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摇头道:“王爷想多了,臣只是大理寺的一个小官,京城里的兵马王爷看哪一个是微臣能够调动的?”
永王又不是麻木不仁的傻子,从在斑竹村开始他就感觉到了不好。只是开始还存着一份幻想,等到他想逃的时候就发现羽林营的兵马总是有意无意的拦着他。等到回京之后,这种情况就更甚了。更何况,逃走了他又能去哪里?
永王心中的纠结沈凌能猜到几分,但是他不明白的是这个时候永王找他干什么?难道是打算拿他泄恨或者是拿他威胁朝廷?无论是哪一个效果都不会太好才对。
“不知王爷召微臣前来,所谓何事?”沈凌问道。
永王盯着他道:“皇帝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忠心耿耿?”
“为君尽忠,岂非为人臣子本分?”沈凌道。
永王怒道:“沈凌,别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沈凌有些同情地看着他,问道:“所以,王爷是承认青田县的所有事情都是你做的了?”
永王冷冷一笑道:“沈大人不是说了么?”像是反问,又像是自嘲。
沈凌道:“斑竹村的所有地契和资料都被田光给毁了,郭威到现在都还没有开口。其实原本大理寺即便是怀疑王爷,也是抓不到什么把柄的。”
永王脸色微变,紧紧地盯着沈凌,只听沈凌继续道:“但是那天晚上的刺客,却留下了一块属于王爷的令牌,王爷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永王顿时脸色铁青,双眸喷火。
已经说得如此清楚,他哪里还能不明白?他被人算计了!那天他确实安排了人去杀人灭口,但是却绝对没有给过任何人他的令牌。在神机营的包围之下杀人灭口本就是个危险的事情,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恨不得毁于一旦,更何况是恰巧带着这么一块令牌?
沈凌站起身来,道:“王爷若是没有别的什么事情,请恕下官先行告辞了。待得太久,我怕门外的人忍不住冲进来。”
永王冷沉着脸也没有阻止,沈凌拱手告辞,转身走出了水阁。
水阁里,永王靠在榻边垂眸思索着什么,脸上的神色阴沉不定。一个女子靠上前去,娇声道:“王爷……”
“滚!”永王一把推开她,厉声道。
外面,沈凌不紧不慢的朝着大门外走去,面上的神色却渐渐地有些阴沉了起来。
沈凌刚刚出了永王府,广安就迎了上来。
他奉少夫人之命去衙门找自家爷,却听说爷去了永王府的时候,险些吓得魂飞魄散。别人不知道,但是广安身为沈凌的贴身侍从兼心腹,又是这次从青田替沈凌传信的人自然知道不少事情。爷手无缚鸡之力,却连一个侍卫都不带的去了永王府,万一永王恼羞成怒或者干脆想要同归于尽,那爷可就…。
“爷!”
沈凌正在思考之前的事情,看到一脸激动的广安挑了下眉,“你怎么在这儿?”
广安连忙道:“少夫人让我来告诉爷一声,笑阁主说请爷过府一叙。”
沈凌点点头道:“知道了。”他悠悠然地去和笑春风叙旧了。
——
一夜春风的小楼上,沈凌和笑春风正对坐着下棋。
笑春风连输了几局,无奈地放下了棋子。他挥挥手,旁边侍候的小厮上前将棋盘拿了下去。
沈凌道:“笑阁主叫我来,不会只是想要下棋吧?”
笑春风笑道:“知道沈大人最近公事繁忙,怎敢为了这点小事打扰。”
“没有小事,那就是有大事了。”沈凌道。
笑春风轻叹了口气道:“确实不算是小事,昨日在下送过府去的东西,沈大人可看了?”
沈凌举杯道;“多谢笑阁主高义。”
笑春风苦笑,摇摇头道:“我既然将东西交给了你,怎么用自然是你自己说了算。更何况,只凭那些东西想要打击赵霁不成问题,但是想要灭了赵霁却是难上加难。他一个王爷,除非造反……”
沈凌轻叩着桌面,淡然道:“其实,在下有一个问题疑惑了许久。不知笑阁主能否解答?”
笑春风示意他问,沈凌问答:“阁主与纪王有仇?”
