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念觉得她这是招惹到了不得的人物了。
不然何至于光天化日之下,就这般急不可耐的动手?
她是来不及躲开,只得尽全力的错开致命处,谁知背后有人大力拉扯与她。
宋念眼睁睁看着自己错开致命处,又被人拉回原位。
电光火石间,第二次的机会自然是没有的。感受着冷兵器硬戳戳的捅了进来,一瞬间痛的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四下已经沸沸扬扬,身旁的护卫也在抓刺客。
宋念不知是哪个冤家,在这关键时刻拉扯的她,不过,定然是想救她小命的。
毕竟,离得太近,除了将她拉扯开,也没其他法子了。
宋念被人护着,索性将自己蜷缩成一团,鼻腔里可以闻到显而易见的血腥气,要害处血流过速,她现在除了晕眩还有彻骨的寒意。
而后,就这样无知无觉的睡了过去。
宋念是平静了,可这当场却是炸开了锅。
与京都皇城眼皮子底下行刺,这巡城御史自是逃不了干系,刺杀的一瞬间,已将刺客拿下,眼下还有人受伤,当务之急,众人自是先将几位主子,护送回去。
泱帝自是回去皇宫。
而受伤的北周王姬,却是就近送到了王姬府邸。
随行跟来的除了五皇子,还有太子叶端玉。
方才将宋念拉扯一把的,就是太子叶端玉,出门迎五皇子,他就站在北周王姬身侧。见着形势不对,下意识的就动了手。
“生禄!”叶端玉抱起宋念,上了赶往王姬府的马车,从车里扯下随身带着的玉牌,丢给了贴身近侍,“回皇宫,将那群御医给本殿全数招来!”
“是,殿下。”
生禄捡了牌子,翻身上马,直奔泱国皇宫。
马车内,谢娘脸色煞白,手底下不住的摁压着宋念的伤口处止血。
“拆……殿下的荷包,里头……有止血……九转还魂药丸……”
谢娘用尽全力,内心安抚自己莫慌。上下牙齿几乎咬破,才挤出这几个字来。
小妮子眼下生死未卜,她不能自乱阵脚,若是她都慌了,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易锦在一旁,立刻解下殿下的荷包,从里头掏出一些药丸,寻着止血的,直接塞入殿下嘴里。
“谢大夫,还有何法子!”
易锦见着殿下闭目无神,心中焦虑,在这一旁催促道。
谢娘已然将她所有能做的,全数做了一遍,眼下只等赶回王姬府邸。
泱帝遇险,北周王姬遇刺。
此等大事一经传开,可谓是一片哗然。
梁言已经第一时间赶至王姬府邸,将最好的药材几乎搬空,可谢娘看着那堆药材,依旧束手无策。
已经过了三日之久,小妮子一点转圜的意思都没有。
谢娘抬头看了一眼守在一旁心急入肺的梁言,眼中酸涩不已。
她为何如此无用,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颜红玉端着汤药入房内,望了房中埋头翻找医书的谢姑娘,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府内两三日来,进进出出了泱国最好的大夫,可哪一个都是摇着头的束手无策。
在这一声声“另请高明”中,她与沈蓁蓁亲眼见着谢娘与梁言日渐目无神色。他们二人与殿下最为亲近,可如今倾力竟也不能挽回一二,如何不心生沮丧……
“梁公子,谢姑娘,你们且出去休息一会儿,殿下这里我们守着。”
颜红玉终究不忍心,见着他们憔悴至此,只得出言劝说道。
可房中二人,无人动弹。
眼下府邸内一片死寂,在这床榻前守着,并非良策,可颜红玉也知如若真的将二人支开,多半还不如眼下。
候着就候着,他们二人身体康健,总归还能撑一些时日。
唯有等不了的,只有床榻上的王姬殿下。
当日,谢大夫就在身侧,所以救助算及时,回到王姬府邸时,亦是迅速料理了殿下的伤口。
若是换一人,眼下即便没有醒来,多半也脱离危险。
可王姬体质特殊。
身患血虚之症的王姬殿下,伤及要害并非最致命处,对她而言最要紧的是其间失血过多。
眼下人昏迷不醒,全靠宫中的血参汤吊着命。
但此法子并非长久之计,吊的了一时,却不能吊的了一世。
谢大夫可以医得了重创伤口,可治不了血虚之症的日益加重。
如今,王姬剩下的日子,不外乎活一日少一日。
这样的话,府邸内众人皆心知肚明,可没人敢诉之于口。
但此事并非完全没有转机。
这是一盘死局。
众人已经目睹结果,就等着上天宣布死刑的到来。
可这其中唯有一人不甘如此,他便是梁言。
小丫头与他意味着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三日前见丫头浑身沾满鲜血,差一点要了他的性命。
即便天下人言语丫头无救,他也不会放弃。
