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雎在回去的路上就吩咐庄月,回了常家那个帖子,天天看男人看的要吐,再说她是来找男人的吗!
真是……唐雎扶着额头,她当然不会天真到觉得太子和常贺担心她嫁不出去……这俩人肯定是想把她绑在东宫这条绳子上,到时候大家就成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唐雎她也一样,当细作当到这份上,名留青史一点都不为过。
那一日事到临头,唐雎正窝在府上对账,和陶醉商量到底划出来多少钱给太子合适。
太多了不行,太少了更不行。
“公子,常府来人了。”庄月叩门。
“说我身染沉疴,起不来床。”唐雎头也不回。
“小殿下,常府家宴,您真不去?”陶醉道。
“常贺和太子,你知道他们打算干什么?”
“公子,”陶醉当时满脸肃然,“太子还好,但是常贺其人心狠手辣手段层出不穷,若是真的有麻烦,您一定要先保全自己,安全对您来说很重要,声誉也一样,您日后若是想要那个位置,必须要保全自己的声誉,不然对您极为不利,东宫属官已经是极限……太子妾室万万……”
唐雎敲敲桌子,好笑道,“你想多了,不是太子,是常家一男孩子,今年十八,真是……自从到了北齐,就没有过一件大事,全部都是这些琐碎的小事。”
“公子,路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就是这些琐碎小事,才让我们逐渐抓住了机会,走到今日,哪有整天生死攸关的,谁受得住。”陶醉笑着劝慰她。
唐雎耸肩,庄月又回来,一脸无奈,“公子,那位常小郎君带了常家的军医过来。”
“就说我死了。”唐雎满目厌烦。
陶醉一听,赶紧给她喝茶,“小祖宗你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快漱口,生死大事可不是随便说的。”
“你怎么越来越婆婆妈妈……”唐雎回答。
屋外,庄月喊道,“哎,你这人怎么回事,都说我家郎君病的起不来床,你怎么还翻墙进来了,你们常家的男人怎么都喜欢翻墙啊!”
唐雎扶着额头,道,“你先对账,我去常家看看。”
那男孩子道,“你们家郎君是纸糊的吗,我堂兄说了,他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身染沉疴,今日是我祖父寿辰,我常华都亲自来了,他还想怎么样!要我背他过去!”
唐雎抓起一根发带,然后把长发扎起来,裹着袍子推开门道,“喊什么呢,跟你堂哥一个混账样子。”
常华不知道自己来接的是个女人,当时就懵了。他在军中多年,一看见女人就有点慌张。
好在唐雎一到冬天脸色就跟个鬼似的,没多漂亮。
他愣了一下问道,“你们家……郎君呢?”
唐雎咳嗽了几声,“我就是。”
“……哎?”常华摸摸鼻子。
“庄月,给我梳妆,”唐雎吩咐完,又说,“常家的小郎君,去客房等我一会儿。”
“……哦。”
一刻钟之后,唐雎出来,活脱脱一个年轻男人模样,跟刚才判若两人。
常华终于醒过神,请她上了马车,自己骑马,去常家了。
“常家小郎君,从你家侧门进。”唐雎掀开帘子道。
“大门不走干嘛走侧门。”
“我是东宫少傅,坐你常家的马车从常家大门进,那我明日就名扬王都,还要不要活了。”唐雎看着眼前这个愣头青,还不如齐珩聪明呢。
愣头青眉毛一挑,往侧门去了。唐雎从马车上跳下来,走在常华后面。
“你有心上人吗?”唐雎忽然问。
“我从十岁在军中了,连马都是公的,上哪儿去找心上人啊。”常华是个没心眼的,大大咧咧地回答。
“哦,那你喜欢什么样的,贤良淑德的,还是貌美如花的?”
“身体要好就行了,”常华老实说,“边关苦寒,我大嫂就是在那里熬坏了身子,留下大哥一个人过日子,我得找个身体好的,贤良淑德貌美如花又不能当饭吃。”
唐雎默默从荷包里摸出来一颗糖,她身体不好,边关什么的就免了。
敏公子远远朝她喊,“老师,你可来了,舅舅专门让小舅舅带了军医过去呢,就怕你病的起不来。”
唐雎没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阴阳怪气道,“你大舅真是贴心啊。”
“说人话吧你!”常贺横她一眼道。
唐雎哼了一声,端起茶杯没有接话。常华在常贺身边坐下,“大哥,她是个女的啊,东宫的太子少傅是女人,殿下知道吗?”
“殿下和祖父都知道,”常贺犹豫了一会儿,道,“对了,太子和祖父等着你,你过去吧。”
常华也没多想,起身就走了。
“我这个堂弟……你觉得怎么样?”常贺询问。
“我的常统领啊,你就放过我吧,”唐雎拧着眉头,“咱们早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至于再用你亲弟弟把我捆上一回吗?”
