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到，孩子的手背上已经多了个针孔，哇哇哭个不停。
身为母亲，陈轻歌没忍住伸手把孩子抱到怀里诓哄。
她第一次仔细瞧这孩子。
眉眼可爱，眼角朝下，看起来像是笑着。
倒是被梁雯养得白白胖胖的。
“你还我孩子！”梁雯疯了一样朝陈轻歌扑过来。
陈轻歌吓得直往后退。
秦云冽侧身挡在她前面。
“老刘，叫警察过来！”
老刘拉住梁雯，不让她扑过来。
陈轻歌还是没弄明白，秦云冽到底在唱哪一出。
她了解他，在发火，很生气。
而且，他没打算放过梁雯。
不知道秦云冽为什么如此生气。
他……
知道孩子不是他的了？
可是明明，蒋逸旻做过检查，说孩子，是秦云冽的。
“阿冽，你干什么？”梁雯本来化了精致的妆，现在已经哭花了。
无论何时，只要秦云冽说要见她，她肯定会化一个美美的妆。
可是现在，她狼狈到完全无法入眼。
这大概，就是她和梁璐的区别吧！
梁璐永远不会如此大的情绪，也不会让自己不堪入目。
“秦先生，DNA比对已经出来了，不属于直系亲属关系。”医生过来，把几张报告单递给秦云冽。
陈轻歌抱着孩子的手已经非常不稳了。
她低头看了眼刚止住哭声的孩子。
还好，还好，有人把这层楼封锁了，别的医患上不来。
不然，恐怕他们会围个水泄不通。
陈轻歌把孩子抱得很紧，她很害怕吓到他。
虽然，这个孩子跟她没关系，但是他也很无辜，不应该遭受这样的罪责。
“梁雯，花了多少钱，买这个孩子？”秦云冽下颚线绷紧，薄唇启合，嘴里说的都是不近人情的言辞，“这罪，够你蹲十年。”
陈轻歌瞪大眼睛，甚至不敢看秦云冽。
他怎么知道的？
秦云冽回头看了孩子一眼，走到梁雯面前。
“如果不算这个，那么……故意杀人罪，判多久？”
顿时，梁雯脸色煞白。
她埋下头，眼睛看着秦云冽，张大嘴无从辩解。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阿冽，阿冽……”
秦云冽猛地把DNA检测报告砸在她脸上，几张纸立马散开落到地上。
陈轻歌下意识用手轻轻捂住小孩子的脸。
她知道他看不到，但她还是出于本能，想要保护他。
“不，不……你听我说，阿冽，不是我要这么做的，是有人，有人让我这么做！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梁雯瞪大眼睛，“你要相信我，信我！”
陈轻歌立马想起在卫生间里听到梁雯在给人打电话，问对方孩子的事。
她脱口而出：“谁？那天是谁给你打的电话？是谁和你串通好，弄这样大一个骗局！梁雯，会有报应，你知不知道？”
梁雯蓦地瞪大眼睛。
她瞠目结舌，突然意识到，她甚至不知道对方是谁。
是谁？
梁雯表情呆滞。
那个指使她做这一切的人，是谁？
她只见过他一面，知道他的大概样貌，能听出他的声音。
却，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别的信息。
梁雯“咯咯咯”笑起来，眼泪从眼角滑出。
“这不是我的主意，不是……”她突然看向陈轻歌手里的孩子，猛地朝那边扑，“这不是我的孩子，这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肚子里，被陈轻歌害死了，这不是我的孩子！阿冽，我们的孩子在肚子里就被陈轻歌害死了！”
“你在说什么！”陈轻歌忍无可忍，“但凡你有点良知，这孩子已经跟了你这么久，就没有半点感情？现在脱口而出不是你的孩子，那他是谁？”
“把她送去警察局。”秦云冽的淡漠如冰。
随后，他让人从陈轻歌怀里把孩子接走，送回秦家。
全过程，陈轻歌都愣着，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秦云冽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抱起来往楼下走。
“你……你怎么知道……”陈轻歌觉得这男人的一举一动都实在是太让人捉摸不透，“你先放我下来，医院这么多人！那个孩子……你……秦云冽，你先放我下来！”
秦云冽身上清清咧咧的味道。
不是什么名贵香水，而是陈姨洗完衣服，会用一种香薰熏一阵子，所以会在衣服上留有味道。
这种香薰，是从法国某个奢牌搞来的。
全球限定。
陈轻歌实在想不通这男人究竟为什么突然玩这么一出。
她迟钝了太久，实在想不透秦云冽为什么突然就性情大变。
她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这件事是在帮她。
车内，秦云冽把陈轻歌放到后座，自己也跻身进去。
陈轻歌抿嘴，仍然沉浸在莫名其妙的情绪中。
“满意？”秦云冽按下车窗，没有吩咐司机开车。
陈轻歌呆愣着，脑子里是刚才梁雯疯狂的样子。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陈轻歌有些懵，“为什么你到现在才……这么做。”
秦云冽鼻梁高立，在山根处，有一根横向的青筋。
老人说，男人鼻梁上能清晰看到这根青筋的，都性格怪异。
要么，有大作为。
要么，进监狱。
“你千辛万苦，不是想告诉我这个？”秦云冽表情仍旧冷淡，“你知道梁雯背后的人是谁？”
“不知道！”陈轻歌实话实说。
“那你着急做什么？”秦云冽眉心皱成“川”字。
他原本想把于尧一块儿弄进监狱，现在看来……
这女人已经蠢到必须要让他提前这个计划了。
陈轻歌不解地看着他。
良久，她终于后知后觉明白过来。
“你故意的？”她轻飘飘说出这四个字。
秦云冽眼神飘向一边。
他没有义务回答这种愚蠢的问题。
可是，他把陈轻歌一把揽进了怀里。
“陈轻歌，我故意什么？”他声音低哑暗沉。
他向来不是个喜欢解释的人，倒不是信奉什么鬼话如同“千万别解释，信你的人不用解释也信你，不信你的人解释也没用”这种。
他只是懒得解释。
说多了，会有反作用。
陈轻歌看着秦云冽半天，突然哭了。
她的眼泪像是突如其来的大雨。
“秦云冽，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知道我没有杀人，你知道……你知道的！”陈轻歌忽然就委屈了。
他刚才在梁雯耳边说的话，她听到了。
那代表着，他知道她没有杀人！
陈轻歌懵了这么久，忽然间明白自己刚刚为什么说不出话，为什么反驳不了，为什么没有做任何事。
原因很简单，因为她听到了秦云冽的那句话。
所以她懵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所以……
在秦云冽把她抱起来的时候，她心里千千万万的情绪，那些密集的阴影，那些成千上万的窟窿，在叫嚣。
好像是那种，一颗颗膨胀裂开而后碎掉的气泡。
它们是长在她心上这么多年已经根深蒂固的东西。
现在竟然有人想把它捏碎……
陈轻歌懵了。
她当时，已经感知不到任何东西了。
所以，才任由秦云冽一路抱到了车上。
“你怎么这样，秦云冽……你怎么能这样！”
他怎么能，任由她被误会这么久。
“秦云冽……”
陈轻歌痛苦地攥紧拳头，一拳一拳地砸在秦云冽身上。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
陈轻歌知道，自己早已经过了小女生的年纪，也不应该有现在这般举动。
可是……
她等现在，真的已经等了太久了。
她……
等了，太久了。
从她被误会的那一天起，到现在，六七年了。
她二十多岁的年纪，全部都用来等。
等有一天，真相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