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田玉回来的时候,横刀立马,颇有大将风范,非常冷静。
唐雎看到他没有半点质问自己的意思,自然非常满意。
“小殿下,杨老将军他……”蓝田玉下马之后询问。
“齐大人亲自送回去了,马革裹尸,算是荣耀了。”唐雎叹了口气。
蓝田玉道,“至少天下人这样看。”
唐雎点头,抬手道,“齐珩,秦川大营。”
蓝田玉拱手同他问好,齐珩还礼,“这几日听殿下说起将军。”
“去休息会儿,我就等你回来呢,有事情下午来问我。”唐雎道。
“小殿下安心,蓝稷明白。”蓝田玉给她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唐雎再补了一句,“对了,我与齐珩,还有你嫂子,我们三个人一起长大。”
蓝田玉不由得多看了齐珩一眼,表情也越发柔和起来。
齐珩也终于想起来,孙姐姐嫁的人是蓝家的,而且蓝家长子出意外死了。
蓝田玉一走,齐珩便道,“孙姐姐一人寡居王城,蓝田玉要回去继承家业?”
唐雎低声说道,“他喜欢孙姐姐,想娶她。”
兄长离世,小叔子娶嫂子为妻的,历来都是常有的事情,不算什么。
“这样不错,蓝家这回更逃不出孙姐姐的手心里。”
唐雎道,“当初开玩笑说蓝家都是她的,一语成谶,看来有些话不能乱说。”
“是啊。”齐珩看着唐雎,他们却什么都没有说,就这样散了。
当天,齐珩就安排了兵力,随后收拾东西,他得送唐雎王都。
唐雎其实想让他留在这里,可是齐珩不想,他总觉得今日一别,再遇不知何时,舍不得她。
蓝田玉晚上过来找唐雎,托她带一封信给孙芳雨,唐雎把信收好,“放心,我会转告她。”
在北齐那样艰难的情况下,蓝田玉连眉头都没有皱过,现在却抓耳挠腮,跟个野猴子一样恨不得上蹿下跳,很是不知所措。
“她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
“那我给你告个假,你跟我一起回去。”唐雎诚心诚意地笑着回答。
“我到年节才能回家探亲,现在还走不得呢,”蓝田玉拧着眉头,“小殿下,女人都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唐雎仔细想了想,回答,“都是人家喜欢我的呀,我不知道。”
蓝田玉,“啊!”
“不过孙姐姐她,嗯,我想起来了,她喜欢沉稳的人,骑术要好,还要读过书,大概就是那种……我想想,那种什么时候都能镇定自若的人,虽然她往日里经常拽着我去看那些少年,不过我看的过来,她只是觉着他们好看多看两眼而已。”
唐雎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说的不是很清楚,她本来也就不清楚,孙芳雨读书多心思深,但又不同于她的雄心壮志。
“哦,末将明白了。”蓝田玉知道,孙芳雨对他哥哥基本上没有什么感情,两人勉强做了两年夫妻,就这样散了。
蓝田玉虽然伤怀兄长离世,但是并不想因此就放弃自己心系之女子。
唐雎偏过头,“你现在还年轻,地位身份都不高,趁着能成亲便早日成了,等日后封侯拜将,权贵加身,天下人都看重你的权势,不免诟病旁人。”
“谢殿下提醒。”
蓝田玉想了一阵自己的事情,随后跟唐雎说起北齐玉门关战事,唐雎已经大致了解,但其中详细情节并不清楚。
“看来齐庭上下,真是尽皆草包了。”唐雎讽刺说道。
“听闻三国会盟,北齐必失玉门关,退出罗湖原,这下又便宜了匈奴!”蓝田玉道。
唐雎叹了口气,“这回是我胆小怕事,不敢借大好机会退匈奴于关外,错失良机啊。”
“我明白殿下的担忧,”蓝田玉道,“若殿下是男子,退匈奴于关外,大胜而归,必定荣耀加身,世人肯定会说殿下虎父无犬子,可偏偏殿下不是,若是真的得胜而归,恐怕只会别人诟病弄权,殿下想开些,这回不胜,还有下回,殿下总有一天会名正言顺。”
唐雎点点头,接着说道,“确实,三国会盟,恐怕这一次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呢,父亲一定会把我嫁出去的,不是夏朝就是大虞,到底还是做了联姻的棋子。”
她说话之间有些许悲哀,蓝田玉道,“殿下逃不开?”
