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于脸面,唐未不好多说什么。而且他敢肯定,今日的事情他要是说了什么,遭殃的肯定是他,不会是这个骄矜的小公主。
唐雎看着说的差不多,嫣然一笑又拍着小云片糕走了。
唐未身边一宗室少年立刻道,“王上也不寻个好老师教教小殿下,这样放肆,以后谁敢娶她!”
“休得无礼,唐聪。”唐未冷声斥责,谁不知道唐雎被韩氏一族暗害,还说什么娶嫁事宜,这个时候谁敢戳晋王的心尖子,不想活了吧!
毕竟是大虞湘沅学宫出来的人,虽是附庸风雅是真的,但绝不是齐珩嘲讽的那般愚蠢。
唐未的脑子还是有的,不然梁王也不会将野心寄予在他身上。
冷静下来之后,唐未知道自己应该去讨好这位娇蛮的小公主,这是他一早的打算,却给唐雎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现在贴上去,不免有些难看了。
唐雎才不管他们如何纠结,翻身下马说这边有外男,自己留着不大方便。
卫仲安静坐在马上,看着小公主来来去去,说出来的话更是带着刀子,觉得还蛮有趣儿。
齐珩还想留一会儿,在旁边道,“你怎的不找个别的借口,我也是外男啊。”
唐雎白了他一眼,“哦,那你以后别进宫跟我玩儿了。”
齐珩连忙追上去,边追边喊,“阿雎,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等等我,跟你开玩笑呢。”
走到御花园,唐雎才停下来,冬季一朵花儿都没有,连荷塘都结冰了,唐雎问青禾,“里面有莲藕没有?”
“公主要吃莲藕,厨房一直备着呢。”青禾回话。
“不必了,天天拿藕熬汤喝,再好吃我也不想吃了。”她歪过头,招手让齐珩过来,她只是想看看挖莲藕是什么样子的。
“我想出宫了。”
“马上就过年了,你出去做什么?”
“出去玩儿啊,宫里忒没意思,把你马车给我腾个位置。”唐雎道,最近天天听许义方讲孔夫子,她耳朵都要长茧子了,即便知道孔夫子的言辞或许值得一看,可她就是心里腻烦。
齐珩连忙摇头,“不行,上一次偷着带你出去,我爹差点没打断我的腿,我娘也训斥我来着。”
唐雎垂下眼眸,“哦,那算了吧。”
“你目下不要自己出去,过年的时候正乱呢,外面有拐子,专门拐你这样长的好看的姑娘,我父亲最近正忙这个案子,好几家大户人家的孩子都不见了,还有找回来的,却已经是哪个秦楼楚馆的歌女,可怜呢。”齐珩略带威胁唐雎。
齐珩怕她出去,在这儿说了半天,结果唐雎只是随意点头,想着自己要这两天要干什么去。
看她心不在焉,齐珩临出宫之前,专门叮嘱唐雎侍卫和侍女,别让她又溜出宫了。
除了甩不开的暗卫,唐雎总有办法摆平她身边的人,想去哪儿去哪儿。
下午,唐雎一个人在卧室里踱步,没有书看,又不能出去,唐雎非常烦躁,一直安静不下来。
她倒是想出去,然而新来的暗卫是她爹的人手,因着她上次病的不得了,她爹什么都不让她干,哪怕闲的发慌呢。
唐榕深深吐了一口气,躺倒在椅子上,累啊。
临到年关,今天又撤了一大批人,满朝上下都恨不得一个人掰成几个人用。晋王和一大批朝臣的眼圈都是青的。
“宋相啊,还有什么事情没有?”晋王打着呵欠,继续让他说。
“王上,老臣与司天鉴商量,不如准备一个祭天典礼,以昭王上圣明。”
这是他即位第十个年头,从来没有举办过祭天典礼,这些年韩氏如同一把剑悬在他头上,哪儿来的心情祭天哪。
“圣什么明,”晋王不喜欢这个无关紧要的废话,“宋相提议祭天是何因由?”
“王上肃清朝堂,此乃晋国崛起之先路,如今祭天,以彰晋国强盛决心。”宋丞相信誓旦旦,胡子一颤一颤,很是壮志凌云的样子。
唐榕考虑了会儿,挥手道,“不,太张扬,先来物色要职官员人选,晋国强盛的决心,咱们君臣知道就好。”
唐榕有心祭天,却觉得太张扬不好,北齐虽不足为虑,但是夏朝却是虎视眈眈,万一他们联手压制,晋国好不容易得来的大好局面必定毁于一旦。
才走了一步,不能不小心啊,每一步都必须如履薄冰,小心再小心。
宋丞相没想到晋王如此沉得住气,他一个老头子最近却热血沸腾,不能冷静。
“老臣即刻去物色人选,年后交给王上。”宋丞相这几个月来扬眉吐气,终于成了名副其实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面上不显,心里很欢快,整天想这想那要给晋王办事。
晋王摆摆手,“丞相也休息几天吧,过了年后再说,对了,今年抄韩家找到不少好东西,丞相喜欢什么,到内库去挑几件,就当犒赏了。”
晋王一向这个习惯,宋丞相也不推脱,告退后跟着内侍去内库挑东西了。
他才出去,就看见唐雎披着个漂亮的红色斗篷,“小殿下来看王上?”
