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并不是一个喜欢胡思乱想的人,他更注重与实际。
比如,他想好了要整治一下朱茂,当天就把证据交给了笑春风,只要笑春风那边操作得当,朱茂的保护伞很快将会不存在了。
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到时候朱茂还不是任人宰割。
安栩栩正在调香,桌子上放着很多种颜色的香料,红的,绿的都有。她正专注于自己的调香事业,头也没抬,室内多了个人也未察觉。
沈凌走到她身后,仔细看着她的动作: “夫人这是打算练成调香高手?”
安栩栩被吓了一大跳,“你干嘛走路没有声音啊?自己家用得着悄悄摸摸的吗?吓死我了!还有,你瞎说什么大实话?!我只是想看看什么香无色无味还能让人睡着。”
沈凌挑眉:“夫人打算用这个去祸害谁?”
安栩栩立刻反抗:“怎么能说是祸害呢?万一有人有失眠之症的,这个给他们用岂不是正好。”
“只怕是睡着了就醒不来了。没有人会有那么笨!”
她突然转身,对着沈凌的眼睛:“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给你说。”
难得见到她私下里这么正经。她平时在外面装装端庄大气,优雅娴静也就够了,私下里从来就没安静过,他都怀疑这是不是安平伯府的姑娘了,要不是那天回门时,他的岳父岳母对着女儿一阵嘘寒问暖,他都要怀疑这是假的安栩栩了!
“嗯,你说。”
“我想回家!”
“需要我陪?”
“额,不需要。”
“那你就回去”。
沈凌顺势坐在椅子上,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想做什么事情无需一一都向我禀告,只要有分寸就行。”
安栩栩见他对事事都不放心上样子,清淡出尘,巧的是他今天穿的是月白色的缎子,上面绣着几棵墨竹,更添几分书卷气,整个人仿佛随时可能羽化仙去。
她瞬间就想多多戏弄一下他,这种极品相公,不调戏一下怎么行呢?
她言笑晏晏:“夫君是说,什么事情我都可以做?”
沈凌见她语调轻快,嘴角扬着笑,变猜到了她的小心思,“也不尽然,比如还有一些事情是不可以做的。”
“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你不能坐到你相公的腿上!”沈凌几乎是红着脸说出这句话的,“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
安栩栩在说话之际,坐到了沈凌的腿上,虽然现在沈凌嘴上嫌弃她,说着“不能”,可是也没将她推下来呀。她死皮赖脸地坐着,双手还环上了沈凌的脖子,“夫君,你再说一遍,什么不能呀?”
她轻声细语,缠绵入骨。
沈凌觉得她就像一只缠人的猴子,但是又无可奈何,不想把她推开。
安栩栩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沈凌脸红了,“夫君,你脸红的时候好可爱呀!”
沈凌皱眉。
“红红的,就像小苹果。你知道什么是小苹果吗?我祖父家曾经买过,是一种生长在树上的果子,成熟的时候会变红。夫君,你吃过吗?”
沈凌咬牙:“没有。”
“哦,那棵真是太遗憾了,下次我一定给你留几个。”
沈凌:“那就多谢夫人了。”
“夫君有没有给自己制定‘不准’条款?”
安栩栩见沈凌吞吞吐吐,“就知道你没有制定,不行你必须要有!”
沈凌笑了笑:“那夫人不准我干什么?”
安栩栩把小魔爪伸向了沈凌的耳朵,捏着他的耳垂,软软的,“夫君,你的耳朵也红红的耶。”
废话,被你捏还不红?
“别打岔,不准我干什么?”
安栩栩捧着沈凌的脸,细细看着,沈凌真的是长相一绝,眉眼如画,她嘻嘻笑道:“夫君可知汉武帝和陈阿娇?”
沈凌点头,他是读书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夫君长得这般貌美,我不想你出门被其他的女子看见,就想把你关在屋子里,金屋藏娇。”
沈凌眸子里闪着光,反问道:“那夫人被称为京城第一美人,是不是也不用出门了?”
安栩栩兀自捏着他的下巴,没回答。
沈凌捏了一把她的腰,“下去。”
“我不!”
“想不想去吃金针炖猪蹄?”沈凌真是拿她没办法,她撒娇的时候不忍心对她板着一张脸。
安栩栩满意地点头,从他身上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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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日落时分,街上的人来来往往的,热闹非凡。
安栩栩站在风荷举的二楼,从窗户眺望,外面一片祥和。
风荷举是一家环境清幽的小店,以其菜色精美,味道极佳著称。
安栩栩开开心心地吃着猪蹄,沈凌突然问道:“你和樊少将军认识?”
安栩栩眨着眼睛,“不认识啊,怎么了?”