“逃不开,本来是想嫁给齐珩留在晋国的,自己留的后路已经堵死了。”唐雎苦笑。
对于战事,蓝田玉建议良多,但是对于唐雎的婚事,他完全没有办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和蓝田玉说完话,唐雎一个人坐在大帐中,准备收拾东西晚上就走。
左右她留下来也没什么事情了,路上还得想办法怎么才能不把自己给嫁出去呢。
装病?她天生弱症,身体本来就不怎么样,夏疏不会在意她的生死,至于白璟,他有的是办法给自己灌药。
至于她的名声,唐雎可以想象外面是怎么传言的,这次闹得这么大,恐怕回去之后,她受辱一事必定再闹一回。
不过白璟和夏疏都是知道的,白璟是不在意,夏疏是无所谓。
唐雎咬着牙,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当夜,唐雎离开,齐珩带近卫送她回去。
王宫。
三国会盟的主意已经送到夏朝和大虞去了,要等回信还得等着,不过晋国知道一定会成。
六月天气和暖,徐秀已经归来,晋王设宴接风,大赞其文治武功皆是不凡,徐秀心里打鼓,不过他也知道,军功在身,日后他在晋国,大概真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徐秀今年刚刚二十七岁,却在三年时间内平步青云位极人臣,不可谓不出色。
当场便有人提出自己家里有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儿,要给徐秀做妾室,正妻是不大好,毕竟徐秀克妻之命天下人皆知。
徐秀看了一眼晋王,随后便拒绝。他很清楚,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王上的,连婚事也是。
不过徐秀不想再娶妻,他会把所有的一切奉献给自己所忠心的君主。
此后很多年,徐秀从来没有忘记过此刻他像献祭一样的想法。
宫宴落幕,晋王难得地酩酊大醉,徐秀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君臣二人相携走到外面,晋王一路上说着自己许多年的苦衷,徐秀酒品不错,只听着他说话,并不多说什么。
月华流转,晋王忽然开起了玩笑,或许他是说的真话,“子章如此美人,月下观之,更得颜色啊。”
徐秀迷迷糊糊地也听不懂,只回答说道,“王上喜欢就好。”
两个人沿着宫中小道四下走着,徐秀大概实在撑不住了,倚在晋王身上已经起不来了。
晋王抬头一看,是唐雎的灵阙宫,他就扶着徐秀直接进去了。
要是平常,晋王是不会轻易到这里的,毕竟是女儿的地方,为父亲的过来不大合适,不过今日醉酒,他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就进去了。
不巧的是在里面的不只有唐雎的侍女内宦,还有孙芳雨。
她看着醉酒的晋王心中生出大胆的想法来,真的是非常大胆了。
徐秀被安排到侧殿躺下之后,晋王喝了口茶缓过神来,但还是迷迷糊糊地坐着。
他需要安静,他和女儿有一样的习惯,即便眼前繁华万丈,他也会在深夜里一个人孤独地坐着,思量自己的得失,或许是今日对某个大臣说的某句话不得体这样的小事,也可能是勉励自己如何做一个君王,不论怎么样,他需要平静,需要心如止水。
院里被打理地十分漂亮的花儿,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他嗅着,却发觉香味越来越浓,一回头,女人站在他身后,温声细语道,“王上,夜深了。”
他有些恍惚,“孙家女郎?”
“是,王上。”女人目光深沉,殷切地看着他,忽然上前抱住晋王。
晋王皱眉,“成何体统,松开!”
女人没有松开,她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他是她深爱的人,哪怕一夜也好,她此生无憾。
大概没有男人会拒绝送上门来的女人,或者是晋王喝酒喝糊涂了,他抱着女人,进了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