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正午已过,烈日暴晒下行人寥寥,道路两旁的花圃绿肥红瘦,格外繁茂。
凶鸟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观察阚东成,硬着头皮开口劝:
“老大,饶了项大夫这次吧?以后她不敢了。”
阚东成不说话。
凶鸟不死心,又添一句:“她都亲口承认你是男朋友了!”
“嘴上承认没有用,季鹰你记住,女人嘴上说什么不重要,要紧的是心里想什么。”
明月奔波数日,身心俱疲,这一觉睡得酣然无比。
舒舒服服醒来的时候,窗外星光漫天,阚东成坐在她床前。
来酒店的路上她就睡熟了,被抱到这张床上也没醒一醒,万幸他没趁机发~情。
侧耳倾听,依稀有海浪声。
这间是阚东成的卧室,她曾经被强抱进来一次,仔细看宽敞简约,靠海一整面玻璃窗,屋顶悬挂着巴洛克水晶灯,灯下铺着手织地毯,地毯中央摆了一张硕大无朋的圆床。
简单得不怀好意。
阚东成亲了亲她的面颊,让她先去洗个澡,一起吃晚饭。
套房里有冲浪式浴池,服务生帮忙放好了水,走进去雾气氤氲,水花清冽,几瓣白莲飘在水面上。
项明月顾不得欣赏,悄悄给弟弟打电话,让他赶紧来酒店接自己。
项阳满口答应,说半小时后就到。
……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某人正站在镜子前举哑铃,身上的睡袍扔到一边,只穿着一条子弹头,筋脉喷张,恣意招摇,看得项明月暗骂无耻。
服务生送来佳肴,配了红酒。
项明月夹了一筷子鲈鱼刚要吃,阚东成握住她的手,硬把那鱼送进他嘴里,然后不管她是不是喜欢吃,夹了一堆香菇、海带放在她碗里。
项明月不满:“我喜欢吃肉。”
阚东成不说话。
打从再见到项明月,他都没怎么开口,平静得像暴风雨到来前的大海。
主人用餐,大狗泥巴也要吃饭,闷着头把饭盆里的肉罐头舔得干干净净,没有沾到肉汁的狗粮就不肯吃,哼哼唧唧蹭阚东成的裤脚撒娇。
项明月心软,夹了一块牛排丢给它,坏了某人立的规矩,后果就是她和大狗的饭碗一起被没收。
有佳肴,何必吃米饭?项明月无所谓。
可怜泥巴不会用筷子,眼巴巴看着主人,会流泪的话早哭了。
项明月不忍心,又夹了一块牛排递到它嘴边。
泥巴嗅了嗅,依旧眼巴巴地看主人。
项明月惊咦:“怎么……不吃?”
“它不像你,谁喂都肯吃。”
项明月涨了姿势,看着眼前高大威猛的虎獒,心情糟糕,怏怏问阚东成:“你想把我也变成它这样?”
“当然不是,我会让你比它还乖。”
“求求你放过我行不行?”
“不行。”
“……”
一顿晚餐,两杯红酒,项明月微醺着脑袋,躲到露台的秋千上,一遍遍拨打弟弟的手机。
无人接听。
阚东成牵着大狗,也跟到露台上,居高临下打量她。
项明月在他目光笼罩下无所遁形,慌乱中甚至有种可怕的错觉,怀疑他是不是有透视术、读心术,知道她所有的隐私和小秘密。
阚东成举起手里的小提琴,“想听你表演一曲,肯赏脸吗?”
“我……不会。”
“那就来点你会的。”
“这琴是我的……还给我。”
“不会用,要琴干嘛?没收了。”
“你无耻!”
“我想抽雪茄。”
“啊?”
项明月愣怔,顺着阚东成的目光,看见案几上有个造型别致的银盒,镂刻一溜英文。
人在屋檐下,弟弟又迟迟不来接她,项明月只能先敷衍着。
阚东成稳坐沙发,对她递过来的雪茄看也不看。
她忍住气,仔细剪开雪茄两端,塞到某人嘴里衔着。
点燃雪茄需要用火柴,特制的火柴手柄很长,火焰一跳一跳,项明月促狭地看着火柴燃烧,磨磨蹭蹭就是不点上。
阚东成微眯着眼,双手游走在她腰间,耐心地陪她耗时间。
项明月暗恨,点燃雪茄,又咣一个烟灰缸在他面前:
“还要干什么?一次使唤完,别折腾人,我不是泥巴!”
海风徐徐,星光璀璨。
项明月听着他的呼吸和脉跳,望着远处的海面和渔灯,不知不觉放松下来,被拥抱的感觉很温暖,世界像是变小了,小到只剩下臂弯那么大的空间。
“宝贝儿?”
“嗯?”项明月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小提琴不错,哪儿来的?”
