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雎带着头狼,少女夫人们随即望而却步,唐雎一个人独占亭台,不管其他人窃窃私语还是议论什么。
隔着几个亭子,晋王远远看见自己闺女那桀骜不驯的模样,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齐珩穿过各色花丛,走到唐雎对面坐下,“阿雎,做什么呢。”
唐雎看了他一眼问,“平儿呢,他不是找你去玩儿了。”
“没事,在那边有人看着。”
“平儿读的书是不少,打架的本事跟晏儿一样厉害,宗室的男孩子啊,一个比一个能折腾。”唐雎说着就笑了起来。
“要不是仗着你,哪个敢闹得那么厉害。”齐珩说。
“那还是我这个姐姐的错了。”唐雎反问。
两个人现在能这样平和地坐在一起说话,唐雎觉得心中很是安慰,说着说着就没有边际了。
齐珩到底是关心唐雎的婚事,她是公主,不管嫁到夏朝还是嫁到大虞,都是联姻,所以她必须得为自己打算。
“阿雎,大虞皇帝那边,不赞同你的婚事,听说昨日大虞君臣为此争论不休,你要早早计划。”齐珩皱起了眉头。
唐雎把茶杯推过去给他,“小小年纪,怎么老是蹙眉,你眉心的褶子印儿都出来了,还年轻呢,总是这样发愁像什么样子。”
齐珩端起茶杯,“不要紧,先说你的事。”
唐雎给他一个笑容,“衍到先生身故,作为他的弟子,我还要守孝两年,两年之后,天翻地覆自不必多说,你说是不是。”
齐珩很快明白,随即又有些惊讶,“你与白璟……”
唐雎垂下眼睛没有说话,齐珩明白她的意思,她根本不愿意嫁到大虞,也不想和齐珩成婚,她现在只是需要一个人替她挡着夏疏,不然她没有办法保全自己。
“阿雎,白璟他,知道吗?”
“你以为那是个好相与的吗,”唐雎笑的非常无奈,“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不多说而已。”
齐珩瞬间有些担心唐雎处境,如果她嫁到大虞,白璟发现她的心思,又被白璟不喜,那她的情况就非常麻烦了。
“那怎么办!”齐珩瞬间有种想跳起来的冲动,如果他可以娶唐雎的话,不管怎么样他都会想办法留下她的,只是现在他没有合适的身份去留住唐雎。
“你别急啊,白璟挺好的,他喜欢我,自然不能把我怎么样。”唐雎十分笃定地跟他说,没有倚仗,唐雎哪里敢算计白璟呢。
说话之间,便有内侍过来请唐雎,她起身,“何事寻我?”
“回小殿下,大虞皇帝陛下和夏帝陛下想问小殿下有关政事的问题,王上说,您学的是什么,就说什么。”这个内侍是朱光亲自带出来的人,叫朱顺,朱光身体越发不好,他渐渐取而代之,跟在晋王身边。
唐雎点了点头,牵着狼过去。齐珩本来也要去,但是唐雎摇头,说道,“阿珩,你不要过去,那些人讨厌,闲话多。”
齐珩点点头,没有跟着过去,也省的他们拿自己说事,平白给唐雎添话头。
唐雎一路走过去,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位置,她在夏、虞两位皇帝的正对面,位置也是有趣。
行完礼,唐雎坐下来。白璟把狼叫到他手里,给它吃东西,一看就很亲近。
夏疏眼中闪过意思晦暗不明之意,同时大虞皇帝的脸色也不太好,昨天吵了一天都打消不了夏疏要娶唐雎的决心,他觉得自己好话歹话全部说完了,可是这个弟弟就是油盐不进。
皇帝心里很是厌烦,这个唐雎……怎么就不能好好当个公主,嫁给去相夫教子啊。
“公主殿下师从衍到先生,不知对如今的天下格局有何见解。”大虞皇帝率先询问,这个问题问的很笼统,也没有难度,天下格局,两个皇帝,两个王都在这里搁着,简单是简单,只是放到明面上来,唐雎须得有考量。
她习惯性地垂下眼睛,一手在放在案几上轻叩了五六下,随后她抬起头,“天下大势,尽在在座诸位手中,何须唐雎多言。”
“还请公主明示,不知衍到先生有何评判。”夏疏问。
“先生只做学问,不问天下。”唐雎不肯多说,现在这个情况,多说多错。
“那公主呢?”几双眼睛都盯着她,恨不得把她烧死在当场,肯定会省很多事情。
“唐雎……”她要是现在说她不问天下,估计也没人相信,“唐雎自然是问的。”
晋王一直看着女儿,生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如何问。”夏疏逼问。
唐雎回答,“老师三十年前如何问的,自然也是那般教导唐雎的,夏帝勤奋,是励精图治之人,短短三十年而已,昔日风光尚未走远,夏帝宫院中的史书难道不曾记载吗。”
“公主何必变色,朕只是随意询问而已。”
夏疏这是故意把她架在火上烤,唐雎不出声,抬头去看白璟。
白璟朝她眨了下眼睛,道,“若论衍到先生之学问,白璟承继一二,略有见解。”
