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
栀夏2020-08-01 10:203,528

  这次寒假,姜嫣与钟鸣因各自考试时间不同,分别订票回家。自迟尉薇请他们去看了那场《恋爱的犀牛》后,因为繁忙的学业和期末备考,两人各自忙碌着,已有一个多月没有见面。没想在火车上还有几个归家的女大学生也在谈论明明与马路,姜嫣听着她们的话看着窗外飞驰的景物,思绪拉到很远的地方。

  十一月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迟尉薇突然联系上他们,“请你们去看话剧,来不来?”

  两人自然去了,在此之前,姜嫣还从未接触过话剧。她和钟鸣才钻出地铁口,就见迟尉薇支着两条长腿候在那里,她的头发长了点,被风吹的飞舞,看上去张牙舞爪。待走进了之前一直站在她身旁的人突然靠进来,他们才发现迟尉薇其实是和人一起来的。来人留着寸头,比迟尉薇高一点,五官漂亮立体但面容冷峻。

  “介绍一下,这是叶文澜,和我一个专业的。”迟尉薇看一眼她身旁的叶文澜,又看一眼他们。

  “你好,我叫姜嫣。”

  “你好,我是钟鸣。”

  “你们好,我们快点提前进场吧,场场火爆。”叶文澜招呼着他们。开口细听还是女性的声音。

  姜嫣愣了一下,随即和钟鸣一样应下赶紧跟上去,她觉得有些奇怪,叶文澜好像在代迟尉薇招呼他们。叶文澜与迟尉薇走在前面,她刚好有机会光明正大的打量叶文澜,她比迟尉薇还要高一点,身材单薄,四肢修长,像拔节的湘妃竹,有一种雌雄莫辨的令人惊心动魄的吸引力。

  开场,在有些昏暗的灯光下,姜嫣听到坐在高处的马路说:“黄昏,是我一天视力最差的时候,一眼望去,满街都是美女……”

  就是这样一个无厘头的开头,伴随着后来各种无厘头的情节和发展,很奇怪的一种爱情,可是一切就这么发生了。“一切白的东西和你相比都变成黑墨水自惭形秽;一切鸟兽因为不能说出你的名字而绝望万分。”这首由马路念出来的诗重重的击上姜嫣的耳膜,在她心里撞出回响。演明明的郝蕾年轻、鲜活、美丽且倔强,她说:“他有着小动物一样的眼神,他的温柔也是小野兽一般的,温柔违反了他的意志,从他眼睛里泄露出来。他自己仿佛也意识到了,为此羞愧似地故意表现得粗鲁无理,就像小野兽朝天空龇出它还很稚嫩的利齿,作出不可侵犯的样子。”

  恍惚间,姜嫣突然分不清,讲话的是明明还是她。似曾相识虽然说来俗气,但好像谁都无法逃脱这样的命运——除非你从不幻想,否则很难不被打动。

  情节是破碎的,信息是碎片化的,可台词实在是丝丝入扣地让他们动心。迟尉薇和叶文澜所说的不太主流和先锋,也许在于灯光舞美,也许在于结构形式。但是,作为艺术形式本身的核心式不会变的。

  四人从剧院出来后,迟尉薇和叶文澜先行离开,姜嫣望着她们同步的背影若有所思。

  “你在看什么?”钟鸣问她。

  “叶文澜和迟尉薇很类似,不过,叶文澜可帅多了!”

  “你概括的很准,这话我可要告诉迟尉薇。”钟鸣笑了笑。

  “你尽管告诉她好了。”

  那天钟鸣体味到了姜嫣说的可以把木制画板吹到和地面平行的风,他把姜嫣拦在墙边,自己站在外侧,想了想还是抓住了她一侧的胳膊。蓬松的羽绒服下面,细溜溜的胳膊只一把,钟鸣微蹙着眉头说:“你这也太不抗风了!”

  “那你可得把我抓稳了。”虽隔着厚厚的衣裳,可姜嫣心里还是一悸,她低着头一路由钟鸣拉着走进了地铁。那天晚上,她在宿舍里总是时不时露出微笑来,把其他三人笑的都要发毛了。

  后来《恋爱的犀牛》几乎都被各大高校演了个遍,姜嫣一个人再坐上观众席时,没有郝蕾,也没有段奕宏,演员换了一茬又一茬,可新一茬的年轻人们在爱情问题上并没有长进。那时候,她刚好和钟鸣分开,孤身坐在黑暗里,台上台下往昔今日,很多视而不见的盲目历历在目。

  姜嫣一回到家就继续回少儿培训班做兼职,她的攒钱计划进行的很慢。

  钟鸣比她晚五天到家,在家修整一晚当他第二天抱着书进家门时,颜慧素正坐在家中画图,见儿子回来了,抬头打声招呼:“又从你爸爸他们图书室借的啊?”

  “嗯,妈,你怎么又画图了,挺费神的。”钟鸣顺势坐在她对面。

  颜慧素有些不自然的笑笑:“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说是静养,脑子不用也是要生锈的。”其实她的精力衰退的厉害,而这些年陪伴她的记忆也明显不如以往,她感觉自己拥有的东西越来越少了。

  “嗯,那你再花一个小时不休息,我就来提醒你了。”钟鸣很认真的说。

  颜慧素这下真的笑了,说:“你都不安慰下我,说你妈很聪明的嘛?”

