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爬架出来后,贺兰猫馆里整日来来往往的人变得越来越多。
这几日,梅娘她们都说有不少行迹鬼祟的人出现在猫馆。有的人来了之后东张西望,一逛就是许久,最后只买根逗猫棒,还有的甚至连逗猫棒都不买,怀疑是提前来踩点的贼。
她们说的这些贺兰盈其实也察觉到了。那些鬼鬼祟祟的人基本上都在猫爬架前逗留最久。
“那些应该不是贼,而是对家。”她说,“应当是想偷学了猫爬架回去做。”
周菱不满地说:“怎么总是要仿别人的?”
梅娘:“竟是这样,下回再看到我就直接将他们赶走!”
“这倒不用。”贺兰盈觉得闹大了也不好,“反正他们学得会样子,却不知我的麻绳用猫草汁浸过,由他们去吧。不过人来人往的,要把猫儿看好,省得一不留神跟人跑了,尤其是阿问。”
阿问亲人,谁都能把它抱走。
谁知刚说完,翌日,贺兰盈担心的事就发生了。
傍晚快打烊的时候,范芸焦急地告诉她,阿津不见了。
“先不着急。猫馆里仔细找过了没有?”贺兰盈问。
范芸:“我们前前后后都找过了。”
“先将猫馆关了,再在四周找找,屋顶上、还有树上、角落里。我去刘大哥那边问问,说不定是贪玩跑过去了。”
贺兰盈去隔壁问了问。刘大哥他们并没有看见过阿津。周菱他们找了猫馆四周的每棵树上、每个房顶、每个角落,都没有找到。
最后,他们连街坊也去问了,基本可以确定,阿津不见了。
几人都很自责。
贺兰盈和梅娘最镇定,其次是周菱,范芸和王碧娘年纪小,经历的事情也很少,着急都写在脸上。
不知阿津是自己偷跑出去迷了路找不回猫馆了,还是被人抱走了。
“全京城统共就几只阿津这样的异国短毛猫,那么值钱,恐怕是有人生了歹意偷走了。”周菱说。
几人的表情有些凝重。
若是被人偷走了,要找就难了。京城这么大,藏只猫儿很难被翻出来。
范芸都急哭了:“怎么就在我眼皮子低下不见了呢。”
“我就走开了一小会儿。”王碧娘懊恼地说,“早知道我就不回后面了。”
梅娘道:“也怪我,就在外间竟然没注意。”
她们都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来猫馆也有阵日子了,几只猫儿就像她们家里的人,此时就像丢了孩子一样。
它不会说话,认不得家里,自己在外面没人喂食也就吃不上饭,可不就像是孩子吗?
“我们几人分头去找,跟附近的人打听打听。”贺兰盈安慰说,“往好处想,也正因为像阿津这样的猫儿太少,谁家要是有一只,定会很快传出来,相对也好找一些。”
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几人稳住了心神。
听说阿津丢了,刘大哥他们也放下了手里的活出来帮忙找。
随着太阳落山,夜色一点点变浓,街上的行人变得越来越少,庚午街两边的酒楼、食店以及茶坊外挂起了灯笼。
贺兰盈他们还在外面找阿津。
定北王府这边,谢袭刚刚用过晚饭。
冯楚从外面走进来,道:“殿下,贺兰——”
他话被说完,就被谢袭不耐烦地打断。“成天贺兰贺兰的,你是不是不想在王府了?本王放你去另谋差事如何?”
冯楚一脸莫名,不知道为何自己只说了四个字他家殿下便要送他去猫馆。
他没有意识到的是,他回来帮辛翰养小钻风这几天,开口闭口便是贺兰盈是如何如何做的,贺兰猫馆是什么样的。
“不是的殿下。”他解释道,“管事说,贺兰姑娘今晚告假,说是猫馆里的一只猫儿不见了,要找猫。”他本意是想去一起找,现在又不敢说,怕他家殿下要送他去猫馆。
谢袭皱了皱眉头:“不见了?”
“是的。听说贺兰姑娘正着急找着呢。”
“你带人去帮忙找找。”
这正和冯楚的来意。他立即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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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盈他们从酉时开始找,现在已经快亥时了,还未找到阿津。
“贺兰姑娘。”
听到有人叫自己,贺兰盈回头,只见是冯楚带着一队人。“你怎么来了?”她问。
冯楚说:“听说阿津丢了,殿下让我带人来帮忙找找。”他家殿下只让他带人来找,没说带多少,他便多带了些。
贺兰盈有些意外,心中很是感激,笑着道:“多谢。”
“现在有没有什么进展?”