他没有看众人,只看着唐雎,“三十年的路不可能重复,若想在这天下杀出一条血路,明主强臣民心缺一不可,夏帝还是想一想,如何收拢民心吧,听说令弟身在南方,恕长风直言,令帝的名声很不错。”
白璟很是不客气地看着他,眼神中的挑衅不言而喻。
不过夏疏何等人也,他淡然回答,“大夏素来如此,对了,长风不知道吗,吾弟前几日不小心跌入江中,凶多吉少,劳你操心了。”
夏疏这个皇帝被诟病得十分严重,他早就习惯了,哪里是白璟一句两句就能让他发火的。
唐雎干脆起身坐到晋王身后,男人的事情,她不掺和。
晋王拍拍她的手臂,“没事了。”
白璟和夏疏二人针锋相对自不必说,唐雎低下头,白璟那话的意思很明显,估计夏疏那弟弟现在就在白璟手里拿捏着。
想来南方争斗恐怕暂时不会休止,唐雎没有在听他们在争论什么,一心想着自己的计划。
那厢,高轩忽然猛然咳嗽了几声,苏青过去扶着他,发现高轩手上的帕子染着血,高轩一把按住苏青的膝盖,虚弱地站起来,“诸位,本王身体略有不适,先告辞了。”
没人注意到高轩的举动,徐秀起身相送,高轩孤独离开,他好像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因为高轩离开,场面终于平静下来。
“朕欲聘东曦公主为后,不知晋国有何要求?”夏疏没有再绕圈子,他需要和晋国的结盟来稳定当前局面,也需要唐雎所学为夏朝的复兴之路再辟新出路。
这个要求提的这么明确,似乎志在必得。
唐雎立刻把手搭在晋王胳膊上,苦着脸摇了摇头。
“孤只此一女,如今两家来求,孤不欲干涉她的婚事,只希望她此生平安顺遂。”晋王温和地说着推脱之词,把说话的机会给了唐雎。
夏疏笑了一声,说道,“晋国南山郡风光无限,朕心向往之,且南方多南迁之世家,亦有此念,即便现在不能得之,日后也不能忘怀。”
毫无疑问,他当面威胁晋王,如果不能联姻,那只能成仇了。
唐雎抬起头,道,“沅水之南,大好风景,唐雎亦心向往之。”
白璟皱起眉头,晋王也看着女儿,唐雎道,“却不想那样好的山水却不曾养出些人杰来,这样想来,唐雎还是老死在秦川风沙中更好些。”
白璟正要说什么,但是被皇帝拦住,为了一个女人而已,没必要起这么大的冲突。
徐秀神情肃然,回道,“陛下爱重公主,晋国十分有幸,然若为此大动干戈,岂不是让小公主落下一个祸水之名,还请陛下三思,我两国联姻为结百年之好,不为结仇。”
晋王没有说话,他其实非常隐忍,若不是徐秀还冷静,晋王或许就要冲动了。
唐雎按着父亲胳膊,笑着摇头。
“阿雎为老师守孝,两年之后方可出嫁,还请陛下见谅。”唐雎拱手道。
白璟挣开兄长,走到唐雎身侧,道,“君子不夺人所爱,公主是长风与晋王所爱,南山是晋王与公主所爱,陛下当三思而后言。”
“阿雎得长风喜欢,本王便安心了。”晋王冷不丁来了一句。
这已经是大虞和夏朝之间的争斗了,唐雎站在两个男人身后想。
如此这么一来,局势已经很明确了,大虞和晋国和联合势在必得,她也终于要被嫁出去了吗。
白璟敢和他的皇兄叫板,可以想见他手中何等的势力,果然男人还是离不开权力离了便不能活。
三方对峙局面相当难看,大虞皇帝也没有当场拆弟弟的台,家丑不可外扬,好歹现在他还是皇帝,要是国中真的乱起来,多少人认他这个皇帝,多少人又认大虞秦王呢,皇帝不敢赌。
唐雎的狼忽然嚎叫一声,打破了尴尬,唐雎腼腆地笑了笑,道,“今天早上忘了喂,先领着走了,长发……”
唐雎走的很快,白璟跟在她身后,“去哪儿?”
“你有把握吗?”唐雎问。
“夏疏也没有。”白璟回答,因为晋国和大虞联合起来的话,双方势均力敌,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会赢。
唐雎道,“看着真的要嫁给你了。”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
“我不知道,不过我说要等两年,不是玩笑话。”唐雎认真回答。
白璟笑着掐掐她脸上的肉,“两年之后,必定许你十里红妆,风光大嫁。”
“好,我等你。”
唐雎忽然想,说不定嫁给白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到哪里都是漫长的等待,只要不堕青云之志,她只要再回来就好,不就是二十年吗。
几日之后,北齐王病情愈发严重,便起驾回王都,半路上,常贺控制了皇帝,给匈奴送去降书,扶罗兵不血刃得到玉门关以北大片草原。
扶罗承诺,若晋国或者大虞出兵攻打北齐,他将亲自带兵南下。
消息传出,天下震惊,北齐王族背负天下人的骂声。
唐雎和白璟相恋之事天下皆知,但并未订婚,也不曾有任何盟约。
史载,徐秀建议的三国之会,是夏朝陷入危机的开始,大虞和夏朝之矛盾此后愈演愈烈,而晋国从中谋取到了最大利益。
而晋国公主和大虞秦王白璟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