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问:“杀害洪月容的凶手有抓到吗?”
何方平往后翻了翻,摇了摇头,“没有。”他放下记录说道:“洪家报洪月容失踪是在十月一日一早,第二天,也就是十月二日尸体被找到了。在后来查案的这个阶段当中,洪月容他爹被贬官了,准备流放,所以大理寺和官差看起来并不上心,最后就是个悬案,反正也没人追究。”
沈凌把记录拿起来,一边看一边问道:“这上面没写洪月容九月三十日出门去干什么,是去见什么人,还是去了什么地方?怎么都没写。”
“九月三十是先帝的万寿节。”
“所以呢?”沈凌不太明白,他又没过过万寿节。
“万寿节两市开百戏,城南升平坊也是,全城热闹的很,洪月容那天出门完全不需要理由。”
沈凌不说话了,继续埋头看笔录,“从洪月容的死状来看,我觉得刘樱和洪月容很可能是同一个人作案,可以放在一起做推理。”
何方平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怎么推理?”
沈凌抽出一张纸来铺在何方平的书桌上,拿起刚刚被摔断了的墨,粗手粗脚的在砚台里使劲磨了几下,然后提笔写下‘刘樱’、‘洪月容’两个名字。
何方平默默地哀叹了一声。
他的极品松烟墨啊,他的名家雕刻歙砚啊,他的上好蚕丝生宣啊!
这小子倒是大手笔。
“刘樱与洪月容这两个死者的交集,目前看来有两个。”沈凌一边说一边写:“一个是刘榕,一个是方若信。而这两个人正是咱们目前的首要怀疑对象。”
“如果刘榕是凶手。”他抬头看着何方平说:“大人你刚才说,她想要除掉刘樱的理由,可能是觉得刘樱一死,就没有人再找她的麻烦,没有人会作梗她的婚事了。那么,她杀死洪月容的理由是什么呢?”
“为了方若信!”范庆抢答,“洪月容与方若信定亲,刘榕杀了洪月容阻止他们的婚事。她可能想要自己嫁给方若信,但没想到方若信却与刘樱定亲了,所以刘榕又杀掉了刘樱。”
沈凌没点头也没摇头,“大人你觉得呢?”
何方平沉吟了片刻后说:“洪月容是去年九月底被杀,刘樱是今年三月被杀,中间隔了足有半年的时间。从范庆调查回来关于刘榕的情况看,这期间刘榕并没有任何想要与方若信定亲的行为。范庆,是吗?”
范庆回想了一下:“嗯,是没有的。”
“倘若她为了嫁给方若信而杀掉洪月容,那杀人之后她等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了一点。都能为了这件事杀人了,那得是多强烈的感情啊!”沈凌说。
“刘榕是庶女,而方若信是方家的嫡长子,她可能也知道自己想嫁给方若信很难,所以没有提?”何方平又说了一个可能性。
“那她还杀人?”
“你就是觉得刘榕无辜是不是?你这就不叫先入为主了?”何方平讽刺道。
“多少也有一点。”沈凌不否认,悻悻地说:“毕竟大人你没有去问讯过刘榕,对她缺乏比较直观的认识。”
“怎么都是你有理……”
沈凌想了想,“不知道去年万寿节刘榕在什么地方,有没有作案时间。现在去问……,我觉得有点悬啊。”
“如果洪月容的死只是个意外呢?”刘起插话道。
“纵观方若信的定亲血泪史,三次失败,我怎么都不觉得会是意外。”沈凌拍了拍那份卷宗,叹口气:“还是去问问方若信吧,看他怎么说。虽然他没有作案时间……啧,好像也没什么作案动机啊!”
何方平听着,心里忽然一动,“会不会是方若信压根不想成亲?就像……”
“嘿!”沈凌看着何方平意味深长的眼神,哭笑不得,“不想成亲就别定亲了呗,哪有跟人家定了亲又费劲心思去把人家杀了的?搁你你会这么做吗?这法子也太笨了。”
沈凌把卷宗敛吧敛吧收好,“卷宗我先拿回去研究研究,明天……”他目光扫过屋里的几个人,“谁跟我一起去找方若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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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凌回了蘅芜苑,一进门,又看见桌上放了个洁白的四方物体,心中猛然一跳,急忙拣了起来。
同样的信封,同样的信纸,同样好看齐整的字迹,同样一个落款的‘笑’字。
待仔细地看完了笑春风的信,觉得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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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中,嘉和帝沐浴后换了松快的衣衫,光脚踩在长绒的地毯上,慢慢地走到窗前的榻上坐了下来,伸手推开了窗子。
榻桌上暖暖的一盏宫灯,与冷冷的月色相融。
虽然他年纪大了,但是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的痕迹让他看起来愈发的慈祥。经历过永王造反之后,他老了不少。
王茂德端了安神的茶进来,远远地站着没有上前,怕打扰到这样祥和的场景。倒是嘉和帝先看见了王茂德,“在那站着干什么?”
“奴才瞧着皇上想事情想的出神,没敢打扰。”一边说着,王茂德一边把茶盅放在了桌上。
嘉和帝端起来慢慢地饮着,又抬头看了看夜色,“你说他这时候看见那封信了吗?”
“看见了吧,都这个时辰了。”王茂德回道,脸上挂着惯常的笑容,轻声地说:“皇上很挂心那案子呀。”
嘉和帝却摇了摇头,把茶盅放下,浅浅一笑,“谈不上,看他自己的造化,我不想帮无能的人。”
王茂德点头称是:“沈大人年纪轻轻,任大理寺少卿之职,能力自然是不用说的,这上任以来,就办了好几件大事呢。”
是啊,从鬼马案到采花大盗,再到永王造反,都有他的身影,这次的案子,
嘉和帝的笑意愈深了一些,“朕倒是想看看,这个案子他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