唐雎颔首,笑道,“丞相这是去内库吧。”
“是。”
唐雎压低声音,靠近他,挑着眉笑道,“我前几日也去了,西边架子上一副玉棋子,还有一个玉棋盘。”
晋王正好出来,大笑道,“你个小孽债!”这对君臣都喜欢下棋,那副棋子晋王想自己留着,平常不下,看着也养眼。
宋丞相立刻大笑起来,“小殿下好意,老臣笑纳了。”往日觉得小殿下太过娇纵,但是现在看着,宋丞相越看越喜欢,可惜自己家里没女儿没孙女啊。
他朝晋王拱手一拜,“王上啊,。那老臣可就不客气了。”
“叫你知道,孤还能留得住?”晋王好笑的不行。这回不给,下次显摆的时候,恐怕也得让这老东西忝着脸给要走。
宋丞相在晋国待的久了,脸皮自然是水涨船高,嘿嘿笑了两声,面不改色地走了。
晋王觉得越发头疼了,这一副棋子就给高兴成这样……还是他的心腹大臣呢!
唐雎蹦哒到晋王面前,“父王,阿雎想出宫。”
“出宫干嘛,年关乱的很,叫人给你拐了去。”晋王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
“阿雎还没有置办过年货。”唐雎小声说。
“你想置办年货,宫里什么没有,缺你来置办年货了。”唐榕从内侍手里接过披风披上,准备去散散步。
唐雎指了指头上的银饰,“父王,想要新的。”
“叫司礼鉴给你准备不行吗,非要出去。”放在以前,唐榕肯定不管,但是今年却还是担心的不得了,总有他顾及不到的地方,再叫小姑娘伤一回,他这个当爹的,不得心疼死。
唐雎追上去,撒娇道,“父王,爹爹,阿爹,那你不许问那个暗卫我天天都干了什么。”
“你又想做什么坏事了?”
“哪有,”唐雎上去拽着他的袖子,撒娇道,“谁家大姑娘天天叫自己亲爹盯着的,我不管。”
“没有,今日你在马场上,可是三言两语堵了人家的嘴,还捎带一个齐珩一个唐晏,可是玩儿地高兴了,唐未得罪你了?”
唐雎哼了一声,“将熊熊一窝,上梁不正下梁歪,那么个歪脖树能养出什么好人来,梁郡王看女儿不顺眼,他一家子都看女儿不顺眼,瞧他今日傲气的,还等着女儿下马给他行礼,做哪门子春秋大梦呢,孔夫子说兄友弟恭的时候,还不是把君臣之仪放在前面呢。”
唐榕捏了一把女儿的小脸,“说的是,日后马场就叫你用了,不许宗室公子再来,如何?”
“好。”唐雎立刻应下来,父亲真是太了解她,这话她提都没提就称心了。
“只有女儿相邀,才能叫他们来。”
唐榕笑了笑,“可是称心如意了?”
“如意如意,只要父王在女儿身边,女儿时时刻刻都如意。”
“难缠的小丫头。”
唐雎瘪着嘴不说话,摸出来一颗糖塞进嘴里。
唐榕闻到甜甜的味道,把她的荷包拿走,“不许吃了,你这牙才好,吃多了牙又坏,日后早早地掉光,叫你不能吃肉。”
唐雎理亏,她爱吃甜的,一上火就牙疼,疼起来哭天抢地的,疼完了还是吃糖。唐雎一向是个长记性的,只有在吃上面,她记吃不记打。
“哦……”唐雎拽着他的袖子,轻轻去拉父亲的手,大手小手在衣袖里握在一起,晋王的手很温暖,唐雎握紧他,伸手挠父亲的掌心。
“明日早上带你出去,想置办什么年货?”
“哦……啊!”唐雎大喊一声,“父王说真的唔,可不许食言,一言九鼎。”
“小年过了,朝会已休,不食言。”
唐雎大笑,“我就知道父王最疼阿雎。”
晋王心想,就这么一个心肝儿,不疼你疼谁去呀,也没别人好疼了。
唐雎笑的开怀,红色斗篷在夕阳下反射出漂亮的光芒,晋王轻轻咳嗽几声,淡淡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