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真的无路可选了。
太子若真有心,宋母宋父没有可能会拒绝,眼下的分分秒秒都是必争之时。
“翠翘,跟我去医馆。”
既然耽搁不得,宋念便开始动手吧。
“是,小姐!”
翠翘难得见宋念一脸正色,想着小姐必然是心中有事,她哪里敢耽搁,紧随小姐后面安排出府事宜。
一旁花园内,梁言同宋安在亭中商议有关试题的内容,梁言一抬头,远远看着丫头带着翠翘风风火火的出府去了。
眉心一皱,丫头这两日是怎么了?
“梁……梁表哥,怎么了?”
宋安一直在低头记着梁言说的方方面面,可是梁言却是不再言语,宋安心中惶恐,想着莫非自己哪里得罪了梁表哥不成?
梁言在京都“泱国三杰”的美誉,宋安很是敬仰。加上梁言虽是大夫人的子侄,却是对他谆谆教诲,宋安感念于心,时时小心翼翼,唯恐哪里出了差错。
“无事,我今日同你说了不少,你先将这些作为重点。”
梁言收回了目光,对着宋安说道。
“嗯,宋安必定好好修习,梁表哥这几日来辛苦了。”
宋安知晓梁言平日里都十分忙碌,百忙之中抽出有时间在此教导他,应心怀感激。
“表弟哪里的话,你同丫头都是我的手足,何来道谢一说。”
见着梁言如此言,宋安心中很是感谢。
二姐宋念是梁言表哥的表妹不假,可深究起来,梁言与他并无干系,能够如此用心待他,实属不易。
他也知梁表哥之意,宋府将来需要他撑起,可奈何他能力不够,如今梁表哥出手相助,自然是希望他以后可以善待大夫人同二姐。
其实,梁表哥无需此行,生母受二姐恩惠,宋安自会好生对待二姐,至于大夫人,他也不会斤斤计较。
“宋安谢表哥雪中送炭。”
宋安起身,恭顺一礼,梁言与秋试前如此帮他,无异于雪中送炭。
梁言知宋安天资不高,可好在没有习得姑父的一身习性。
将宋安送入国学府并非难事,可如何送,何时帮衬,梁言与人海摸爬滚打,自是有他自己的一番道理。
世间之事,锦上添花终究不如雪中送炭来的刻骨铭心。
他不信人心,可始终相信唯有利益可驱使众人。
梁言将宋安扶起身来,端起杯中茶水,状似无意对着花园外的人来人往喟叹一句:
“宋府这几日好生热闹。”
宋安随着梁言目光看去,外头是忙活着的宋家家丁仆从。
“梁表哥有所不知,太子之前悄悄送礼入府内,母亲心中欢喜便让府中下人洒扫洒扫除除尘。”
京都之中,无人不知太子若是送礼便是中意。
宋府之中,只有宋念一女子,送此礼自然是奔着宋念来的。
梁言听闻此语,手中握着的茶盏一紧,可面色不显,依旧品茗着杯中之物:
“姑姑好生上心此事。”
宋安知道夫人对太子青睐二姐一事处处上心,可心中替着二姐惋惜,他知太子宫内已有一妻多妾室,太子虽天潢贵胄,可与女子而言,入太子宫却并非一条好的出路。
“梁表哥,其实……其实我觉得,二姐不适合入太子宫……”
宋安心中早已有此想法,也同生母说起过。可终究在这宋府内,当家做主的乃是大夫人,他怕多言,传入夫人耳中,以为他妒忌二姐出众。
可今日面对敬仰的梁表哥,不知怎的就脱口而出。
“哦,为何会如此觉得?”
梁言眉眼散了三分不愉,瞧着宋安说道。
“二姐样貌品行都不输京中贵女,可太子府不适合,那里太过拘束,二姐在外多年,我虽与她相处时日不久,可也知二姐秉性是喜欢自由自在的……”宋安见有人倾听他所说心中欢喜,可转念一眼,大夫人实乃梁表哥的亲姑姑,“梁表哥,是我话多失言了……”
“无妨的,其实我亦是同你一般看法。”
梁言郁结稍稍纾解,未曾想到这府内还有人了解丫头。
“梁表哥此言当真?!”
宋父甚少让宋安发表自己看法,多数时候只将心中所想灌输与宋安,今日是宋安第一次大胆将心中所想说与别人听。
“当真。”
宋府三少爷宋安,世人口中所传俱是他怯懦之事,今日梁言得见其真实性情,也并非无可取之处。
“二姐对我与二娘很好,在我心中一直希望二姐可以嫁给一个爱护她,包容她的男子,二姐值得更好的人,无需入太子宫为妾室。”
面对梁言,宋安说出心里话。
梁言看着这个对他畅所欲言的宋安,城府虽浅,可若他为郡守府主事,丫头怕多半就不会策划逃亡了。
可惜啊,此子终究太过年幼,若是再年长几岁,他梁言不介意推波助澜一把,将这宋府送给他。
宋念站在这医馆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病人。
倒是起了几分的犹豫。
“小姐,怎么了?”
翠翘一路跟着过来,小姐一直都是迫不及待见到谢大夫,为何在这医馆前却是裹足不前了。
“无事,谢娘正忙,我们回去吧。”
宋念是想同谢娘商议此事,可看着如今一日日发展起来的医馆,她又何曾忍心将谢娘的一片心血付诸东流?
