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局势瞬息万变,难以预测。
白璟自幼被教导如何当一个帝王,他在乎亲情但并非心软的人。
大虞朝堂上风云骤起,薛氏私自买军械一事在这个年关被闹得满城风雨无法平息。
皇帝暴怒,薛皇后脱簪求情才免了薛家全族被流放的结局,只是薛氏这个皇后便被废掉了。
夏朝见缝插针,安乐公主由贵妃成为皇贵妃,基本上掌管了大虞后宫,看似两国交情更加友好。
这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大虞后宫自来只有一个主子,不是别人,只是皇帝的亲娘卫太后,人家虽然喜欢养几个面首吧,但是收拾收拾一干乳臭未干的的后宫女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安乐公主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只能隐忍不发等着太后娘娘驾鹤西归。
白璟不太关心夏朝的朝堂大事,因为再怎么样,朝堂也不会有大问题。
他掌握千陵大营,而且裂土封王,皇帝想收拾他也得拼了老命,他只要握紧手中的势力,谁都不能把她怎么样。
在年末的时候,白璟回朝,再次提出了要与晋国联姻的意图。
这一回的情况比上一次要好很多,因为皇帝娶了安乐公主当皇贵妃,代表着大虞和夏朝的交好,而白璟和唐雎的婚姻,则足够弥补大虞和晋国的裂缝。
白璟深知,大虞朝堂上刚烈的人少,但是首鼠两端,爱当墙头草的大有人在,十个里面得有八个。
跟他们把这个道理说清楚,那么婚事不用白璟多说,就有人替他开口。
皇帝被吵闹地心烦不已,暗地里把他带到卫太后身边,隐晦地提起了这件事情。
卫太后是个厉害的人,她一方面知道这其中的关窍,另一方面又心疼自己的小儿子。
仔细考虑之后,便说道,“璟儿,如此女子,你可能确保自己不被她挑拨离间,闹得你们兄弟阋墙吗?”
皇帝立刻补充,“璟儿,女子还是温柔弱势些的好。”
“皇兄,母后要是温柔弱势,你我还能活到今天?”白璟反驳,又看着卫太后,“母后,儿子本来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若是儿与唐雎成亲,即刻便卸甲归田,在湘沅任教,为我大虞培养栋梁之才。”
白璟知道这两年他踩在皇帝的心肝上快要了他的命,必须做出让步才能得到一段稳定的婚姻。
至于唐雎那里,在邢阳城他就知道,唐雎已经已经没有退路了,晋王尚且年轻不说,即便他是垂暮之年,身后那一干精明大臣也能够把小王子扶上王位,保晋国五十年平安。
唐雎已经是一枚被放弃的棋子,因为一山不容二虎,唐雎心性志向,注定她不能和未来的小王子同在晋国,否则晋王一去,唐雎就敢带着自己的人马和她弟弟争权夺位,而且很有可能干过那一帮大臣,到时候两败俱伤,对晋国非常不利。
晋王已经做出选择,而这个时候,唐雎只有蛰伏,而他白璟,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白璟心里叹气,这样的感情……其实放手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他遇上唐雎这样灵慧的人之后,天下其他女子便再也没有聪明的了。
皇帝眯起眼睛,“你说什么?”
卫太后抬手,制止了身后正为她捶背的人,那少年悄然离开,带着一众装聋作哑的宫女。
“兄长没有听错。”白璟坦然说。
卫太后深知,他们兄弟的矛盾近年来越发深刻,如果不能相互妥协的话,大虞危矣。
“那唐雎能不能听你的话。”
白璟笑的很是无奈,“母后,皇兄,她的根基全在晋国,自然有晋王操心,到我大虞,她便只有依靠于我的份了,如何兴风作浪,难道皇兄想让她入朝堂为官?”
