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泽初一就去海南的，后天晚上一起江边放烟花，你去不去？”得知计划，姜嫣第一时间通知叶臻。
叶臻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问：“你现在在哪儿呢？”
“在家啊。”
“还是之前那个房子？”
“是呢，还没住过去。”
“好的。”说着叶臻就匆匆挂了电话。
不出半小时，她就赶了过来，姜嫣接到电话时都一愣，“你在我家楼下？”她探出脑袋往下看，还真看到了叶臻。换了外套几步跑下楼去。
“是说你怎么急吼吼的把电话给挂了，这么快跑来，是有什么事？”
叶臻走上前，挽住她，“没事不能来找你啊？”说着又隔开点距离，仔细打量姜嫣，“你怎么都没什么变化？”
“这才半年，能有多大变化，我是去上大学又不是去整容了！”姜嫣说笑着才发现叶臻已经开始化妆了。她上了底妆，可眉毛却还是老样子。
“我把眉毛帮你修一下吧？”姜嫣主动请缨。
叶臻迟疑着望着她，“行不行啊？我的眉毛之前被我自己给修坏了，后来都没敢动它。”
“放心吧，我自己的眉毛要是不打理，都要连成一片了。”说着姜嫣就要带着她上楼去。
“啊？我之前又不是不认识你，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吗？”叶臻瞪着姜嫣，她一直觉得姜嫣高中的时候就比她好看不少。
“你见到的时候，我都定期处理了的。所以，放心吧，我手法很娴熟。”
叶臻见她拿眉刀来立马闭眼，凉凉的刀片在她眉骨处轻轻刮过，“睁眼。”睁开眼眉刀还没拿走，下意识又要闭上，被姜嫣阻止，“别，睁开来，我再调整下。”
直到她放下眉刀，轻轻擦拭了下，又抚掉面上掉落的眉毛，叶臻拿起镜子一看确实清爽不少，“怎么觉得眉毛刮掉的地方皮肤白一些。”
“那是错觉，过一天就好了。”
凑近了，叶臻看到她浓长有型的眉毛，密而不杂乱，有些羡慕的感叹：“你眉毛生的真好，睫毛也是！”说着又拿着镜子走看右看，“不对比不觉得，现在越看越觉得我眉毛稀。”
“怕什么，我给你补上。”
叶臻一愣，“你又不化妆，拿什么给我补？难不成拿你妈妈的？”
“她纹眉，我觉得可丑，我给你弄个自然又漂亮的。”姜嫣笑的神神秘秘的。
叶臻有些警惕，“你到底要拿什么？”
“素描铅笔。”
叶臻倒吸一口凉气，身子往后一缩，“行吗？”
姜嫣十分自信，“当然可以，就拿2B的。”
叶臻有些怕怕的，“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
“画不坏你的脸的。我就给你弄个样子出来，以后你自己照着这个模板来！”说着她就去房里拿了根钝的铅笔来，“别闭眼，你对着镜子看清楚了啊。”
叶臻头一次看到人这样画眉毛的，姜嫣一根根的点上去，就像人真的毛发一样，顺着自身的眉毛走势，填补出一条丰隆的眉毛来。她目瞪口呆，“你这样怎么能保证两边完全对称啊？”
“怕什么，差不多就行了，你横着拉过去也不见得完全对称，看着还很死板。再说，费雯丽两边眉毛差距还大些。”姜嫣拍拍手，往后退一步，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画的呢！”叶臻眼里惊艳难掩。
“又不是我独创，我跟你说古人可聪明，上次我和钟鸣去博物馆看陶俑，里面有一个系列的女佣就是这样一根根走下来的眉毛，当时都把我看呆了！”
提到钟鸣，叶臻又关心又八卦的问她：“你和他现在怎样了？”
姜嫣撇撇嘴，“要说是老样子，可也不是，我们隔着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还能和之前一样常联系，还有很多的话可以讲，是不是挺难得的？”
“那当然了，武昌和汉口就是异地恋了。你两学校也没挨着还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说着她语气一转，变得酸溜溜的，“到底是我和你隔着一天多的路程，你就没和我这样频繁联系了。”叶臻既为她高兴，又有些难过自己的朋友都距离她那么远。
“你在广州能适应吗？”
“刚开始去觉得热了好久，不过这个时候那边比我们这儿暖和，一年里春夏装能穿的时间最长。好吃的东西特别多，花样多量少，想吃什么列好计划好久不重样，好吃还不胖。”叶臻讲起自己这半年的生活来，面上的笑容是真切的。