众人只见他身上的颓废,却是没有发现他眼中燃烧着的隐隐火焰。
这几日,梁言没有离开丫头一步,一直守在床榻前。
众人知梁言与宋念关系者,自是不会阻拦梁言相守的那份心,所以帮着殿下熬药清理后,便悄悄地的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梁言,同无声无息的宋念。
梁言将血参汤,一点一点的灌进小丫头嘴里,而后细细的擦去嘴边溢出的药汁。
“丫头,不要放弃……”
他会救床榻上的丫头,即便历经千难万险,他都会去救。
唯一的要求就是:丫头不要放弃。
梁言拧干了巾帕,仔细地替着宋念擦洗眉眼、脸蛋,连同那双手,亦一丝不苟的擦干净。
“等我老了,我也要生上这样一场大病,让你这没良心的小丫头,好好的着急一回……”
梁言看着床榻上,无知无觉没有一点反应的小丫头,心头堵得慌,却也勾起唇角,与她笑谈。
谢娘说,小丫头此次很难醒来,最好的结果便是如此。
可梁言不信。
他知谢娘绝不会骗他,更不会对小丫头有所保留。
可他依旧不相信。
在冥冥之中,梁言心中一直觉得,下一个瞬间,小丫头便会睁开眼睛,对他展颜一笑。
他等着那个时刻的到来。
“护卫,前去的人如今可有信件传来……”
梁言抬眸起身,对着背后虚空开言道。
而后一身影蹁跹而下,将一封书信递到梁言手中,继而消失在殿内。
房中再次陷入一片宁静安详。
可皇宫中,却不能如此静谧。太子叶端玉与五皇子叶端溪,伙同刑部尚书沈大人,连夜审理了刺客。
但没能够从其嘴里套出只言片语,大刑已经动用,眼下刺客也只剩下一口气。
若是再逼供下去,他们将一无所获。
五皇子与沈大人眉头不展。
王姬遇刺,他们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除了审讯出刺客的来历,有无人指使外,再无他法。
太子叶端玉从审讯室出来,拧着眉眼,直奔泱国皇宫。
最好的大夫和最好的药材,均已经送往王姬府邸,但直到现在,宋念依旧没有丝毫转圜。
刑部刺客有人替他叶端玉审理,眼下他有一言,要找人求证。
“殿下,太子殿下,陛下正在休息,殿下容奴才前去通报一声……”
正殿的总管,一路小跑,对着太子叶端玉央求道。
这位是他开罪不起的祖宗,可正殿里头又何尝不是?
“滚开!”
叶端玉将身旁总管推开,直接闯入正殿,怒目而视面前好好端坐的泱帝,他的父皇。
“刺杀一事,是父皇做的,对与不对?”
在这泱国中,他能够想到的,会加害于宋念的人,只有一处。
他父皇泱帝。
泱帝与一摞高的奏折中,抬起眉眼,住了朱笔,瞧了瞧眼前的太子。
“端玉,污蔑帝王乃是死罪。”
此话,已表明帝王心生怒意。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叶端玉以前,最害怕的便是父王发怒。
所以每每在泱帝发怒的前兆,他便会极为识时务的止住声音,可唯独今日,他不想识时务。
“父皇,是与不是?”
泱帝细细打量,眼前这个梗着脖子,与他对视的嫡子。
他不知自己应不应该感谢,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那个女人。因为她,他的好儿子眼下竟不再畏惧他了。
“端玉,你陷下去了……”
陷进那女子的温柔乡,陷进儿女情长此等无用之物里。
“我没有!”
叶端玉恼怒与泱帝的转移话题,继而颇为强硬的反驳道。
“你有,”泱帝像是看着无理取闹的孩童,面上毫不在意,还带着几分的无奈宠溺,“不仅你,连着端溪都落入那女人的网里。”
泱帝面色一沉,怒意四起。
在他泱帝面前耍小聪明,她还是嫩了点。执掌泱国风风雨雨这许多年来,他见过太多的面孔,就凭宋念那点手段,入不了他的眼。
之所以容忍,也不过是给太子留下可用之物。
“端溪喜欢她?”
太子一脸惊讶,突然想到受伤当日,叶端溪可谓是出奇的着急。
就连审讯刺客时,都可见其急切之意。
叶端玉眸中闪过狠意,没想到他的好弟弟,不仅觊觎他的位置,还觊觎他看上的女子。
“蠢!”泱帝直接扔了奏折过去,他以为太子开窍,却原来还是如此的少不更事,“端溪看上的是那丫头身边的人。”
宋念那丫头以为,兜兜转转就可掩人耳目,殊不知在祈伞举荐之时,泱帝就已经知道那女大夫的身份。
“谁?!”叶端玉细细想来事发当天的情形,方才记起当日叶端溪曾经朝着宋念处看过一眼,那一眼若不是奔着宋念,那就是……
“端溪瞧上的是那名新入宫的女大夫!”
叶端玉有些影响,如此关联下来。才发现事发突然,救助之时,早已有端倪显现。
“那是谢氏的余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