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捷在里面待了几个月,整个人就变得沉默了。
他看着陈轻歌也不说话,更不上车。
陈轻歌现在不想跟他争吵。
“姐,我不想跟你吵,既然你在我进去的时候没有管我,你亲手送我进去,那我现在出来了,也就不稀罕你的好了。现在你和秦云冽是不是挺快乐的?也没有我这个负担来影响你,更没有我这样的人,来让你为难,是不是?”
陈捷嘴唇很干,讲话不断哆嗦。
陈轻歌知道,他现在还在记恨他。
“我不管你之后有什么打算,你先跟我去看看爸,行吗?就算我有一千个一万个对不起你,现在也应该去看看咱爸!”
陈轻歌也不想管别的,只想尽到一个姐姐的职责。
她已经计划好要让陈捷去陆晚晚的公司,但现在看来,陈捷是不愿意了。
“让我去?”陈捷晃了晃头,“对不起,老子不伺候!”
陈捷说罢就朝陈轻歌啐了一口唾沫,扬长而去。
……
夏日的风原本就湿热,司机下来。
“少奶奶,我们把车门关上吧!您看是要跟着他,还是我们先回去。”
陈轻歌抬头看了眼烈日,阳光刺眼,可她却觉得心凉。
到底为什么,明明是姐弟,却非要搞成这样。
明明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明明能做的她都做了,他却不领情。
陈轻歌抬手把车门拉上。
她并不想让陈捷一个人流落在外。
爸爸泉下有知,也会说她不懂事吧!
陈轻歌闭上眼,皱紧眉。
她最希望的,无非就是陈捷能跟她好好相处。
可是陈捷完全不想搭理她。
“陈捷……”陈轻歌捂住脸,无助地靠到后座,“回去吧!”
“是!”
你永远没有办法强迫一个人能顺遂你的心意。
尤其,你在那个人心中,还扮演着恶人的角色。
陈轻歌不明白当初爸爸死后,陈捷频频问她要钱,她为什么要给。
或许,她是希望,陈捷拿到钱,会明白她其实是一片苦心。
陈轻歌没有那么多顾虑,她只希望陈捷能够去看看爸爸!
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没有母亲了,带着他们长大的爸爸,也无依无靠就去了,身后事处理完,连个经常去看望的人都没有。
实在惹人心怜。
回去的路上,陈轻歌太阳穴疼得要命,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捷过几年就三十岁了,如果再这样,这辈子就真的没了。
以后的路,会越来越不受控制。
“算了,跟着他吧!”
司机追上陈捷,陈轻歌开门下车。
“干什么,要给我钱?”陈捷脸上满是对陈轻歌的仇恨。
陈轻歌闭上眼点头:“嗯,给你钱!你先去租个房子,或者……我帮你租。”
她终究是不想他流落在外。
毕竟已经小几年没有出来,对很多,也不一定能理得顺。
她不想他像无头苍蝇一样,瞎转。
终归,血浓于水。
她在这个世界上的同胞手足。
“有多少给我啊?”陈捷一听到钱就眼睛亮了。
陈轻歌叹息:“租房加生活,一万块!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在钱这方面!你要是想找工作,可以找我,我手机号码没变。”
陈轻歌看了眼司机,司机便把一叠现金和一部最基本款的手机递给了陈捷。
“希望你好自为之!你总觉得我没有把你当弟弟,但是如果你但凡有把我当姐姐,也不至于这样,不是么?”陈轻歌微笑着看着他,“你记住,陈捷,我有拿你当弟弟,才让你在我这里放肆!”
陈轻歌说完上了车,她怕再多站几分钟,就会晕厥过去。
头疼欲裂,实在难受。
陈轻歌上车那一瞬间,呼吸似乎停滞了几秒。
她摸着小腹,手指一点点抓紧。
“老刘,去一下医院。”
“是!”