“捡来的。”
“只捡到一把琴嘛?”
“还有一只猫。”
“猫呢?”
“跑了……”
“找过吗?”
“懒得找。”
“还记得猫长什么样吗?”
“忘了,那猫又懒又坏……跑了最好,我早就——”
话未说完,项明月就被压在沙发上。
项明月颤栗惊慌,一口咬在他的鼻尖上,趁他吃痛,滑下沙发逃走。
顶楼只住了阚东成一个人,门户繁复。
项明月慌不择路,闯进一间画室,小半个篮球场那么大,华丽的欧式穹顶,靠墙一侧,高低错落摆满画具、支架,窗前还有一副未完成的画作。
项明月凑近看了看,画的是一头威风凛凛的大狗,目测是泥巴。
再看四周墙壁悬挂的画框,也是阚东成和泥巴的合影,她狐疑地问跟进来的某人:
“你一个人住在这儿,不嫌闷?”
“不是有泥巴陪着嘛,它不会说话,我才找你过来。”
项明月不屑:“你纠缠我,是为了聊天?!”
“是啊,如果项大夫你愿意每天晚上给我讲故事,讲得让我满意,只聊天也可以。”
项明月嗤之以鼻,警惕地瞪着他,绕着画室四处走动,想方设法拖延时间,一定要拖到项阳过来接她。
阚东成一改方才的急色,拿起画笔,一边给大狗轮廓绘色,一边甜蜜蜜忽悠她:
“项大夫,百年修得同船渡,前世我一定敲穿了几百只木鱼,今夜才有机会跟你天涯海上,共度良宵。”
项明月气笑了,她今晚来天涯海上是迫不得已,跟他上辈子敲不敲木鱼有什么关系?还共度良宵……呸!大头蛆一只,就知道泡妞拱女人。
今晚她是一定不会跟阚东成“共度良宵”的,逼急了就翻脸!
项明月四下打量,想找个趁手的工具自卫,一旦某人用强霸凌,她也有还手之力。
“项大夫,我们的合约已经签了很久,今晚开始执行吧?”
“啊?!”项明月傻眼,这混蛋,每次都在节骨眼上讨债,每次都能打中她的七寸!
她赖也不是,不赖也不是,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阚东成不管她怎么尴尬不情愿,补充好颜料,支好画架,调整补光灯的角度,敲着画板提醒她:
“项大夫,我想画一副人体彩绘,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吗?”
项明月气得脚尖都缩起来,“你卑鄙!”
“马上准备!”
项明月想逃跑,房门却像中了魔法一样缓缓关闭,她惊惶的扑过去拍打门板:“怎么回事?”
身后传来放肆的坏笑,透着戏谑和猫戏耗子般的势在必得。
项明月不死心,对着一扇三米高的悬吊门又踢又踹,又拍又打。
“项大夫,玩过‘芝麻开门’吗,没说对暗号,就算你有猛犸象的力气,也开不了这道门!”
项明月灰心的跌坐地板,早知道她就不该上车来酒店,在医院里就严词拒绝,哪怕惊动了项诗薇,也没现在的场面糟糕。
阚东成得意地笑,从背后把她拎起来,毫不客气地剥掉她的白绸睡袍。
项明月“舍衣”逃脱,飞快地扯下一块画布,裹在身上当衣裙,痛骂阚东成乘人之危,无耻败类!
阚东成置若罔闻,几步迈过去,把她拎在手里,拖向不远处的屏风。
项明月吓懵,紧抓住门后的金属藤枝,死也不肯松手:
“阚东成!你混蛋!放开我——”
她吼得声嘶力竭,手肘却突然酸麻,不知不觉松开了,整个人被凌空扛起,绕过一整块琉璃屏风,摔在宽大的沙发上。
项明月顾不得痛,咕咚坐起来,瞪着某人的眼神恨不能把他千刀万剐。
阚东成在她的目光凌迟中泰然自若,脱掉睡衣,露出精壮彪悍的好身材,每一块肌肉都蠢蠢欲动,一步步朝沙发走过来。
项明月紧张地心都要蹦出来,随手抓起一个青花瓷瓶台灯,咣一声砸向墙壁,瓶底骨碌碌墩掉在地毯上,狰狞的碎瓷片对准了阚东成的脸:
“再敢过来一步……我就跟你鱼死网破!”
“项大夫,我是你男朋友,良辰春宵,这么煞风景不好吧?”
项明月心虚:“你知道我是骗厉峰的,别胡搅蛮缠!”
阚东成气笑了:“项大夫,在你眼里我是冤大头吗?你需要就召唤,不需要就嫌弃,云海敢这么耍我的女人,就你一个。”
“随便你怎么说!谁让你老缠着我……”
“项大夫,你冒充我女朋友的事先不提,欠我的那几样东西,怎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