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奎带着宗亲杀过来的时候,唐雎已经准备好了。
“小殿下,梁王来了。”严庆说道。
“告诉他,祖宗们喜欢清净,有事一个人进来。”
唐奎气势汹汹,想直接把唐雎捆起来,结果唐雎将宗祠封闭起来……在宗祠闹事行不通。
得了这么一句回话,梁王自然不满,在门口喝道,“唐雎,你知道我等寻你什么事情吗!”
“回梁王殿下,”严庆开了半扇门,“您能审出什么结果,咱们心知肚明。”
“让唐雎出来!”
“梁王殿下,如何直呼小殿下姓名?”严庆握着剑柄的手心逐渐润湿,但是仍然努力保持镇静。
“放肆!”梁王大声呵斥,身后的侍卫随即拔出长剑。
双方剑拔弩张,气氛冷冽非常,连风声都清晰起来。宁北侯急忙喊,“王叔,您这是做什么,都是一家人……”
梁王阴着脸不说话,冷冷瞪了宁北侯一眼,“你没看到唐雎想干什么,兵围宗祠,这是要造反吗!”
宁北侯心说您这都打算逼死人小姑娘了,人还能伸出来脖子给你啊。
早上那场审问,他们都在旁边,那个邋遢落拓的中年人,十五年前曾经是东宫的侍卫。
他称自己是已故韩太后安排过去的,唐雎是庄氏和他的女儿。
现在韩氏已灭,他没几天好活了,良心发现,然后蹦哒出来,要揭露这件事情,不能让晋王平白戴绿帽子,不然对不起晋国对不起王上。
他现在只想在临死之前见唐雎一面,她是他唯一的女儿,他们血脉相连。
那人是东宫侍卫确实有可能,然而保全晋国脸面的话,纯粹是胡说八道,闹得人尽皆知,怎么保全脸面!明明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人。
唐雎站在房顶上,看着下面对峙。
把人堵在外面,然后该怎么办,她还没想好。
总之唐雎绝对不会和唐奎正面冲突,现在京城能帮她的人不多,躲在宗祠之中,先想个计策再说,总归要是对上的,就看到时候谁手里的筹码多了。
“庄二,去把审问出来的结果拿过来看看,”唐雎吩咐,“我倒是想知道知道,什么人敢同我父王抢女儿。”
晋王何等人物,难道还不晓得唯一的孩子是不是自己亲生的,什么时候还需要旁人操心了!
唐奎没有在这里纠缠,宗祠他闯不得,留在这里也没有意思。
他在帝都经营多年,人手不缺,既然现在见不到唐雎,接下来自然就是控制帝都,不能让唐雎离开,也不能让晋王知道。
连唐奎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做的事情,已经不是要阻止一个女孩子进入晋国的权力中心,他要控制帝都,要杀了唐雎。
唐雎站在房顶,看着唐奎离开之后,她也顺着梯子爬下去。
严庆出了一身冷汗,“小殿下,宗祠已经被围。”
“没事,”唐雎道,“先守着,没人敢在宗祠闹事。”
“是,”严庆想了想,“小殿下不如趁夜离开,臣等依旧守着,好拖延时间。”
离开自然是最好的办法,能够保她平安,但唐雎不想走,唐奎狼子野心,这一次陷害不成,还有下一次。
“能去哪儿,现在宗祠外就是杀手,出去就是找死,再等一等,看那老匹夫还有什么手段。”
“拖下去,于小殿下名声不利。”严庆想把唐雎送出去,只要去蒙山见了晋王,就不用担心了。
唐雎依旧摇头,“尚不知道鹿死谁手。”
“但是小殿下……臣担心……”
“别废话,”唐雎横了严庆一眼,“年纪轻轻怎么这般小心谨慎,他既然找死,咱们怎么好拦着。”
严庆颔首,出去巡逻了。
唐雎则是吩咐手下暗卫去找北军统领唐山,顺便探查外面的情况。
宁北侯现在是不能宁了,唐奎想了半天,让他去找唐雎传话。
他是唐晏的父亲,唐雎近来总把唐晏带在身边,好的不得了。
“王叔,你到底要干什么,早晨侄子就想问了,那等刁民,直接砍了就成,王上还不知道孩子是不是亲生的。”宁北侯苦口婆心,打算再劝一劝,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唐奎身后的宗室族老道,“放肆,你就是这么跟族长说话的!梁王殿下身为晋室族长,查证族内子弟身份,是应尽之责,王族血脉,若出半分差错,晋国江山又当如何!”
