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御史良心发现,善待红玉是他本就良心未泯。
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
可有些人没必要给他回头的机会。
他没有心,即便有,你们也是立场不同,没办法达成统一。
你与他之间,除了不死不休再无他法。
太子叶端玉便是如此。
她宋念不能前往西蛮,做梁言的左右手。所以送去了五皇子叶端溪,希冀于他们三人可以拧成一团,冲出重围。
但途中出了意外。
五皇子前往北周的粮草,在一处峡谷之巅遭到了“抢劫”,五皇子与北周伊阳来使被队伍冲散,不知所踪。
宋念收到的消息是苏白传来,他们也没有找到五皇子。
“殿下,五皇子脱离我们控制了。”
易锦看着手里的密信,轻言道。
出使北周,是殿下的计划。
借着苏白及北周使臣的掩护,偷偷前往西蛮搬救兵。北周王上与五皇子叶端溪有口头相约。
从前往北周的队伍中抽离,不是件难事。
可中途出了事故。
这次的截杀事件,便是半途杀出的程咬金。
其实,脱离亦或者按着计划好的走,只要最终的目的达成,在她看来自是无妨。
她想要的不过是有人援助西蛮的梁言。
“易锦,对于此次截杀事件,有什么看法?”
“殿下,奴婢以为这幕后主谋的人选当在泱帝、太子与五皇子中挑选。”
此言一出,宋念挑起眉眼,半撑着下巴,勾唇看了易锦一眼。
“为何连同五皇子本身也在你怀疑之内?”
太子首当其冲会被怀疑,若太子染指,没道理泱帝可以摘得干干净净。
“五皇子不愿受我们束缚。”
这是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理由。
叶端溪若是想要称王称帝,大权在握的话,就不能受到任何人的掣肘。
叶端玉不行,她与梁言也不可以。
“嗯,我们侵入他的安全范围了。”
每个人做事情的都有底线,没底线的都沦为禽兽。
当身处高位,容易让他们没了底线,毕竟这世间有太多的名利诱惑,领着他们一步步迈向深渊。
易锦看着陷入沉思的宋念,悄悄地退了出去。
“狡兔死,走狗烹吗……”
宋念捧腮,看着外头下起的连绵阴雨,突然间起了几分春日里的惆怅。
若真有那一日,叶端溪身登高位,她与梁言又当如何……
一声怅然,又觉得她自己太过多愁善感。
萧素尚未救出,一切不过是一场空谈。
宋念摇了摇脑袋,将其中多余的愁丝抛之脑后,领着翠翘前去看一看那群孩子们。
当日收到萧素的山庄,她便向着胭脂山传去信件,将孩子们接到了京都来。
她聘请了京都的夫子,在山庄中教他们。
眼下无事,若是坐着多半是胡思乱想,不若前去看看他们的功课如何。
临行前,吩咐易锦大肆宣扬五皇子被劫之事。
幕后主使是谁,对她来说一点不重要。可是对那些个好奇皇室倾轧的好事之徒而言,可就有趣多了。
既然所有人下意识都会将此事牵连到太子与泱帝身上,她便在这外头添上一把火。
只要能够转移视线,拖住他们,她不介意扇风引火。
京郊别院中,宋念领着翠翘,悄悄地的走了进去,她今日是临时起意,见着孩子们去练习场,便坐在一旁等候。
春日,瞧着着外头的骄阳,听着远处的依稀传来的孩子们的声音,心中倒是颇为愉悦。
她能给这群孩子提供台阶,可最终成为什么样的人还是要靠他们自己。
宋安在读书间隙,一抬头见到院中二姐身影,心中欢喜,却是忘了回答夫子的问题。
平素没有挨过板子的少年,今日挨了板子也没能使他断了嘴角的笑容。
“二姐!”
送别夫子,宋安一个箭步冲出了私塾。
宋念转头看着少年朝她奔来,很是喜欢,便主动迎了上去。眼下的宋安,眉宇间俱是自信,难得一脸笑意,她没想到在这里宋安倒是有了几分少年人的朝气。
拉着喜上眉梢的宋安坐在一旁,眼下无需多问,也知他在这里过得很好。
“一段时间没见,你倒是真的长高不少。”
原是矮她一头的少年人,眼下倒是与她持平了,若非是走近,她都难发现此事。
“二姐,你终于来看我了。”
宋安见着宋念面目上都是欢喜,心中高兴,便将内心所想说了出来。
“是是是,二姐也知道错了,”她将宋安安排在这里,很久没回府了,少年人总会想家,摸着少年人的发顶,笑着道,“这不,二姐我就来赔罪了呗。”
瞧着宋安亮晶晶的眉眼,她倒是有一种养孩子的错觉。
不过,看着内向胆怯,没有安全感的宋安成了眼下模样,她是真的开心。
“二姐不用认错,你没错……”
宋念认错认得迅速,宋安倒是红了脸。
他最喜欢的二姐,所以一时间失了分寸,京都中处处都有需要二姐的地方,她再不仅仅是郡守府的二小姐了。
瞧着再次红了脸的宋安,宋念嘴角带笑,其实少年还是原来的少年人,腼腆善良。
“错还是要认的,所以今日我带了礼物来。”
宋念将礼物放到桌上,将其一一拿了出来。
“这是娘做的糕点!”
