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枷锁
栀夏2020-07-30 15:323,371

  数着分别的日子与以往看似没什么不同,钟鸣有条不紊的一步步穿插进行着他的签证与毕业季的问题。而姜嫣则因为大学里留在简历上那一笔正惹眼的经历,有了不少直面客户的机会,她的服务意识与应变能力让她在这份工作中信心满满、倍有成就感。忙碌的二人就像行走在两条平行线上的人,即使交流也像隔空喊话。

  六月钟鸣毕业时,她出差去了内蒙,这里一夜间如雨后春笋般的楼市,让他们接连拿下几个大单,猎猎西风,可无人觉得辛苦,各中喜悦无法细说。

  他们照毕业照这个刚好是周日,与钟鸣相熟的几个同学,已连着两次毕业前小聚不见姜嫣,严开忍不住问他:“怎么,又加班啊?有这么使唤人的?”

  钟鸣并不介意的笑笑,“这有什么办法,我看她倒是挺开心的。真要说我们这儿才是可劲的使唤。”

  两人正这样说着,姜嫣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六月的草原上还有凉凉的风,她站在青青的草地上给钟鸣打来电话,不远处有牛羊正吃着草。

  “毕业照你多花点心思啊,不能因为我不在就只要照片里有你就行了。”听筒里她柔柔的声音夹杂着风声,“那你想要我怎么照?像你那样,可我没人配合啊。”

  “没事,我来配合你,那啥,把周宸喊上,就这么说定了!”一直支棱着耳听的严开故意大着嗓门道。

  姜嫣听到了严开制造出的动静,对着话筒嗤嗤的笑,她举起手机置于草地的上方,然后钟鸣就听到了草浮倒间的啪唦声。

  “你听到风吹过草原的声音没有?”

  “听到了,这趟出差开心吧?”

  “这时候是开心的,待会进了酒店安静下来就会想还是有些遗憾。”

  “开心点,行程允许也多看看,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机会。”

  “嗯。”

  话说到这里,她的同事已进了车里喊她,只得挂了电话。

  她是周二下午到家的,进门时钟鸣正接着一个电话,见她回来一手拿着电话一边把她带到厨房,揭开锅盖来,姜嫣探头望去,是一锅已放凉的百合绿豆汤。见她舀了一碗出来,就拿着手机继续讲点话去了。

  绿豆煮的沙沙的,百合粉粉的还未散开,一切都刚刚好是她喜欢的口感,一气吃完,钟鸣挂了电话出来。

  “我不在,你还挺会过的。”她笑眯了眼。

  “自理能力、独立生活能力都满分。”

  “嗯,还有加分。”她看着钟鸣帮她把行李分开说道。

  出差回来第二天有一整天的假可以休,她先去洗了澡,出来坐在床边一点点的收拾着,与坐在书桌旁的他聊着天。细想来,两人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宁静悠闲的时光了。

  他们上街去吃了顿简单的晚餐,在六月末有些热度的晚风里,绕着大圈踱回家去。姜嫣快走几步,再倒走着,一边走一边望着他,他颀长的身子这样看有些清瘦,然后她看了看橱窗的玻璃里两人的身影,看上去很是登对。

  “小心撞到人。”钟鸣终于说。

  她再朝橱窗望了最后一眼,就调转身子,回到他身侧来挽住他。

  “之前的设计院喊我去做到八月份,我还没答应。”他突然说到那个电话。

  她扬起脸朝他笑笑,“你想多陪下我吗?”

  对上她的眼睛,他很认真的说:“是想这样。”

  “可是,你怎么陪我呢,我上班、加班、出差,你都等在家里?”说到这里,想到那个场面姜嫣竟然笑了,“你那个样子想想就可怜兮兮的,还特别无聊,”她洒脱的摇摇头,“该干嘛干嘛去吧,我真的没有关系,而且,实习经历对你来说也很重要,不是么?”

  晚上的空调房里,他有意减少侵略性,绵长的亲吻,指节婆娑,肌肤若有若无的接触。姜嫣的身子变得轻轻的、轻轻的,最后他的吻落在她眉心,她颤抖着闭上双眼前仿佛看到满天星辰。

  第二天,他们窝在屋里把这么久以来想看的却一直没机会看的电影全部看完,然后昏头胀脑的下楼觅食。这少有的安逸闲适的一天结束后,他们又各自忙碌起来,这并没有因为随时想到分开而改变多少。

  走前他收拾行李,起初姜嫣也真的想过帮忙,可当她拿着他的一件外套站在门框处好一会也不知具体如何安置,自己的插手是多余的,自己站在这里也很多余,她这样想着坐到外边的沙发上去。

  她尽量平淡着神情,可笑容已经完全褪去,退到一种保护的距离。是谁的的爱被排挤了出去?