皇帝总算动摇,白璟不再多说什么,其余的事情,他兄长会自己想好的,反正道理就是这个道理。
“让她同你在学宫教书吧。”皇帝眯着眼睛说。
“谢皇兄成亲,还请皇兄年后为弟弟提亲。”白璟站起来,声音朗朗,非常高兴。
皇帝恍惚间好像看到了白璟刚刚会走路的时候,每天他读书回来,白璟都会扑过来让他抱着,笑的跟小傻子一样。
“看你这傻样。”皇帝和颜悦色把白璟吓了一跳。
卫太后看他们兄弟和睦,只说,“你可得好好治住她。”
白璟点头,随即高高兴兴地回去过年去了。
卫太后吩咐皇帝,“你那安乐皇贵妃,你好好看着,咱们后宫不兴夏朝那一套勾心斗角阴谋诡计的,毕竟是一国公主,哀家也不好念叨她什么。”
皇帝估摸着安乐公主又作妖,回道,“母后放心,她既然来了大虞,就是母后的儿媳,由着母后教导,不过是个庶出的送来联姻罢了。”
两个儿子一走,卫太后靠在软榻上。美貌少年过来,轻轻给她捶腿按摩。
卫太后叹了口气,“当时只当衍到收了个纨绔子弟,瞧着还挺好看的,谁知道竟然是唐榕的女儿,能不哀家的儿子折腾地五迷三道的,怕是祸水。”
小少年笑眯眯,软乎乎地说道,“阿锦才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女人,晋国公主小孩子一个,怎么能跟您相比呢。”
卫太后闺名卫锦,先帝死了以后,这这少年大概是第一个这样叫她的人。
“如意真是嘴甜。”卫太后掐了掐他的脸,很是欢喜的样子。
白璟从后宫出来,忽然觉得他娘身边那个少年瞧着眼熟,好像夏天的时候就是他。
要知道,卫太后身边的人换的很勤,一来她腻的快,二来男孩子不知道深浅,恃宠而骄闹得满城风雨就不好了,毕竟皇室要脸面。
这个男孩子在他母后身边的时间超过了半年,白璟就得多想点什么了。
大虞终于安稳下来,但是唐雎把南山一干人等折腾的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她只喜欢王贞儿一个女孩子,这就把王家推上了风口浪尖,张老夫人见到这种状况,自然对女儿不满,随即王家和张家的矛盾就爆发出来,一时间很是混乱。
张家老夫人把心一横,没两天就带着孙女上门拜访,唐雎很客气地招待了她们。
“老夫人上门,唐雎这里简陋,怠慢了。”
张老夫人笑的一脸褶子,马上回答,“公主殿下忧国忧民,不慕富贵荣华,此等人品,老妇敬佩不已。”
她一招手,侍女捧上来一个托盘,唐雎瞥了一眼,是件白色的毛绒绒的东西,估计是白狐裘。
这些世家真是不缺钱,唐雎想着。
张昔月看着祖母把自己最想要的东西献给唐雎,顿时觉得脸上的笑容就挂不住,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可是没有办法,现在给王贞儿提亲的人绕着南山郡有三圈,偏偏她以及及笄却寥寥无几。
明明她才是最好的,却让王贞儿那个贱人抢了风头,可是现在还要给罪魁祸首献礼,张昔月哭死的心都有。
唐雎漫不经心地瞧着,“老夫人这是?”
“殿下日夜操劳,张家为殿下献上一袭狐裘,请殿下笑纳。”
张老夫人看着唐雎的笑容,心里有了底,女人嘛,哪有不喜欢这些东西的。
唐雎哪里是眼窝浅的人,晋王本着再穷不能穷公主,再苦不能苦女儿的思绪,给唐雎准备了各种裘袍,而且从小到大,一件都不缺,给外孙女留着都不会掉价。
“无功不受禄,老夫人请直言。”唐雎没有表态,直接问他。
闻言她不再拐弯抹角,把张昔月打发出去。
然后道,“小女已经及笄,也算才貌双全,不知殿下可有合适的人选,为她寻一桩婚事……”她顿了一下,“小女与嫁出去的女儿素儿面容相似,素儿再年轻十几年,月儿与她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半点没差的。”
唐雎对于这种事情不是很敏感,喝了口茶反应过来,这是来给她爹送女人的。
天晓得……唐雎真的只是想挑拨世家之间的关系,可真不敢把手伸到亲爹的后院,那实在是不成体统,而且一定会被亲爹打断一条腿的,她知道分寸。
唐雎道,“哦,女郎确实漂亮,大虞这一代皆是青年才俊,若是老夫人有意,我替她在王都找个有前途的年轻人,这不是难事。”
张氏的脸色随即变了,她暗示得这么明显,这位还在推脱。
“殿下,张家愿意……”
“您儿子姓张,您不是,”唐雎笑着打断她,“夫人尝尝,这是大虞送来的茶,喜欢的话,您多带些回去。”
请人喝茶还有别的意思,就是你可以走了。
张老夫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唐雎自觉已经十分客气,也不说话。
“打扰了殿下。”
“客气。”唐雎让庄月把人给送走了。
张家那狐裘却是留下了,已经进了人家公主的门,又带出来的话,那就是明摆着说东曦公主不待见张家。
张昔月出来的时候含着一包眼泪,“祖母,公主她就是故意欺负我们张家!”
“那昔月,你想踩在她头上,就得嫁的好。”
“我嫁给谁啊!”张昔月咬着牙说。
“王上。”
张昔月色变,听祖母说道,“王上对你姑母念念不忘,你年轻,又同她长得相似,只要进宫,一定能得到王上欢心。”
唐雎还不知道南山世家这么能做梦,她不能总是在后宅女人身上消耗时间,收拾男人才是要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