“你实在是个变数。”常贺坦然道。
“我比你弟弟大五岁你不知道啊。”唐雎道。
“女大三抱金砖,就让他多抱点好了。”常贺不甚在意地回答。
唐雎嘲讽地瞥他一眼,“行,算你狠,逼得我和我叔父反目,还想让我进常家的门,做什么春秋大梦呢,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太子还得太子,所以才会答应这件事情,你等他上位了,凭着这件事他就能把常氏诛杀你信不信,常氏功高盖主,烈火烹油之势,想要保全一族,必须急流勇退,日后借敏小公子,或许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常贺沉吟不语,只端起茶杯。唐雎这个人,惯会诛心,这些话说的十分顺口。
“他是王。”唐雎道。
常贺心里咯噔一声,他知道,太子会是以后的王,王者,是不一样的。
“许先生,我不在意你女子身份,是要你在东宫办事的,不是要你来挑拨离间的。”
太子和常老将军,还有常华一起进来。
好巧不巧,让他听见了唐雎说这样的话,太子拔剑,指着唐雎。
唐雎眼前一黑,他妈的!
她还是喜欢怡王,多疑,善变,婆婆妈妈,还喜欢漂亮的女人。
“许先生确实聪明,这半年来,你在东宫办事,还算尽心尽力,可你这么聪明,难道看不出来我高轩和别人不一样吗。”
唐雎感觉到剑尖挨在自己的脖子上,冰冷冰冷的。
尽管知道高轩不会杀她,但是唐雎……她有些害怕。
“把你在南方染上的习惯丢了吧,这话再让我听见第二遍,你必死无疑。”高轩说道。
他想杀唐雎,但是很可惜,东宫暂时还找不到代替她的人。
这女人,是个烫手的山芋,可这个山芋,甜的又叫人扔不出去。
唐雎跌倒在长案前,喘着粗气,一句话都没有说。
常贺走过去,“没事吧你。”
唐雎拿出帕子擦着眼睛,“吓死我了。”
“让你整天胡说八道。”
“哼。”唐雎没接茬,喝了口热茶坐好,常贺让常华坐在她旁边,看来还是要说媒。
常老将军倒是一脸和蔼可亲,“女郎莫怕,太子殿下性格直爽,一向是说一不二的脾气,别害怕。”
唐雎眼圈通红地点头,一副吓到的小模样颇是可怜。
看她平日里颐指气使,没想到还有怕的时候,常贺无奈地想着。
唐雎这眼泪一向来的快,有点止不住了。她起身道,“殿下,老将军,许某想去外面转一转。”
“华儿,你跟着许先生,莫让她迷路了。”太子没出声,常老将军倒是笑呵呵地说着。
二人一走,老将军眼中精光一闪,道,“殿下,这女人日后留不得。”
“外祖放心,我知道。”
常贺想说点什么,但是欲言又止,太子又道,“大哥,你可有查出来,她到底是谁的学生?”
“湘沅学宫受大虞皇族庇护,查不出来。”
“莫不是大虞的细作?”常老将军道。
“这倒不见得,”常贺拧着眉头,“大虞皇帝一直搅和在宗室世家之中,现在又忌惮去了南方的秦王白璟,怕是没空掺和北齐的事情。”
“还是谨慎为妙,”常老将军说道,“她手上的事情,太子殿下慢慢收回来吧。”
唐雎知道,此事之后,她必定被疑……在花园里转了几圈之后,她笑着对常家小子道,“小郎君,你可否代我传话,告诉老将军和太子,就说,许南所做之事,所说之话,是谋士最根本的生存之道,我会算账赚钱不过是曾经顺便学习而已,并非我所喜欢,若有得罪还请谅解。”
“记住没,小伙子?”唐雎吩咐道。
“我知道了,现在去?”常华问。
“现在去,我在这儿等你啊。”
愣头青一走,唐雎裹着袍子就往外跑,一上马车就吩咐庄月,“告诉陶醉账就搁在箱子里不用管了,咱们也不收拾东西,现在就走。”
庄月道,“公子,难道?”
“不至于,女人害怕的话,她会逃跑的。”唐雎垂眸。
“属下明白。”
庄月二话不说驾着马车就走,唐雎从前就说过,她不玩命的。
如果太子派人来追,她会回去;如果没有,她就离开,暗中继续颠覆北齐的大业。
这不是怕不怕死的事情,而是策略的改变。
毕竟北齐太子和她想象中差的太多,这人跟怡王不一样,也不是北齐王那样懦弱的性格,唐雎必须一击必杀,不能让他有翻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