  这晚,她抱住他,轻轻摩挲着颈后短短的发茬,他用力的回抱住她。身体靠的最近的时刻,他喃喃道:“你要好好的。”

  “嗯。”她轻声应着,没好意思说这真像决然离去的声明。

  八月底,她送走钟鸣,然后独自一人行走在炎炎日光之下。

  以前常听奶奶、妈妈说男人是刷的一下老去的,可她发现一个男人也会猛地成熟,也许是经历过某个时间段,也许是一瞬间,当你再看到他的时候,恍惚间你会模糊掉他少年青涩从模样。

  尽管有时差,钟鸣每天都和她保持联系,两个人视频、互传照片。其中有一张是黄昏时,他站在绿茵下拍的,画面里,他穿着简单的灯芯绒外套,被余晖刺得眯起眼睛在笑,背后是夕阳照耀下的漂亮的校园。他说学校真的像在村里,不过寂静的感觉倒也很不错。

  她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很久,是啊,优美寂静,在这幅照片中,她看不到一丝他身在异国的孤单,看见的是他在这情境下的心向往之。

  异国他乡,钟鸣丝毫不觉得好山好水好寂寞,且如鱼得水。

  他的世界本来就很大,不是么?

  他每天跟她联系,十几个小时的时差,大多在早上跟她视频,有时间话则长,忙则话短。有时,姜嫣加班回来就得迅速搞定一切,等他那边出现。

  她累的时候从不抱怨,只是每天回家站在楼下抬头望屋里总是黑漆漆的,睡前枕侧空落落的,她就会想钟鸣的样子,记得的只有那些温暖和爱。可时间稍长,她有时会觉得这个人像是消失了,只剩下一些她舍不得删除特地保留下的对话、手稿证明他曾出现在她生命里很长一段时间。思念翻涌出来,让她心里发闷。

  上次内蒙之行效果出乎意料地好,可见姜嫣的服务意识与应变能力果然不错,公司签了好几家三线城市的地产公司。她开始经常出差,别人以为苦,姜嫣借此不必再一天天等待着钟鸣,反倒乐在其中。她在一个个城市游走,冲向一个个难关。攻克的喜悦不必细说,就算是失败了,连沮丧和疲惫都是充实的。有时她会感到可笑,曾经立誓要远离小城市熟人社会的环境,可真赚起钱来她反倒运用起规则来得心应手。

  出差回来,总能歇一天,她会一觉睡到自然醒。侧过身,看到阳光一点点漫进来,枝影在窗帘上斑驳颤动,风不时撩起窗帘,发出簌簌响声,这些都能让她内心满足起来。她惊觉,独居中,生活向自己展现出了迷人的一面。

  钟鸣无奈可也只能接受,他没有任其发展下去,两人约定每天不视频也要互相报个平安,说说各自生活。

  十一月,迟尉薇公司与他们有业务往来,两人一起吃饭。迟尉薇看着她给钟鸣像列工作总结般一一地打成文字发送过去,问:“一直要这么汇报吗?”

  姜嫣强笑了下,说:“不应该吗?就当是互相尊重吧,他在那边每天也跟我说。

  迟尉薇咋舌,“你俩怎么变成这种模式了,你变的还厉害些。原本动如脱兔,现在一潭死水。”

  姜嫣淡淡道:“是吗,人是任由时势搓揉的。”

  迟尉薇喝了口饮料,又说:“你这半年乏善可陈的!”

  “是你比较善变吧。”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她笑看迟尉薇一眼,这样想着。

  她没想到,做完这一笔,她与迟尉薇没多久又见面了。暖气刚刚供上,夜里的风又寒又烈,姜嫣的门在夜里十点被敲响,来人居然是她。

  背上一大包,手上一小包的进来,第一句话就是——你可得收留我几天了,酒店我睡不着。

  “你这是怎么了?”待人进屋后,她才发现迟尉薇脸上挂着彩。

  “被叶文澜的父母赶出来了。”迟尉薇嘴里“嘶”的一声,仿佛现在才想起疼。

  姜嫣忍住笑拿了碘伏、棉签出来,先抓着她擦拭伤口,然后没心没肺的笑,“怎么感觉你像是被捉奸了呢?”

  “你有没有一点同情心?”迟尉薇眼神像要活刮了她。

  “房子明明是你俩租的,凭什么赶你出来?”

  “你也说了是我俩,不知道什么叫人多势众啊!”她不耐烦的翻着白眼。

  “那你在我身边就睡的着啦?”

  “凑合吧,总比去我姑那儿好。不行,我跟你说,我要买房子,要赶也是我赶人家!”她突然从沙发上一把弹起来。

  姜嫣手上一顿,“那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没事,我软饭硬吃,习惯了。”她不当一回事的摆摆手,又说:“我跟你说,租房也会被房东赶,已婚住人家房子人家也能叫你滚蛋。你收入比我高,有没有什么想法?”

  姜嫣心下一动,没有说话,可话却是听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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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与砂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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