一群人分成两派,吵的不可开交,宁北侯这边势单力薄,很快落了下风。他皱着眉头没有再说什么,与其现在惹恼唐奎,还不如想一想怎么保全唐雎。
午后。
宗祠这里本来偏僻人少,现在整个地方直接被封闭起来,对外说是为先祖祈福,实际上弓箭手都准备好了。
然而唐奎多少还有点顾忌,但凡再狠一点,直接下手将弄死唐雎,嫁祸韩远,谁能说什么呢。
然而宗祠毕竟是宗祠,举头三尺有神明这句话,他年纪大,还是信的,没敢在这里下手。
唐奎没有直接动手,唐雎心里轻松了一大截,真是越老越没有胆量,也不知当年他是怎么爬上唐氏族长的位置的。
唐雎一下午都没有休息,翻着拿来的书,看的很认真。
严庆急得两个眼睛都红了,庄二办完唐雎吩咐的事情,站在唐雎门口跟个门神似的一动不动。
当天夜里,唐雎还是挑灯看书。直到深夜时分,严庆和庄二领着一人进来。
那人正是北军统领唐山,上次被唐榕骂的狗血淋头的人那一位。
唐山一进来就跪下,开门见山,“小殿下,何时动手?”
唐雎让他起来,道,“统领也是宗族中人,没有怀疑我的身份吗?”
唐山毫不迟疑,道,“小殿下是王上亲手抚养的,王上该当比唐奎那个老匹夫清醒的多。”
唐雎也不再试探他,请他起来,道,“统领别着急,既然动手,总要名正言顺,再熬两日,等他在宗祠下手之时,你再过来。”
“这怎么使得,小殿下您的安全最重要,您若是有事,折了那老匹夫的命也赔不起!”唐山把茶杯放到一边,变了脸色。
唐雎笑了笑,“统领放心,父王将王室暗卫留下了,绝不会出半分差错,您先等着,最多两三日,唐奎必定会来的。”
唐山心里也着急,但是看着唐雎信誓旦旦,没有再劝,只说,“小殿下一定要小心,梁王何等狠毒的人,您的安危最是重要。”
唐雎颔首应下,叫人送他出去。北军虽然一直护卫晋阳城,但是应付宗室的人,尚且足够。
韩远深觉梁王是越来越没出息了,都把刀架在了唐雎脖子上,竟然没有直接砍下去,真是闹心!
事已至此,老匹夫竟然还想留后路,真是做梦,怪不得唐榕能让他蹦哒这么多年,也怪不得唐雎明知道是陷阱,还往里面跳,不过是个没胆量的老东西,成不得大器,阴诡手段用的太多,只毒不狠。
第二日一早。
就像唐雎那日被辱一样,这次唐雎不是晋王亲生女儿的事情,更是瞬间传的满城风雨,鸡飞狗跳。
流言像潮水一样涌出来,有人说是真的,有人说是阴谋,议论纷纷,流言如潮。
唐雎还是非常冷静,按时给祖宗上香,什么话都不说。
唐奎被韩远这一举动气的要吐血,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他只准备暗中除了唐雎,这么一闹,好像是他故意的一般,到时候他族长的脸面往哪里放。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传出,就没有否定的必要。
第三日。
那个东宫侍卫的证词,当年老宫女的证词,以及韩家老管家的证词,都是模棱两可的东西,这所谓的证据一出来,就更加混乱了。
一连两天,晋阳城如同沸腾的锅子,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晋王就这么一个女儿,还是别人生的,真是太能折腾了。百姓虽然不说什么,然而王族宗室的笑话,百姓们巴不得越多越好。
这时,唐奎终于放话出来,要让唐雎和那个老侍卫滴血认亲,以证明唐雎的清白。
唐奎说了,他相信唐雎是晋王的女儿,晋国的小公主,滴血认亲肯定能够证明唐雎的清白。
于是唐奎就抬着这么个人去了宗祠,队伍浩浩荡荡,还跟着平民百姓,一路上,老头子言辞恳切,热泪盈眶,大力斥责污蔑唐雎的人,说的那叫一个感天动地。
多亏唐雎是不在,不然隔夜饭都得吐出来了。
于是就有好事者觉得,梁郡王这是为了保全晋王的脸面,很是唏嘘感慨,纷纷前去凑热闹。
门口那么多百姓,唐雎确实不能挡着。
开了大门,梁郡王立刻上前,“小殿下放心,叔祖父一定还你清白。”
唐雎冷笑一声,“本公主本来就清清白白,何须叔祖父来还,您若真的相信,便杀了那人吧。”
老侍卫一看唐雎,立刻大声嚎哭,偏偏那几个字还听的十分清楚,“女儿,爹爹对不起你啊……”
唐雎心头越发冷了,喝道,“放肆,唐氏宗祠,岂是鼠辈可以靠近的,梁王你不怕扰了唐氏先祖清净,叫他们晚上去寻你,拿下!”
“小殿下这是心虚了吗!”族老喊道。
唐雎眉眼一横,“本公主由父王亲手带大,如珍似宝,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有什么好心虚的!”
“那就滴血认亲,今日老夫就是死在这里,也容不得唐氏有人混淆唐氏血脉!”
那族老一脸愤恨,恨不得一把掐死唐雎的神情。似乎唐雎不滴血认亲,他真的要立刻撞死当场。
唐雎已然非常被动,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