿若冬日的树枝一般。
“没有,那人早做了防备。我们去魔界。”
玄烈沉声说着,一张俊美面目无甚表情,而周身却泛出微微寒气,令人不由退避三舍。
陆晟亦只能运转灵力来包裹住自己,以免误伤,而后他缓缓退了一步,口中只道:“是,主人。”
这云华宗为了秦霜之死不知为何竟闹得沸沸扬扬,若是陆思存下决心查明,定然会知晓玄烈顾之舟曾与他在那日有过交集,再来烦自己,还不若早早离了此地,也心中清净。
如此,两人亦算是达成了一致,即日启程前往魔界了。
有人说魔界在人界的地下一层,便仿若十八层地狱一般,存在着鲜血,厮杀,与暴虐。
其实不然。
“那魔界在哪儿?我们……去哪儿找娘亲?”
站在云华宗的山门之外,小木头挂在陆晟的身上,不由开口问。
陆晟此时终于能明白顾之舟几分了,他唇角微抽,却也将这个“奶妈”做的尽职尽责,只道:“魔界,便就在我们脚下的大陆之上,它们与我们分享同一片大陆,只是地域极为荒凉,被一道天堑挡着,天地规则,亦不会让它们能来到此处吸收灵气。”
“那我们怎么去呢?”
小木头的问题永远问不完,他如今年纪小,对甚事儿都好奇地紧,只是,对于自己的身体在缓缓萎缩之事,他却明白地很,亦从来未开口提起。
“至天涯海角处,有一传送阵,便是前往魔族的了。”
只是那传送阵周,听闻有护阵奇兽,却不知,他们能否过的了这关……
时光若白驹过隙,转瞬而逝。
灵力之吸收虽甚是枯燥,然用心做起来,却也能享地其中乐趣,如此入定之后,又是两月转眼过去。
顾之舟如今能“看”到自个儿丹田处的灵力漩涡,黑色与青色交织着,便是有隐隐的杂色,亦被黑色那方直接吞吃了。
不过青色灵力,尚仍旧能与这黑色势均力敌。
他缓缓睁开眼睛,约摸他的身体在灵力涌动之中更多了几分益处,观远方,他能将这天水滴的地面看的极为清晰,听近处,亦能将这水波的微微流转收入耳中,是谓耳聪目明也。
顾伯不知在忙些什么,那茅草屋大约便是他休息之所了。
顾之舟不由带着些许好奇,往那处看去,小茅屋门窗紧闭。
顾之舟心灵一动,忽而想起方才看自个儿丹田,他尝试着闭上眼睛,缓缓往前方“看”去……
这种感觉奇妙的很,好似他自个儿是一只小蚂蚁一般,又好似是一阵风,沿着路缓缓走着,到了那紧闭的门前,他挣扎了几分,而后便从那门缝中直接钻了过去!
顾之舟不由愣住了,他从来没有进来过这个小茅屋,此时,他看这眼前的一切,心中只觉自个儿渺小的很,不由出声赞叹。
若说外头的天空似云朵遍布,而这处竟是星辰微微,向上看去,这小茅屋便仿似没有房顶,因为上头便是一片暗色,密密星光点缀其中,璀璨的很。
且,这地方当真大的很。
顾之舟原以为这小茅屋仅仅能将一桌一床装下,便已经很令人感激了,却不曾想,这处竟宽阔的似宫殿一般。
脚步声缓缓响起,顾之舟不由往一旁瞧去,却见这“宫殿”一侧,竟是有一排弯折楼梯,方才被他忽视了。
一个身形圆鼓鼓的老头儿,身穿一身青云法袍,正缓缓从上头走下来,可不正是顾伯?!
顾之舟想过去同他招呼一声,却想起来自己如今是一阵风,不由便在他跟前飘来荡去。
顾乘风面色微微怪异,他看着眼前,眼前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他却觉好似有人在此处看着他,不由垂眸,却是唇边笑意难忍,心中道,这臭小子,竟是能做到神识外放了。
不过亦是因为这天水滴奉他为主之因,若是在外头,仅仅内视丹田便能将他累的够呛,还谈什么神识外放?!
“既然醒了,便进来罢。”
顾乘风如此说着,便在厅中择了一把椅子坐下,一副等人模样。
顾之舟却不由愣了愣,顾伯发现自个儿了?
但是他并没有真正的走过去啊!
他心中揣着疑惑,缓缓便将自个儿的神识又收了回来,自水中爬起来,他浑身滴滴答答落着水,顾之舟此时便不由笑了笑,一双桃花眼儿弯弯似月牙儿,口中亦道:“干。”
那衣衫便赫然清爽了,他不由带着些许得意,便向着那处看着极为丑陋的小茅屋走去。
方走到门前,门便吱哇一声开了,顾之舟不由探过头去瞧,顾伯果然坐在那处等他。
一身青云法袍,裹着圆鼓鼓的身躯,不正是自个儿先前看到的?
顾之舟不由微微一笑,眸中带着三分自信:“顾伯,不若我试着往外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