“好好查案就行了。”笑春风道。他顿了顿,添上一句,“保护好自己。”
“……”
朝堂上下依然风平浪静,但是同样也有着山雨欲来风的架势。
嘉和帝并没有拿着那些零星的证据就直接将永王下狱,但是往日里本来就不怎么热闹的永王如今更是门可罗雀。
所有人都知道,嘉和帝是在等,或者说是在逼永王先一步狗急跳墙。
他对于这个儿子,可算是失望至极。
青田一案最后牵扯出来的人不多,但是谁都知道能在青田搞出那么大的阵仗,甚至连神武军神机营的主将都收买了,永王手里的人脉绝对不会少。若是不能将这些人一网打尽,以后的麻烦只怕不会少。
一时间,朝廷上下都有些人心惶惶。
这些纷乱,却没有影响到安栩栩。她每天该吃吃,该喝喝,什么事情都难不倒她。
就在她躺在家中养身子的时候,母亲大人来了。
姜氏到的时候,她正在被劝说着喝汤。
“少夫人,您之前出去一趟,太冒险了。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可要把我带上啊,我虽然帮不上那什么忙,但是吃苦的事情,我肯定先抢着做。”春桃有些抱怨道,看着少夫人的伤,她极自弃。
“行了吧你,你还不如多做点好吃的,多熬点汤,给少夫人补补身子。你还盼着少夫人和姑爷出事吗?”秋橘将一碗鱼汤端到安栩栩面前,“少夫人,不喝药,总该喝点鱼汤吧。”
安栩栩现在听到“汤”胸口就隐隐作呕,她祈求道:“能不能不喝了?”
两个小丫鬟叉腰,异口同声:“不能!”
安栩栩再次无力第看向了那碗隐隐泛着油光的鱼汤。刚回家的时候,沈凌每天让人煎药给她和,后来身子好了,沈凌又让人每天炖鱼汤给她喝,可是她也是个人啊!怎么能天天喝鱼汤呢?再喝就变成水里的鱼了,满身一股酒气。
姜氏看到自家女儿这样字,不由得满脸不快,嘴上训斥着,“怎么这么一副邋遢样子!你看看人都瘦成什么样子了!你可别给我学那些人减什么肥,到时候瘦的一把骨头,一阵风都能吹跑,人都没了……”
姜氏出身商贾之家,但是从小也是娇养这长大的,嫁到安平伯府之后,又有安三老爷护着,一生过得平平顺顺,没为什么事情劳心劳神过,就是为了几个儿女,费尽了心思。
她人生得美,从小便是个美人坯子,就算现在上了年纪,三十好几,也是风韵犹存。头上是上京时兴的发髻,简简单单的点缀了两根簪子,衣服贵而不华,倒显得高贵又优雅,不失官夫人的身份。
她这样一说,旁边的两个小丫鬟立刻将头低了下去,心中都是自责,其实,没有比这母女俩更好的主子了。姜氏虽然嘴上不饶人,可是心底是好的,安栩栩呢,就更是没有什么打骂丫鬟之类的行径。
只要你一心护主,踏踏实实做事,老老实实做人,就不会被亏待。她俩每月的月例都有小二两呢,更别说打赏的首饰衣裳料子。
安栩栩倒是见怪不怪,笑了笑,厚着脸贴上去说,“这不是好酒没有见到母亲你了嘛,想你想的人都瘦了。”她语调上扬,扑到姜氏身上。
“母亲,安安想你了……”
安栩栩私自外出的消息是除了两个丫鬟,没人知道。哦,还有樊璧也知道,不过他不会说出去。军法严明的人,是没有大嘴巴的习惯的。
姜氏只知道沈凌出事儿了,还是大事儿,就想着过来看看。母女俩在软塌上坐下,她拉着自己女儿的手,她没料到自己女儿会出什么事情,她说:“你这几日,可还好?都怪我,非要去上什么香啊,还拉着你爹爹一起。上香也就罢了,还去那么远的地方……要是你爹爹在的话,或许能帮上忙……”
“母亲,您也说了,是‘或许’,帮不帮得上忙还不一定呢。别那么自责。”眼见姜氏杨梅低垂,明显是自责的表情,安栩栩开导她,“况且,我们在朝廷里还是有帮手的。就沈家也有些门路,在朝中各方打探消息,你看,沈凌不是没受伤吗。”
姜氏想了想,点了点头。很有道理,看来是她自己多虑了。“以后,你们有什么需要还是要告诉我和你父亲,别总怕麻烦我们,我们是你的娘家人,你俩有什么事情,我们肯定会帮的。你从小就懂事,不像你那二哥,整天胡作非为,喝酒斗蛐蛐。”
说起她二哥安修尘的糟心事,可谓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姜氏一提到这个二儿子就头疼。
“母亲,二哥最近在干什么呢?好久没有听说过他的消息了。”
“是好久他都没有来找你借钱了吧?”姜氏笑了笑,从自己身上掉下去的一块肉,她还不知道?“他最近,总往樊将军跑。听说樊璧受伤了,哎哟,那小伙子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呀。平时生龙活虎的,多精神啊,怎么就受伤了呢?大家都说他是大赵第一猛将,是谁竟然能伤了他?这人好生厉害,武功必定和他不相上下,说不定也是一代大人物呢。”
姜氏自顾自的说个没完没了,安栩栩腹诽:母亲大人,您说的那个人就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