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独行本来就是煎熬又孤独的事，偏偏此刻，她又在异国。
正值入秋，陈轻歌拢了拢身上单薄的外套，脑子里仍旧是于尧那会儿的话。
他说：“你要和阿冽在一起，或许只有你自己心甘情愿，跟几年前一样。吃回头草的后果，就是重蹈覆辙。阿冽不会对你有多真心。”
陈轻歌眼泪包在眼睛里，就差一丁点儿就要掉出来了。
可她仰起脖子，让眼泪倒了回去。
哭什么呢？
为秦云冽流的眼泪还不够多么？
酒店的棉拖鞋走路一丁点儿也不舒适，陈轻歌走得缓慢。
秦云冽从浴室出来看到房间空无一人，那女人的包和外套都没了，只有一双鞋还在地上，顿时火大，把擦头发的毛巾扔了出去。
赌气？
他拔掉手机充电线，拨了陈轻歌的号码，关机。
刚挂断，一封未读邮件跳进视线。
他点进去，是匿名人士发来的，一段音频。
这段录音，男人的声音已经被处理过，但女人的声音，秦云冽太熟悉了。
“你走开……”
“走？你让我走哪儿去？”
“我找我老公。”
“你老公不就在这里吗？”
“嗯？”
“乖，叫老公……”
“老公……”
秦云冽听了两遍。
第一遍，他听完了内容，第二遍，他只听到前面几句，便扔了手机。
“陈轻歌……”秦云冽唇齿咬着。
她口口声声，说她喜欢他？
就是这么喜欢的？
要闹脾气？要走？
秦云冽把手机扔到一边，那就别特么回来。
她真的一点也不乖，不比梁璐。
梁璐从来都是言听计从，不会激怒他的火气。
偏偏陈轻歌，不断挑战他的底线。
两分钟后，秦云冽皱眉。
那女人英文如何？他以前从没过问过这些。
大晚上出去，她能活着回来？
秦云冽重新拿起手机拨给老刘：“给本市所有酒店打个招呼，有陈轻歌的入住信息立刻告诉你。”
老刘一边应和一边随口就问：“陈小姐离开您了？”
秦云冽立刻捏紧手机，离开他？
她有什么资格主动离开？
要走也不得主动乖乖回来？
“让所有酒店禁止她入住。”
“这……”老刘有些犹豫。
“照办！”
……
不知道往前走了多久，陈轻歌脚下的拖鞋有些撑不住了。
本来就大，被她凑合拖着走了这么久，实在不合适。
陈轻歌找了处别的酒店。
她浑身上下，明明只有拖鞋最破，可她却深知，坏掉的烂掉的，不是拖鞋，是她整个人。
“陈小姐不好意思，这边不能帮你办理入住！”工作人员把陈轻歌的钱跟身份证一并递还给她。
陈轻歌一愣：“没房间了么？没关系单人间没有就套房也行！”
“不好意思，我们这边显示您的身份证无法使用。”
陈轻歌偏了头，觉得不对劲，但没说什么，只是微笑着说了声谢谢，转身出去了。
她开了机，用手机搜索附近酒店，每一家，看了她的身份证之后，都摇头说抱歉。
陈轻歌从第六家酒店出来，已经凌晨三四点了。
越来越冷，越来越累。
这件事，不用想，她也知道是秦云冽的作风。
他还是明的习惯赶尽杀绝，不留后路给她。
陈轻歌坐在街边，用手机订机票准备先回去，可是付款的时候，无论怎样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异国街头，凌晨路边。
陈轻歌坐在马路边上的，凉得她眼泪打转。
她不想给蒋逸旻说，她麻烦他够多了。
通讯录翻来翻去，陈轻歌的手指落在陆晚晚那一栏。
国内应该已经是早晨了，她想了一会儿，打了一行字过去。
几乎是两分钟之内，陆晚晚就打电话给她了。
“陈轻歌，我说你到底出息不出息？”陆晚晚在那边晨跑，“你找个24小时店等我，我回去洗个澡就飞过来找你，你找到24小时店之后把定位发给我！赶紧的！”
“好！”
陈轻歌不知道说什么，她不是个讲究的人，她现在只想回去跟宝宝待在一起。
她告诉自己，忍着，忍着。
刚和秦云冽领证，忍着！
忍到事业成熟之后，就好了。
她坐了半小时，头晕着搜了一家24小时店，慢悠悠走路过去。