“刚问到酒楼的一个小二,说迎客的时候似乎看到个鬼鬼祟祟的男子,手里提着个用布盖着的东西,像是笼子。”
冯楚点了点头,说:“你也找了那么久了,先回猫馆休息吧。我们再去找小二问问。剩下的交给我们。”
“我也继续找找。”贺兰盈说。
“放心吧。找人我们比较擅长,找猫应是也差不多,人手不够还能调京兆尹的人。你还是回猫馆等消息吧。”
说完,冯楚带着人走了。
一行人走在一起格外整齐,训练有素,贺兰盈瞧着甚是可靠,心里也没之前那么沉闷了。
阿津不见了,她比谁都着急,只是越是着急的时候越是不能乱。安慰范芸她们的时候,她的心里没有看上去那么镇定。可她若是乱了,她们会更乱。
快两个时辰过去了,阿津若是被人带走,早就能走远了。借着夜色的遮掩,没人能看见,贺兰盈心中的担忧和焦急藏不住了,显露在脸上。
他们应该是能找到阿津的吧。
待冯楚他们走得看不见了,贺兰盈换了个方向,却不是往猫馆的。她打算再往别的地方找一找。
她在的这条街不如庚午街那般商铺酒楼林立,入夜之后有些冷清。天上挂着一弯残月,她手中提着的一盏灯笼照着她的影子,走动时,脚踝上的银铃发出的声响要比往常缓和一些,清脆的银铃声很清晰,却听着叫人有些难受。
纤细的身影在鲜少有人的街上显得格外落寞、渺小。
“不是都让你回去等着了吗?”一个低沉是声音响起。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影让贺兰盈吓了一跳,手中的灯笼摇晃了两下,烛火摇曳。
她诧异地问:“殿下,你怎么在这里?”
“恰好路过。”谢袭一只手负在身后,单单只是在月色下站着便有股尊贵之气。
“殿下一个人恰好路过?”贺兰盈满脸写着“不相信”。
谢袭当然不是恰好路过。
让冯楚带来帮忙后,他又在饭厅坐了一会儿,无端想起小钻风被带回来后躲在床底那晚。她抱着小钻风那只蠢猫坐在床边,告诉他猫也是有喜怒哀乐、通人性的,还说起她没了父母后,四只猫陪着她一路来京城。
他莫名其妙就来了,然后就看到她独自一人站在空荡荡的街上发愣,跟那晚一样,让他看着心软。
“你当冯楚他们是废物吗?有他们在,你去就是添乱。”
贺兰盈不服气地说:“我怎么就添乱了。”
“还敢跟本王顶嘴?”谢袭冷笑。
贺兰盈不敢说话了。
“你的猫馆最近很出风头,带本王去看看。”
“哦。”
“不情愿?”
“没有。”
贺兰盈平日里偶尔会听不懂别人说话的深意,闹出一些笑话,但此时谢袭说的话她却能明白。
他哪里是想看她的猫馆,分明就是想让她回去。
想到这里,她心中暖洋洋的,小声道:“殿下还真是嘴硬心软。”
谢袭是习武之人,耳力较好,听得清清楚楚。他脸一沉:“你说什么?”
“没什么。”
还真是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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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出去找阿津了,猫馆里没人,静悄悄的。贺兰盈推门进去,黑暗中三双圆溜溜的眼睛在暗中观察。
她点上灯,猫馆里亮了起来。
猫爬架最顶上永远是阿无的地盘,它正趴在上面睡觉。阿问缩在猫窝里,露出一个小脑袋,耳尖圆圆的。小幼猫元宝在特制的猫窝里仰着头,奶声奶气地叫着。
这三只猫儿让猫馆里甚是热闹。也让贺兰盈想起了阿津。
待沉默地看过它们的食盆和水盆后,她重拾心情给谢袭一一介绍它们。
介绍阿无的时候,谢袭挑着眉轻笑了一声道:“本王记得,这是跳进本王马车里那只。”
被提到的阿无甚是高冷地瞥了他一眼,又睡了。
想起那时候的情景,贺兰盈讪讪一笑说:“殿下真是大人有大量!”
阿问这时候已经醒了,从猫爬架上跳了下来,来到谢袭脚边好奇地嗅了嗅。
谢袭本以为它会像小钻风那般跑开,却不想它随后抬起两只又白又肉的爪子扯着他的下摆。
贺兰盈见状,说:“阿问很亲人的,殿下可以抱一抱它。”她的眼睛亮亮的,柔软的声音里带着鼓励和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