姜嫣也笑了，“看来你很喜欢那边。”
“是还不错。”
“以后想留下吗？”姜嫣问出这个最现实的问题。
“有这个想法，那边市场体量大，也很活跃。”
“我这个专业，以后也不会回来了，其实很多人也是。所以，后天你去不去？”姜嫣一直记得她来前的话题，是以铺垫了许久。
叶臻沉默，房间里气氛一瞬间静下来，好半响她终于问：“迟尉薇，她现在还好吧？”
“挺好的，她现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有人和她志同道合。到了大学里，其实她人到没怎么变，就是看着没有在高中里那样打眼了。所以，现在都还挺好。”姜嫣说的很含糊，但大体上确实如此。
“她，去不去？”叶臻并不怕见到迟尉薇，而是怕面对愚蠢的自己。
姜嫣摇摇头，“不去，迟尉薇在她爷爷奶奶那儿。叶臻，你去吧，晚上有人放河灯，我们也放个？”
叶臻咬着嘴唇顿一下才说：“好，一起。”
那天晚上，姜嫣和叶臻到达江边时，路边烟花、河灯摊贩随处可见，陈泽和钟鸣早都到了，面前摆着两大袋烟火。
“哟，好久不见啊！”陈泽对着来人说。
叶臻心头一动，她和陈泽不止好久不见，就连联系也没有了。
“出去上学，见你一面千山万水的，当然得攒到回家。”姜嫣把话头截过去。
叶臻对他们很温柔的笑了笑，算是打招呼，陈泽还笑，“哟，叶臻什么时候变这么淑女了？”
此话一出，叶臻立马就跳，“陈泽，你要死啊！”这会儿，两人才有过去熟悉的感觉。
“喏，看上什么了，先拿着，几个大的，待会儿你们谁敢上阵点炮啊？”陈泽把袋子口敞开给她们看。
“不是还有人没来吗？”姜嫣知道还有几个15班的男生没到。
“先来后到。”
“点火这个艰巨任务就交给最后来的吧，我们去买几个河灯。”说着她就和叶臻逛小夜市去了。
过去的几年因为升学任务繁重，他们从未在这个时候来过江边，两人看到不断有人汇集过来。河灯有莲花的，有普通的样式，莲花的是塑料的，普遍的圆筒状是防水纸制的，为了环保，两人买了些防水纸的。待回到约定地点，人已到齐了。
天色彻底的暗下来，接着江边昏暗的路灯，看到一波一波的人来，有人来放烟花，炸的越灿烂，来年越是个好兆头。有人循着灿烂斑斓的烟花过来，凑个热闹。江边的人越聚越多，脚下还有江水拍岸清清冷冷的声音，可身边却很热闹。
陈泽率先点火，他买了好几个大礼花，几个男孩子轮流点火，炸了有一刻钟。姜嫣这才把自己买的河灯举到他们面前，“放不放？”
“咦，这个太女孩子了！”有几个男生呲着牙说。结果被钟鸣拍了一把，“放个灯，还分男女？”
“就是，我也去！”陈泽附和。
“我们就在这儿看烟花等着你们好了。”
说着，四人往码头走，江水边已围了不少人，有莲花灯被拍打回来，又被人推出去。
姜嫣掏出刚才顺带买的打火机，按压了两下，小小一簇火苗被风吹歪了。
“这不防风啊！”陈泽说。
“我又不懂，摊子上只有这种了。”
“算了，我们都没抽烟的。”
“这种有蜡烛的芯子很容易点燃的。”钟鸣安慰一声。
三个人伸出手围住挡着风，一人把灯点燃，火苗蹿起，把四人的面庞都应出一丝暖意。
“谁先放？”钟鸣问。
“我买了好几个呢，只要能点燃就行。”
“那我去吧！”叶臻笑着，她举起一只河灯，一手托着一手挡风，小心翼翼往江边去，火苗把她的脸映衬出一丝神圣来。她矮下身子，把河灯放入水中，随着离岸的江水，这簇小小的光亮好似在黑暗的长河中载沉载浮，走向永恒。
姜嫣看到当灯成功的顺着水流远去时，叶臻闭上了眼，不知许了什么愿。钟鸣和陈泽两人配合的很好，陆陆续续的燃起不少等，顺到她们手上来，“都放了去。”
姜嫣仰视着钟鸣，“我放了两个了，你们也来放些。”
陈泽还笑，“许愿啊？”
“干嘛非得许愿？告白点什么，带走点什么，不行吗？”姜嫣起身，她的面容隐在半明半暗里，声音却很明晰。
此时，江水边已汇聚了百来盏河灯，越往江心去光亮越少，或有零星的几点飘远了，又暗淡下去。明明不属于当地的传统，仪式感却出奇的强，姜嫣觉得河灯不该是拿来许愿的，该沉入江底或去无踪的是痛苦是怨怼是难以面对的过去，最不该的就是愿望。
她飘到远方的思绪好久才被拉回来，再一回头，身边的面孔却变了。大家被人流挤散，她仓惶着拨开人群，这么暗，他们都到哪里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