谢娘与医术的造诣非寻常大夫可比,她虽一直对出身三缄其口,可宋念也知谢娘怕是出身医术名家,这些年她这身出众医术一直埋没在胭脂山上,眼下正是谢娘一展身手的时候,宋念又如何忍心将出逃一事牵连到她?
“小妞儿,怎的还没进来就转身离开?”
谢娘诊治病人时,无意抬头朝外看了一眼,就这样看到了转身的宋念。
“见谢大神医有事要忙,小妞儿我多有眼色!”
宋念见被发现,一脸笑意迎了上去,途中还给谢娘倒了一杯茶端了过去。
“大神医辛苦辛苦,喝口茶!”
将手中的茶水递给谢娘,站在谢娘的身后,替她捏捏肩。
“你这小妮子无事献殷勤,说吧,找奴家什么事?”
谢娘眯着眼,喝了口宋念的端来的茶水,拉住给她按摩的当家的,将人拉到面前,坐在一旁。
“虽说以后要你养我,可当个米虫心中有愧,所以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呗。”
宋念喝着谢娘的那杯茶水,不以为意的说道。
“就这些?”
谢娘觉得方才在门前宋念的背影有异,可眼下瞧着无甚异样,希望真的是她想多了。
“就这些,不过瞧着我是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才准备开溜的,谁知就被你抓住了。”
宋念在一旁痛心疾首,叹息于自己的失策。
“小枫,领着当家的去后院将当归与牡丹皮分拣晾晒了去!”
她这店里最是忙碌,这平白多出来的人手,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
这小妮子,今日别想跑!
“谢大神医,求放过!”
宋念笑着朝谢娘求饶道。
“我的人,可不能吃白饭哦,小妞儿。”
谢娘一指头戳在宋念额角,拉着人塞入小枫的手里。
瞅着小妞儿老老实实在后院分拣着药材,方才转身去继续诊治病人。
“师父,当家的不会分拣药材,你莫要她继续了。”
小枫在这柜台上,按着谢娘开的方子给病人抓药,见着当家的一头雾水站在药堆旁,不忍心替着求饶道。
“奴家知道,你且仔细些莫要抓错了。”
对着心不在焉的徒弟告诫,谢娘如何不知小妮子对于药材鲜少了解。
可谢娘知她来此,必定心中有事。
眼下不愿开口,谢娘也不逼迫与她。
只是不放心她一个人,便是将人扣在后院。那里清净,让她好好的想一想。
她心中苦恼何事,谢娘也并非一点都不知。
太子宫送礼入郡守宋府,此事虽未人尽皆知,可在官宦之家她谢娘却是有所耳闻,太子送礼与旁人或许是恩泽,可与一心出逃的小妮子而言终究是困扰。
外面不安全,还让她烦心,不若就让她在眼皮子底下。
那堆药材眼下用不着,就让当家的折腾,大不了明日她让小枫再重新整理一遍。
翠翘在宋念身边,同二小姐一起分拣着晾晒的药片。
小姐一股脑的跑了出来,却是在医馆前“偃息旗鼓”,可即便如此,进医馆同着谢大夫打闹是真,撒娇也是真。
“小姐,比起宋府嫡出二小姐,您更愿意在此分拣药材?”
明明一脸心事出宋府,却是在这医馆后院换来了一脸恬静。
如何不愿意?
“奴婢无知,可不管小姐作何决定,翠翘都愿意跟着您,不怕吃苦。”
比起宋府二小姐,小姐应是更喜欢做胭脂寨的当家的吧?
曾经此念骤起,翠翘觉得自己疯了。
可眼下,说不定这才是小姐的归途也不一定呢……
“嗯,我记下了。”
宋念将地上行礼的翠翘拉起。
她这还未曾定下计策,倒是有着许多人信她,跟随与她。
之前,她或许会想着将翠翘留在宋府,可眼下是不能了。这几日宋母在背后若有若无的针对翠翘,怕是起了动翠翘的念头。
虽宋念不知宋母如此行为哪般,但不能掉以轻心。
翠翘一直在她身边行的周到,没有错处可挑,宋念不赞同宋母三观,若是未曾动她的人,她自然无需上前。
可翠翘不行。
本就身世凄苦,若是被宋母逐出宋府,这丫头如何活下去?
宋念怨自己鲁莽,天降暮色时被谢娘推出门去,坐着马车回到了宋府。
谁知在门前见着一脸怒气的宋母。
“见过母亲。”
宋母听闻女儿出府去久久不归,想起太子的中意女儿,更加觉得宋念身边的丫鬟太过粗鄙,不知规劝主子。
“翠翘你可知罪!身为贴身婢女,照顾不好主子,让主子一身药味成何体统!”
闻听夫人呵斥,翠翘立马跪下请罪。
“奴婢知罪,请夫人责罚!”
“好,你既知罪,今日便去祠堂领了五十荆条!”
宋念面目一凛,祠堂的荆条带着倒刺,今日宋母是要了翠翘小命!
“不行!”
宋念抓住翠翘手腕,大声喊道。
宋母未来得及命人拉走翠翘,见着女儿竟是晃晃悠悠的跌了下去。
“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