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收了琴,安栩栩整理了一下衣服,两人在院子里并肩而行。
“夫人舞技一绝。”
“夫君琴技超然。”
今夜的月色可真好呀。
安栩栩心想,今夜的他也很特别。
沈凌突然侧身,一把搂住了安栩栩,猝不及防地就吻了下来。
似狂风,似暴雨。
永不停歇。
不知道吻了多久,她有些呼吸困难,沈凌终于放开了她。
今夜,是怎么了?
沈凌的琴声从悠扬到激荡,他在想些什么?
他久久不曾放开她,用手指摩挲着她的嘴唇,那么柔软。
他的心确实是冷的。十七载独居山野,早已冷漠如冰,原想取个妻子就只是个任务而已,娶回家放着就行。却没想到自己就这样慢慢陷了进去。
下午他为她作画,看着她就在眼前,看着她的脸被赤霞染成绯色,是那么的想亲亲她的脸颊,可是他忍住了。
他的人生本就不太平,更不适合把她牵扯进来。
可是今夜,她纵情舞蹈,却又让他看见了不同的她。
本应该是煽情地讲些风月诗歌,他开口,却成了,“可还满意?”
满意?什么满意?刚刚的琴声吗?“我挺满意的!夫君很厉害。”
沈凌笑:“要不要再来一次?”
还未等安栩栩开口,他便又吻了上去。只是这一次,极其温柔。
似羽毛,轻轻拂在心口。
--
时间飞逝,转眼秋闱将近。
乡试因为是在秋季举行,所以又叫“秋闱”,每闱三场,每场三昼夜。由于中间要两次换场,因此实际是九天七夜。
第一场考的是八股文,是从四书五经里边选择材料来出题的。第二场考的则是政界应用文,分上下往来的公函和按照提供案例来撰写司法判文两种。第三场考策问,涉及的是详细的国计民生问题,要求考生给出对策和措施。科考是考生的人生大事,也是朝廷的大事,为确保测验顺利进行,开考后号舍就会上锁,其间无论发生什么事,即即是发生火灾,烧死考生也不能开锁。
所有的号舍一律南向成排,长的有近百间,短的也有五六十间,巷口门头大书某字号,备置号灯和水缸,可供考生夜间行路,白日饮水之用。测验期间伙食由考生自备。因为乡试时间较长,加上气候闷热,饭菜很快就会变质,所以考生一般都只带干粮果腹。
安栩栩给沈凌蒸了很多馒头,考虑到天气,她将所有馒头都晒干了,只要泡着水就能吃。还给他带了一些其它的干果。
送沈凌上了考场,她就回到了蘅芜苑,黑着一张脸,能吓死个人。
在晒完被子的第二日,安栩栩就发现她有根簪子不见了。
这可是大事儿,
仆人都敢偷主人家的东西了,这还得了?估计整个沈府用不了几日就会被搬空。
两个小丫鬟不明所以,春桃问:“少夫人,发生什么事儿了?”
安栩栩沉着脸:“你去把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包括做些杂货的,全都叫来。”
“我要训话!”
一群人颤颤巍巍抖抖索索地前来,不时抬头张望着,有点漫不经心。
甲心想:俺的瞌睡还没打完呢,这个时候叫来干嘛?
乙: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这可与我无关。
丙:我那热乎乎的大烙饼还没吃呢,不知道要呆多久,等会儿回去岂不就凉了?
丁:哎哟,小崔今天好好看,终于可以又看她一眼了。
安栩栩仔细打量着每一个人的动作,细微末节也不放过。她眼神锐利,似乎能洞察每一个人的内心,一眼就看破心思。
众人:哎哟妈耶,这少夫人平时看着挺和善的,这是怎么了?难道之前的温和善良都是装出来的?今天少爷去考试了,她就忍不住暴露了?
想不到她竟是这样的人。哎呦,我当初可和阿霞打赌,少夫人绝对比夫人温和,现在我那二两银子要输出去了吗?