秋橘心中有些紧张,揪着手指,站在旁边小心翼翼呼吸着空气,尽量降低存在感。
沈凌还是注意到了她这个细微的动作。他再次看向安栩栩,只见安栩栩一派坦然,吃着猪蹄,毫无保留,不像是有所隐瞒。
“你看我干嘛呀?真的不认识!”她放下了筷子,正襟危坐,一本正经道:“他战西凉,平南疆需要多少年?这期间回了京城几次?他十七岁上战场,那时候,我多少岁?或许是见过的,可能在我很小的时候,但是我记不得了。”
秋橘满心关切地盯着自家姑娘,眉毛紧蹙,心都快揪成一团了。
沈凌心中有了判断,不再追问。
只是,未免有些巧了,两人每次出门都能遇到很多不相干的人。两人来得晚,坐在大厅里面,安栩栩只要有吃的,做什么地方倒是不讲究。
大厅里,这时有一人拎着酒壶从旁边经过,看了一眼沈凌,又折回来,看到了旁边的安栩栩,“咦,这位不是沈大公子吗?”
此人穿着墨色衣裳,生得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又多嘴多舌的,安栩栩根本不看一眼。沈凌则是直接不理。
那人仿佛发现了什么天大的事儿,大声直呼“沈家大公子现身啦!沈家大公子露脸啦!”
风荷举的菜价不便宜,来的人都是一些在上京城有点脸面的人家。涵养极好,但耐不住八怪太香,有人探头探脑,还有人则是直接凑了过来。
两人像猴子一样被围观。
“原来沈家大公子张这个样子啊!”
“我看着不丑啊,谁说他‘貌甚寝 ’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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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不是有什么隐疾?”
大哥,你这样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有病,真的好吗?你才有病!
“这长相,配得起京城第一美女!”
“这小白脸长得还不赖,有点像我前几天在寄相思的琴官儿。”
寄相思是一处小官儿聚集之地,里面的都是男宠。
沈凌脸都黑了,他虽说才回京不久,可是对于上京城内的掌握只怕比一个土生土长的人还多。
“夫君,我吃饱了,你呢?”
“吃饱了就走吧。”
广安跟在后面,气吼吼地“小二,结账!”要不是公子本着不惹事的态度,他早就把那些人打一顿了!
外面天色已黑,华灯初上,灯火明媚。
今天不知道是什么运气,接二连三地遇到人。
安栩栩走出来的时候,见街旁有卖糖炒栗子的,她闻着香味儿就自动追踪过去了。沈凌见她快流口水了,心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还没吃饱?”
“吃饱了,但是耐不住太香了,就想买点儿回去。”
“冷了就不好吃了。”
“可以再叫春桃炒一遍嘛。”春桃爱吃,一定很乐意。
“现在这个天气不早点吃完会坏的。”
安栩栩眯了眯眼,“放心,我一定会在它变坏之前吃完的。”
安栩栩等着那大爷给自己炒一包热乎乎的栗子出来,刚出锅的时候还冒着热气,这七月天里,在外面吃这个东子也是少有的。
可是等到大爷包好的时候,秋橘正准备给钱,一人眼疾手快,从旁边将栗子抢了过去。“老板,这包栗子多少钱?”
秋橘气愤:“那是我们的,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呢?”
那年轻人满脸歉意,微微欠了欠身:“各位,实在是对不住了,内子怀孕,就想吃这个,我在上京城内已经找了三个时辰了,就只有这里有。”
安栩栩见他言辞恳切,面露急色,态度极好,倒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微微对秋橘点了点头。
那年轻人转身,仔细看着几人,却一眼就认出了沈凌,“时行,原来是你。”
沈凌刚刚也在看这人,只因他穿着俭朴,背对着光线,沈凌一时没有认出。听到他的声音,只觉得有几分熟悉。这时他也想起来了。
“魏兄,好久不见了。”
“是啊,那日城外驿站一别,这也有数月了。听说你也成家了,不知这位是?”
“这位正是内子。”
魏其安拱了拱手,“刚刚对不住了,不知道原来是弟妹,只是我这”
“没关系,嫂子怀孕辛苦,吃点好的应该的。”
魏其安觉得心中过意不去,想要买下下一锅栗子作为补偿,老板却说,没有了,那是最后一包。
魏尴尬的笑了笑。
安栩栩再次表示自己不介意。
那位魏兄才带着栗子离开。
安栩栩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感慨道:“你那位魏兄对他夫人可真是好呀。”
沈凌:“夫人羡慕?”
“当然啦,每个姑娘小时候都有过幻想,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与夫人难道就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安栩栩突然转头,眼神凌厉:“我能相信你吗?”
她最讨厌一夫多妻制度了,一个男人可以娶几房妻子,总会有人活的不开心,然后一个家才会充满了勾心斗角,没有家的温暖。
她虽不曾体验过,但是见得太多了。
如果沈凌敢纳妾,她一定会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原因无他:她的东西只能是她的,不能和别人分享,包括男人。
沈凌突然轻轻牵起她的手,掌心传来温度:“夫人可以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