“好眼力,这是二夫人托我捎来的,说你最喜欢吃。”
宋念将糕点塞入少年手里,见其红了眼。心中亦是不好受,便出声解释道。
“宋安,二夫人与我都愿你好好的,你可知?”
此处京郊乃僻静之地,里头有北周五百精兵把守,宋安在这处很安全。
当日有此举措,她曾经同二夫人示意过,她是赞同此举的。
毕竟,京都若是大乱,此地不妨作为一处避难场所。
宋安还很年轻,没必要掺和到这里头来。
“二姐,我知道。”
他如何不知?
家中父亲早不是他之前的父亲。
父亲与二姐对立,母亲与夫人选择站在了二姐这边。
而他亦是如此。
“是我没用,帮不了二姐……”
见着方才神采飞扬的少年人,眼下沮丧的很,宋念心中微暖,用手抚着少年的头发,安慰道。
“谁说你无用?我可是接到了夫子与武师傅不少的夸赞你的信件。”
“那些……事情,二姐也知道了吗?”
听着宋念提及夫子与师傅的夸赞,少年人更加红了脸。
他是欢喜师傅与夫子的夸赞的,之前的他一直都跟着父亲,甚少得着称赞,也不敢轻举妄动,在这里渐渐放开了自己,也认识了更多玩伴。
除了不能回家,对这里一切他都是喜欢的。
可是又羞耻于如此骄傲炫耀的自己,所以只能偷偷欢喜。
没想到,二姐一直知道。
“嗯,二姐知道,你一直都很棒。”
抚摸着少年人柔软的头发,看着他嘴角的笑意。
她也是真的心生欢喜。
或许曾经将宋安留在身边,她是想着替宋夫人与自己留一条后路。
可是今日见到他,宋念断了那个念头。
即便宋安无法长成她想要的模样,眼前的少年也值得她细心呵护。
他不仅仅是原主的三弟,也成了她宋念的三弟。
郡守府中,对她真心实意的少年,岂能让她无动于衷?
父母亡故后,她孤身一人。
宋父宋母无法替代她的父母,可是宋安却足以成为她手足。
“二姐,我能抱抱你吗……”
见着少年人抬起头,眼中亮如星昼,谁说宋安平庸来着?
想起当日,在郡守府中宋安还是怯懦胆小,眼下长成这般,倒是真得不错。
宋念怀着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老母亲的欣慰,将宋安拥入怀里。
“宋安,不必急于长大,每个人都会有一天长成大人,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好。”
她不愿怀中少年按着她的计划前行。
希冀于找回自信的宋安,可以走一条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道路。
宋安听着二姐在他耳边说的一字一句。
第一次有人同他说,你不必急于长大,只要做自己就好。
父亲自他幼年时分,便处处对他所行之事多有挑剔,他只当自己真的不如旁人,可是在这里,他获得了旁人的赞许。
国学府与他格格不入,其中权贵子弟更是欺他辱他,他以为是他不配与人同行,可原来他也能找到伙伴。
在这里远离家人,可是他收获了太多太多。
他虽怯懦,但心中喜欢武术,幼年时曾经对着父亲直言,被告诫此乃莽夫之道,他便一直将此愿压在心中,不曾对任何提及。
可是,他眼下可以学习武功了,师傅虽然可惜他错过了最佳的时间,但师傅不知道对他宋安而言,心中欢喜满的都要溢出来。
世人皆替他立了学习的典范,榜样,唯独二姐只要他做自己。
“嗯,我会的,二姐。”
见着宋安甚好,一番叙旧后,宋念带着他一同前去看其他的孩子。
当日,将胭脂上山的孩子带进来是她的主意。
可她也知道孩子们所学良莠不齐,所以自然是不能放在一起。
宋安比他们学得早,所以独自一个夫子,而胭脂山的孩子们在另一处学习,只有习武时,宋安同孩子们一起。
见着当家的来看他们,孩子们很开心。
宋念来之前给这些孩子们准备了不少的礼物,瞧着他们脸上不加掩饰的开心,她是真的高兴。
回来路上,马车内,心情甚好的她,哼起了小曲,虽不成曲调,可其中的开心是不言而喻的。
翠翘只想小姐她开心,又岂会在一旁打搅小姐的雅兴。
在京郊别院充好了“电”,她宋念元气满满,再次复活。
果然,神清气爽才更容易想事情,脑子也变得好使起来。这不,在来的路上,她便想到了如何在赵大人与太子之间点起第二把“火”。
人心不可试探,更何况本就有所疑虑的人心?
她就是不信这接二连三的大火,烧不断太子心中本就有的疑虑。
“翠翘,我记得刑部的赵大人家是不是最近有了喜事?”
“是的,殿下,”翠翘见宋念问她,心中欢喜,便将近日来搜集到的消息,禀了出来,“刑部赵大人即将迎来第一个孙子辈的孩子,据大夫说,很可能是位小少爷。”
“那就是说,赵大人很快就有嫡孙?”
“若是位小少爷的话,便是了。”
嫡子嫡孙最为重要,必然是会像当日颜府那般大张旗鼓。
“翠翘,回去挑个重礼,本殿要前去恭贺赵大人新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