“站好。”安栩栩一声令下。
院子中的众人挺直了背,规规矩矩的站着。
“沈府不是什么军营,没有什么军令,但是你们代表的是沈家,走出去代表的是沈家的脸面,一举一动都和沈家脱离不了关系。”
“我这个人向来赏罚分明,待人温和有礼,不管你们是家生子还是私生子,只要是忠心办事,我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这几个月,大家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近期你们大公子忙于秋闱,有很多事情不用心。每人伺候他都辛苦了,不管他乡试成绩如何,每个人都有赏。”
春桃端来了一把大椅子,她走到椅子上坐下。“秋橘,给大家的赏赐分发下去。”
“是。”秋橘照办。
每个人接到银子皆是一愣,怎么这么多?
管事的有二两,普通的都是一两,就连厨房的烧火丫头都有一两。
这少夫人不愧出身伯府,出手就是阔绰!
连忙弯腰“谢谢少夫人赏赐。”
安栩栩只是淡淡的看了下面一眼,一脸不屑,人就是这样,给点好处,就翻笑脸,没好处就板着脸。
“王婶,我记得你是掌管厨房的吧?”
一体态肥胖的妇人站出,生态倨傲:“正是老奴。”
“可会算账?”
“老奴是个粗人,哪里会那些呀。”
安栩栩心中暗笑,便面确是一本正经:“那这里可有会算账的?”
大家以为是什么好事,一个身形瘦削的老头走了出来,“老奴是负责采买的,会算些。”
她大笑,面上如春风和煦:“那这样可就太好了。”
两位站出来的人更是得意,以为有什么好的差事要交给自己。
却不想安栩栩话锋一转,脸色一沉:“那你给我算一算,我们蘅芜苑中,就两个人,是怎么一个月吃了八袋粮食的?还吃了两头猪,一只羊?银子花了五百多两。”
王婶知道这是在找茬了,可是她背后有人,这位少夫人奈何不了她。“那老奴就不知道了,厨房里面门风不严实,或许是被老鼠偷吃了。”
安栩栩大笑:“那你来告诉我,什么老鼠才吃得下两头猪,一只羊?”
众人从未见过她这副面貌,只见她每次都是笑嘻嘻的,有时还会有些天真无邪,却不想厉害起来,也是一个角色。
“可,可能是少夫人和少爷两人吃掉了,不记得罢了。每天吃一点,不就很快吃完了吗?”王婶脸色如灰,面朝大地。
“你这个假设可是不成立的,毕竟,我和沈凌都是不吃猪肉的。”
王婶心中更为紧张,她本就发现了两位主子都不爱吃猪肉,但是每天都有猪肉送来,她想着这样放着也会坏,于是她就……偷偷带回家了。
她没想到安栩栩惊人记得如此清楚。
安栩栩不管她,转头看向账房先生,“您呢?有什么话好说?”
账房先生毕竟是男子,沉得住气,“或许是少夫人算错了,要不少夫人再仔细看看账本?账本就在账房内。”
“你不用特定强调那本假的账本,我先把话放在这里,我父亲,官居四品,每年前线打仗,朝廷拨款的时候,都会去帮忙,而我也会跟去。所以,算错账?这是什么玩意儿?我连几十万两的账都能算,区区几百两,我还会算错?”
账房先生在沈家干了很多年,要不是上面授意他,他也不敢这么做呀!两腿微微,“老奴一时糊涂呀,都是为了我那不争气的孙子。”
他事先服软,安栩栩本就不打算处罚他,转头看向骄傲的像一只公鸡的王婶,王婶很是倨傲:“就是我拿的,不过我拿的都是坏了的肉。你们不吃,放在厨房一晚上就坏了,我只是把你们不要的东西捡回去罢了。”
她讲的振振有词,有理有据。
“照你这样说,我还得谢谢你了,不然两头猪,腐烂在这院子里,那该多臭啊?”
“谢就不必了,能为少夫人和少爷做事是老奴的福气。”
“安安心心为我做事确实是一种福气,但是我怎么没在你身上看见呢?”
秋橘连忙补充:“该不会是没有做事情吧?”
春桃:“不然就是,不是在为我们少夫人做事。”
王婶心中暗骂:这个憨傻的臭丫头!以后嫁不出去!画个圈圈诅咒你!
“我刚刚说过,我这个人最大的不同就是赏罚分明。”众人一愣。
“该赏的赏了,那该罚的我就要开始罚了。”
众人现在才懂了,这明摆着是要处置人啊?
大家面面相觑。