  钟鸣一愣,他还真没想到这个说辞,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那我下次就这么说。”

  颜慧素见儿子一脸老气横秋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心里免不得感叹,嘴上也说了出来:“儿子,你以后可怎么办啊?”

  钟鸣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不明白,颜慧素和钟翔一向对他严格要求,他也独立惯了,早不适应和父母这般亲昵,“妈,我什么怎么办?”

  “平时找你说话的女生多吗?”

  “会有课程上的交流。”钟鸣不懂,怎么跳到了这个话题上。

  “看,除了这些就没别的了吧!”颜慧素满目了然。

  “看到了,打个招呼。”

  “那是最基本的!”颜慧素说着自己先笑起来,“算了,不说这个了,以后有你心思多话多的时候!”说完她有些想叹气,却还是借着整理身上搭着的毯子掩盖过去,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见到那一天。

  这天姜嫣带着一群小学生画素描,电话锲而不舍的响,只得接来一看,是董林,“你不补课,找我干嘛?”

  “听说你在做兼职?要不要我们来捧场?”董林把方恬的意思表达到位。

  “你们捧不了,这儿只有幼儿园和小学的。”

  “你干嘛呢?”

  “青少年宫旁边的少儿培训中心教画画。”

  “哦哦,挺好的,什么时候来找你玩。”

  “你别把人家孩子吓着!”

  “呸,我长得能比你吓人啊?”董林依然嘴贱。

  第二天下午,前台告诉她有人找,姜嫣转过走廊,看到的却是一个熟悉的漂亮身影——是方恬,而董林却没有出现。

  “你找我?”姜嫣走近前去,居高临下望着坐在椅子上的方恬。

  “能换个地方说话吗?”方恬目光索瑟,有些怯意。

  姜嫣还不至于觉得方恬会怕她成这样,耐着性子打量了她几眼,她瘦了,脸小了,眼睛看着更大了,漂亮又楚楚可怜。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培训中心,期间不短的有人和姜嫣打招呼:“哟,你朋友呀,两美女!”

  闻言,方恬近乎贪婪的望着斜前方的姜嫣,她怎么就能变得好看那么多?

  姜嫣带着她进了一家甜品店,点了两份热奶茶,在等待的过程中方恬一言不发。姜嫣心平气静的把端上来的一份奶茶推到她面前去,“到底什么事?说吧。”

  方恬咬咬嘴唇,像是很艰难的开口:“我爸妈要离婚了。”

  “为什么?”姜嫣很平静。

  “为什么,你难道不是和我一样清楚吗?”方恬瞪圆了眼睛直视她,眸子因为激动有些水汪汪的。

  “放屁,你什么不比我清楚,小学的时候你起码比我先三四年知情吧?现在就不用说了,我几个月不在家,就听你胡扯?”姜嫣还说的慢条斯理。

  方恬继续咬着嘴唇不说话,姜嫣不耐烦看她这副模样,“你不说实话也行,反正我能问的对象有很多,我看董林就挺合适。”

  “我爸爸和冯茹在一起了!”方恬压低声音,眼里闪着泪光。

  “那你想怎么样,是想找我家负责?”姜嫣偏了偏头。

  “难道你觉得这其中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你的负责是想要我爸掺和还是接手?”

  “什么接手?”方恬泪眼朦胧的抬起头。

  “我跟你说,无论你想要我家干什么,最差的结果无非是硬扯上我爸,然后我和你做一家人。我劝你接受后妈都不要和我做一家人,遇上我算你这辈子最倒霉的一件事,都没有之一。”

  方恬倒吸一口凉气,满面惊恐,“那怎么办?”然后又是凄凄惨惨的哭声。

  “从小学不就是你爸给辅导作业给开家长会,他在你身上付出了那么多,你给劝劝呗,那个冯茹难道没孩子,组合家庭事多,你说你该怎么办?”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被姜嫣打破最后一点痴心妄想的方恬开始病急乱投医。

  “从个人切身利益角度出发,劝你爸头脑清醒点,之前也忍了你妈这么多年么。现在出个轨,两人可扯平了,说不定以后你爸妈越过越好。”

  “你这是什么心态?”方恬不信姜嫣希望她家过得好。

  “什么心态?希望你家安稳的心态。实话说,我爸没你妈估计也得有别人,没哪个女人会比你妈离开时更简单干净了。你也看到了,我爸你妈,兔子吃了窝边草,相安无事这么多年,你别闹就行。那个冯茹听着还有些耳熟,有机会我问下她到底什么情况。”

  “那我爸爸呢?你妈妈呢?”方恬悲鸣着。

  “那你想怎样?你能改变这一切还是有绝对话语权?就不允许有人乐意囫囵着活?话就说到这里,你再废话,奶茶自己掏钱。”说完她拿起自己那杯推门出去了。

  姜嫣再次压倒性的战胜了方恬,可她望向昏黄的天空时还是心里一钝,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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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与砂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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