……
“陈小姐你好,现诊断你患有急性哮喘。”医生拿着检查报告,又看了眼陈轻歌的肚子,“这会影响到,孩子和孕妇本人。”
陈轻歌呼吸因了这句话而更加急促了。
“那,那以后……”
“以后月份大了,如果犯了急性哮喘,恐怕会……”
陈轻歌两眼发晕。
她怎么会有这种毛病?
“那……那注意用药,会不会好一点?”陈轻歌忐忑不安。
“你这种情况,生孩子只能选择剖腹产!”医生郑重提醒,“而且,建议你跟家人商量一下,说明情况。我们不太建议哮喘病患生产。”
“谢谢!”
陈轻歌拿着检查报告单往医院外面走,另一只手捂着肚子。
她的孩子,为什么都是命途多舛?
就从来不能顺利一点么?
她撑着腰往外走,走到医院大堂,刚好是医生中午午休的时间。
蒋逸旻和那个叫青青的护士并排往外走着。
他们真的很配。
陈轻歌站在墙边,等他们先出去。
倒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怕碰见尴尬。
青青看蒋逸旻的眼神,明显是很喜欢的。
一个女生对心仪的男人,永远眼里带笑。
那种笑容,并没有多夸张,而是温温和和,只有女生才知道。
陈轻歌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才缓步慢慢往前走。
蒋逸旻能找到一个喜欢他,对他真心的人,也真的很好很好。
至少,她不用担心,他会一个人过了,他会向前看就好。
耽误了那么多年,她总是心里不忍的。
陈轻歌走出医院准备往对面的停车场去,往前面走了一截,竟没看到老刘的车子。
她以为是老刘换调了位置,准备打电话过去,瞬间就被人捂住嘴,胳膊也被人抓住。
陈轻歌“唔唔”几声,整个人懵了。
她本来就头很晕,现在突然被捂住嘴,窒息感铺天盖地,完全不受控制。
还不等她挣扎人就被敲晕过去。
……
醒来,陈轻歌躺在手术室内,她的手脚都被固定着,手术室的灯亮到她睁不开眼。
“你们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陈轻歌疯了,可是又完全动弹不了。
灯光刺眼,陈轻歌手心潮湿,一开口就开始急喘。
护士直接给她挂着呼吸机让她吸氧。
“准备麻醉。”
陈轻歌嘴上挂着呼吸机,感觉到有人给她手背上扎了一针。
然后,就慢慢睡过去了。
睡着的时候,她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失去很多。
失去了爸爸,失去了陈捷,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
她崩溃地大喊,可是,无人答应。
等她哭着喊醒,已经躺在病房。
她发呆很久,终于,颤抖着手,去摸到肚子上。
那里,空空如也。
陈轻歌的眼泪瞬间滚落。
她呆着很久,第一个想到秦云冽。
可是,她现在找他有什么用?
陈轻歌的眼泪不断滑落出来,眼睛酸涩。
孩子,没了?
没了?
她抓紧被子,连呼吸都不敢深呼吸。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人这么狠心?
……
秦云冽推门进来,什么都没说,直接把陈轻歌抱到怀里。
“对不起!”
陈轻歌呆愣着,完全不敢发出声音,只是不停发抖。
“对不起,陈轻歌。”
秦云冽进来前,已经炸过了。
他推门进来看到陈轻歌的一瞬间,情绪山崩地裂般地变了。
他只想道歉,只想把她抱着。
不该放心,让她一个人出门。
“陈轻歌……”秦云冽哑着嗓子。
陈轻歌尖叫:“你知道是谁,对不对?”
“嗯!”秦云冽沉默了。
他当然清楚是谁。
在得知事情的第一时间,他赶过来,但也已经晚了。
他在国外出差,得知陈轻歌遇到事情,订了最近一班飞机回来,还是晚了。
他知道,他是个罪人。
在陈轻歌心中,他永远洗不清这罪孽了。
“是不是他?”陈轻歌鼻音很浓,“是不是?”
“嗯。”
陈轻歌捏着拳头,声音痛苦:“我要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