这过程没有多煎熬，但足够漫长。
无论好坏，只要漫长，便令人难受。
陈轻歌趴在店里睡着了，陆晚晚到的时候，抬手把她拎起来就往外走。
“瞧你这出息！”
“你上次说的团队……”
“打住，别谈工作，我定了酒店，你特么先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我去给你买衣服！”
陆晚晚这人话不多，永远直奔主题。
陈轻歌头晕眼花的，不知道说什么，反倒是陆晚晚看到她脚下一双破烂的酒店拖鞋就来气。
“秦云冽也真是，他肯定是让人给酒店打过招呼了，谁都不能收留你，让你乖乖回去！”
陈轻歌当然知道，她也不傻。
可她熬了一整夜，现在什么都不想再去想了。
在酒店洗了澡换上浴袍躺下，陆晚晚走了，陈轻歌闭着眼，太阳穴痛到无法入眠。
她当初就不应该奢望，秦云冽跟她领证，是因为良心发现，想跟她和宝宝过正常日子。
即便，没有爱。
怎么快三十岁的人了，她仍旧如此轻信别人。
这不怪秦云冽，怪她自己太傻。
另一头，秦云冽睡醒发现旁边还是空无一人。
她还真硬气？非特么的，跟他赌气？
他昨晚让老刘堵死了她所有能住的地方，就是要她乖乖回来。
她还挺硬气，没回来！
秦云冽起身靠在床头，摸了烟咬在嘴里。
老刘打电话过来。
“秦总，今天凌晨，少奶奶想订机票回国，被系统拦截了。”
“嗯！”秦云冽掸了掸烟灰，“人在哪里？”
“不知道，昨晚从一家酒店出来之后，在24小时店待了一夜，之后就没有她去找酒店的记录！”
秦云冽脸色立刻黑了：“去找！”
他用力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下床直奔浴室。
陈轻歌啊陈轻歌，你特么总有本事给我添麻烦。
……
陈轻歌睡醒便是傍晚，陆晚晚在隔间敲着笔记本办公。
“醒了？”她往陈轻歌这边扫了一眼，“说说吧，咋回事？”
“吵架了。”陈轻歌不想把自己的事说太多给外人听。
不是不相信陆晚晚，而是故事太深，经不起谈。
“行吧！”陆晚晚喝了口咖啡，“缓缓，半小时后带你出去吃饭，会喝酒吗？晚上喝点！”
“嗯！”
陈轻歌很羡慕陆晚晚这种女人，典型的，事业型女人。
家境优渥，自身优秀，绝不会为了爱情扑心扑命。
连萧陇那种会哄八岁到八十岁女人开心的公子哥围着她转，她都不屑一顾。
这才是一个女人活出了自我价值吧！
“我想回国，定不了机票。”陈轻歌抓了抓头发下床。
眼角瞥见上一家酒店的拖鞋被陆晚晚扔在垃圾桶里，她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
“我男神这么刚的吗？都不给你退路？这是吵架了让你主动去认错啊？别，我晚上带你喝酒，他不让你回去，你就甭回去了，这边酒吧不错，带你花天酒地去！衣服给你买好了，你要是过意不去就从你账上扣，反正你挂在我们公司的，钱是我发，我扣就成了，只要你跟着我去！”
陆晚晚从来不会跟人客气，她跟陈轻歌接触了这么几回，知道陈轻歌不会喜欢占人便宜，所以主动说从她账上扣钱，当然她只是说说而已，不会扣的，陈轻歌也不知道那账上到底有多少钱。
在她眼里，陈轻歌很优秀，只是有待培养。
被男神压榨久了的女人会这样也正常。
……
晚上十点，酒吧。
陈轻歌穿着陆晚晚给她买的衣服不习惯到了极点。
紧身也就算了，那些亮片金光闪闪也就算了。
关键还短！
就差一点，就得到大腿根了！
高跟鞋高到极致，陈轻歌走得一点不自在，比踩在高跷还夸张。
她从来没穿过这般高的高跟鞋。
“不用这么夸张吧？”陈轻歌一边扯着裙子，一边别扭地往前走。
“这算什么夸张？按我原本的计划，给你挑的另一条才叫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